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臨近晚餐飯點，絕大多數的小麵攤早已關門歇客，不過小區門口這一家估計是覺得今天營業額沒達標，所以直到現在都還開著。

    老板坐在鍋爐旁拿手機玩著鬥地主消磨時間，張毅吼了一嗓子，前者才注意到有客人來了。

    “幾位，都吃點兒什麽？”老板將手機收回兜裏，站起身用圍裙擦了擦手，笑嗬嗬地問道。

    “老板，我要小麵，多辣椒。”唐清泉率先說道。

    “我也要小麵。”季川接著說道，“你們這兒應該也是用豬骨湯來打底對吧？”

    “對的對的，您放心，我們熬得這豬骨湯是高湯，鮮得很！”

    “那行，我把錢丟桌上了啊。”

    “好的好的。”

    “老板，給我來份素米線。”張毅看了看牆上貼著的大菜單說道，“再加5塊錢的散豆皮。”

    “好嘞！”

    “那我就來份牛肉麵吧。”曲竹最後一個開口，“不要蔥、蒜、香菜，原湯少油。”

    “謔喲，明明是最窮的人卻點了最貴的麵，要求還死多。”季川陰陽怪氣地調侃道，“既然有這麽多錢不如把我今兒個手抓餅的錢給一下？”

    “點完這個我是真沒錢了。”曲竹攤了攤手，“下次吧，你知道的，我又不是不還你。”

    “上次吃了頓火鍋你愣是隔了兩個月才請客請回來，我這次的餅錢不曉得又要等多久了……”

    “情況不一樣，之前那次主要是因為在等優惠卷，所以才磨蹭了兩個月。”

    “你還真有臉說！”

    “放心吧，今天我接了一單，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用預付酬金把你這錢還上。”

    “算了算了。”季川手腕甩了甩，“我也就開個玩笑，咱倆之間何須計較這麽點兒小錢。”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喂！出於禮節你好歹也要再推脫一下啊！直接順水推舟、借坡下驢是要鬧哪樣啊！”

    “不是你說這麽點小錢不需要計較嗎？我若是推三阻四的豈不是顯得很看不起你？”

    “那你就看不起我吧，我後悔了。”

    “堂堂七尺男兒，怎麽能說話出爾反爾？”

    “嗬……”

    四人對坐在角落處的方桌旁，聊著閑天等麵（米線）上桌，這種有外人在場的公共場合無疑是不適合談案件的，對於這一點，幾人都心照不宣。

    老板的動作很利索，“撈麵進碗澆湯提鮮”是一氣嗬成，手不抖也不顫，穩健得連哪怕一滴湯汁都沒有濺出碗沿。

    最先做好的是唐清泉和季川二人的小麵，湯底表麵那層紅豔豔的色澤發散出一股濃濃的“群山市風味”，用筷子夾起麵條在碗中翻轉，還能看見有團團霧氣漂浮而出，裹挾著辣椒的香味猛躥入鼻腔，麵都沒沾嘴就把人的哈喇子給逗出來了。

    “哇，有內味兒了！”

    夾起一筷子麵停在半空中用嘴吹了吹，季川緊接著就將之塞入嘴裏開始唆嚕起來，將剩下的那部分“尾巴”連同其表麵湯汁一起吸進去後，他努力嚼了嚼，繼而一臉滿足地咽了下去。

    “爽！”

    “這應該不能叫吃了吧……”對桌唐清泉的嘴角抽了抽，“感覺完全是為了生存在進食。”

    “這就是他平常吃飯的樣子。”曲竹扶了下額頭，“幸好沒讓他出生在那些災荒地區，否則養活這一個的代價恐怕得餓死一卡車的人。”

    “唔嚕嗚嗚……”季川似乎準備說些什麽，但由於嘴巴被塞得太滿，他隻能吐出些奇怪的聲音。

    “別說話了，小心被梗死。”一旁的張毅都看不下去了，“要說能吃倒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在別人往你肚子裏灌水時，胃大的人能比普通人多清醒幾秒。”

    “灌水？！”

    “頭兒他以前幹過臥底。”唐清泉解釋道，由於這種事情放到現在也不算是什麽機密，所以張毅也沒有阻攔他繼續講下去。

    “你們聽說過金錢豹嗎？”

    “就是三年前因為販毒被抓進去的那個？”

    “對，就是那人！之前頭兒在那人手底下埋伏了整整兩年，愣是從剛進去一個帶貨的混成那人的副手，最後和咱安管局裏應外合，才抓了他個現行。”

    “現在回想起來我是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怎麽扛過來的。”張毅接過話頭，表情有些悵然，“記得那時候我才正式入職不到一個月，組織就派下來了這個任務，本來按資曆是輪不著我的，不過當時我腦子一熱，直接去辦公室找局長當麵報名要參加這個任務。那時坐任局長的還不是現在的王局，是一個姓李的老局長，這老局長就教育我啊，說我太年輕，經驗不足，去了不但自己危險還可能會牽連到同伴，其實現在想來他那時候說的話是句句在理，但當時我卻覺得他是看不起我，於是我就找到了隊裏資曆最老的幾個大哥，懇求他們把我帶上一起去執行任務。”

    “一開始他們自然也是不同意的，畢竟拋開我自己的生命安全不談，參與這個任務還需要承載其他幾個同伴的性命，一旦被發現，死都是輕鬆的，那些窮凶極惡的毒販肯定會嚴刑逼供，逼你供出其他的人，如果意誌不夠強，那就會被順藤摸瓜，一死一大串。但那時我完全被功勞衝昏了頭腦，一心隻想著參加任務拿勳章，所以不管幾個大哥怎麽勸說我，我就一句話我想加入。”

    “最後他們終於是妥協了，向局裏申請讓我也參加了行動，我當時興奮得啊，連晚上睡覺都睡不著，躺床上睜著眼睛想著明天可能發生的種種事情，有緊張，但更多的是激動。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通宵，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我還感覺自己精神好得不得了，去集合地點的路上我也是一點兒瞌睡都沒有，並且還一直搖頭晃腦地動來動去，我記得那出租車司機看我的眼神，感覺他應該把我當成了個瘋子。”

    話說到這兒，麵館老板是端著米線和牛肉麵走到桌旁輕輕放下，張毅和曲竹衝其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就聽見一旁的季川開口問道“然後呢？然後都發生了些什麽？”

    嗨呀，這家夥已經進入聽書的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