第264章 如此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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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無蟬看著官道上成群皮包骨頭的饑民,歎息說道:“鐵哥們兒,看看你們高麗國這些流民,你還是什麽霜妃生的大皇子,這紅燒肉你吃得下嗎?”

    “正是為了他們,我才想吃紅燒肉”

    鐵柔然銜著淚花,幽幽說道:“我要強壯,我要殺渦妖,我要”

    “打住!少來這個德性。”

    無蟬最受不了鐵柔然這樣,急忙說道:“我去給你買便是。”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路邊,樹下竟有名農夫打扮的人挑著兩口大鍋,叫賣紅燒肉。

    想來鐵柔然便是透過車簾縫隙看到了這個小攤兒。

    無蟬掏出米粒兒大小的一小塊兒金子,遞過去說道:“兩碗紅燒肉。”

    “好的,公子。”

    農夫答應一聲,說道:“您出手就是亮燦燦的金子,但是小的沒錢找給您啊。”

    “奧,那就這樣,你多拿幾碗給那些老人孩子就可以了。”

    無蟬遠遠指著路邊的成群饑民說道。

    “哎呀,公子您真是菩薩心腸!”

    農夫點頭哈腰說道:“我一定多拿一些、多拿一些”

    “唉”

    無蟬搖頭歎了一口長氣,端著兩碗紅燒肉遠遠走回。

    驀然,他發現鐵柔然蹲在馬車旁邊,懷裏抱著一名臉色蠟黃的老頭兒,仿佛已經奄奄一息。老頭兒腳邊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正在撕心裂肺的哭喊。

    “爺爺,你快醒醒啊爺爺!”

    無蟬疾步上前,把兩碗紅燒的交給鐵柔然,握住老頭的掌心,一絲靈氣緩緩而入。

    “哦”

    老頭呼出一口濁氣,睜開纖薄的眼皮,盯著特柔然手中的瓷碗,咽了一口唾沫。鐵柔然急忙把瓷碗放到老頭手裏,又把另一碗遞給那個孩子。

    這一群饑民將近百名,都眼巴巴看著老頭兒和小孩兒拚命吞咽,舔著幹裂的嘴唇,露出貪婪的目光。

    無蟬插在地上的鬼頭長刀分外雪亮,讓他們望而卻步。

    鐵柔然顫顫巍巍站起,順著官道向前望去。

    百丈前方,起碼有十幾個老弱饑民倒在路邊,已經斷氣。

    路邊遠處,幾隻肥壯的野狗吐出惡心的舌頭,眨著血紅的眼睛等待

    可想而知,天黑之後,那些皮包骨頭的冰冷屍體,會很快被它們的利齒撕光血肉,隻剩粼粼白骨。

    鐵柔然突然轉身,死死抓住無蟬的衣領,眼睛和那些惡狗一樣赤紅,瘋一般的哭喊道:“給我紅燒肉,我要紅燒肉!”

    他的哭喊聲在山間不停遊蕩,淚水已經成線

    “好好好,你先放手!”

    無蟬焦急喊道:“我把所有的都買了拿給你,還不行嗎?”

    鐵柔然畢竟毫無修為,頹然縮手。

    無蟬飛奔到農夫身前,隨手丟下一塊兒金子,急急說道:“這些肉我都要了,你全部分給這些饑民便是。”

    農夫極為感激無蟬的善舉,一陣回來忙活,每個饑民手裏都分到了半碗,最後還勻出兩碗留給無蟬和鐵柔然。

    鐵柔然吃的嘖嘖有聲,吃了幾天米飯酸菜,看來真是餓了。

    “唉!”

    一向沒心沒肺的無蟬,都不知道今天這是第幾聲歎息,他望著手裏的瓷碗不忍下嘴。

    認識龍濤之後,他開始過上了“有錢人”的日子,懷裏再也不喜歡揣散碎銀子,丟給農夫的金子塊頭兒比較大,也無法找回。

    那名農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公子您真是菩薩心腸,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麽大塊兒金子,您有沒有散碎的給我?我雖然是個窮鬼,也不能占您這麽大便宜吧?”

    無蟬咧著嘴巴搖了搖頭,說道:“沒辦法,我懷裏的都比這塊兒還大,明天你再殺幾頭豬,做成紅燒肉分給其他饑民不就行了嗎?”

    “奧,也是。”

    農夫眼中閃過一道精芒,說道:“不過,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自己都養不活,哪還有人養豬啊,這些都是紅燒狗肉!”

    “你說什麽?”

    無蟬看著手中瓷碗裏飄動的油花兒,又猛然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等待的惡狗

    “啪”

    他手裏的瓷碗應聲而落,摔得粉碎。

    “嘔”

    無蟬開始蹲在地上嘔吐不止。

    他雖然一口沒吃,但還是惡心的無法止住。

    可想而知,路邊那些惡狗吃的是死人屍體,這碗用狗肉做成的紅燒肉,該是什麽味道?

    無蟬看著地上的油漬,以及散落的紅白相間的肉塊兒,更加頭暈目眩,幾乎要把膽汁一起吐完才行。

    此時,旁邊的鐵柔然目光極為呆滯,竟用兩手死死捂住嘴巴,看來也是惡心難受的要死,但直到最後,他也沒吐出哪怕一口,而是把湧到喉間的紅燒狗肉生生再次咽了回去!

    剛剛有些舒緩的無蟬,看到他的樣子更加無法忍受,隻吐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鐵柔然脫力一般搖晃一下,喃喃說道:“我舍不得的吐,這是我高麗國黎民的血肉,我要咽進肚子、刻在心上,以後每當我看到他們之時,就會惡心反胃,甚至做噩夢!隻有這樣,才會讓我銘記!”

    無蟬聽完一驚,凜然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他第一次對鐵柔然流露兄弟溫情。

    “哈哈哈”

    突然,那名麵容粗糲的農夫大笑起來,狠聲說道:“這位富家公子真是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我們高麗國為什麽有這麽多饑民?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官宦人家吃的太多、太肥?吃完民脂民膏還不肯保家衛國,放任數萬渦妖殺我們的百姓,吃我們的孩子,而你們又和這些渦妖有什麽區別?甚至比它們那些畜生更加可恨!”

    剛才還點頭哈腰、唯唯諾諾的粗糲農夫,此時竟是判若兩人。

    無蟬神色突變,伸手一招,插在地上的長刀“鬼泣”回到手中,望著農夫無聲冷笑,說道:“看來你並不是個靠賣肉吃飯的家夥,是吧?”

    “哈哈,當然!”

    農夫也跟著冷笑,丟下手裏的勺子,從扁擔裏抽出一把短刀,晃了晃說道:“這才是我吃飯的家夥!”

    “想搶劫我們是嗎?”無蟬悶聲再問。

    “哈哈,當然不是。”

    農夫再次冷笑,道:“說成劫富濟貧,是不是也能和這位公子剛才那樣,可以說的比唱的更好聽?”

    無蟬冷冷看向農夫,感受著他身上稀薄的靈氣痕跡,撇了撇嘴巴說道:“就憑你?一個修為隻有成溪境兩三品的廢物?”

    農夫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就憑我,而是我們!”

    無蟬聽到這句話,凜然回頭望去。

    在大群饑民之中,走出九個人。

    他們一改剛才的纖弱模樣,個個目光炯炯,殺氣逼人。

    手裏的九把短刀,在初春的冷冽風中,閃著刺目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