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毅掛斷電話，曲竹將心裏對現場情況的推測完完整整地講述了一遍，盡管在講述過程中他一直用“可能”“或許”等概率性詞匯來連接語段，但在場其他幾人都明白，實際情況隻可能比說的更糟。

    “所以曲顧問，假設你的推測與實際相符，我們現在是否能理解為‘失蹤者已經遇害’？”聽完推測後，張毅第一個開口問道。作為本案的主理人，他當然希望失蹤者現在還活著，不過從前者臉上的反應來判斷，應該是沒戲了。

    “張隊長，請問車輛行蹤報告裏有記錄那輛車之後去過除步行街外的其他地方嗎？”

    “沒有。”張毅搖了搖頭，“消失在距離錦上雲端最近的一個監控點位後約莫1個多小時，那車就再次折返回來了，之後的路程幾乎全在監控錄像內，根據車輛出現在每個監控畫麵之間的時間推斷，他們中途並沒有出現長時間停車的情況。”

    “那失蹤者目前的情況就很明確了嘛。”曲竹聳了聳肩，“假設在折磨完失蹤者後他們決定將其送去就醫，那麽這種行為就隻可能發生在他們前往步行街的路上，因為根據張隊長你剛才得到的車輛行蹤報告，那幾人棄車離開時是沒有帶上失蹤者的，所以要麽他們是半路刹車將人放下，要麽他們就完全沒管其死活，而從當前現場情況來判斷，失蹤者那時就算還活著，其狀態也肯定是血淋淋的樣子，你難道不覺得攙著這樣一個人去醫院路上會太引人注目了嗎？”

    “那萬一他們半路有其他車接應呢？”唐清泉接著問道，“在沒有監控的地方借助車輛遮掩行人的視線完成換車也是很可能的情況吧，畢竟他們連直接棄車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多派一輛車來幫忙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可如此一來他們其他人又為什麽要選擇坐到步行街下車呢？”曲竹反問道，“就算要棄車切斷線索，也隻需要安排其中一人開車過去就行了吧，真要有車接應，車上其餘人完全可以跟著失蹤者一同離開，留司機一人棄車離開現場還更不易讓人起疑。”

    “所以失蹤者目前已經死了。”理清思路的季川作出了總結，“這出血量就算送去搶救都不一定能活，既然作案者在棄車時沒有帶走失蹤者，那麽就說明他們已經放棄了對失蹤者的救治，甚至於他們在施暴結束後根本就沒把失蹤者帶上車，其屍體現在很可能就在這片地方！”

    “對的。”曲竹點了點頭，“不過也有臭在車裏的可能性。張隊長剛才已經安排人將車拖去證物科取證了，如果有情況，那邊應該很快會傳來消息。”

    “那咱現在幹什麽？”

    “等。”張毅開口道，“剛才電話裏我也把這兒的情況給取證科的人說了，他們會派一組人來這裏取證，我們現在隻要保護好現場，等他們來就行了。”

    幾人在遠處找了些墊屁股的磚頭，然後臨時搭建出了幾個可供屁股棲息的小台子，也顧不得灰塵多灰塵少了，稍微用手擦了擦表麵，就彎腰坐了下去。

    “欸，沒想到這案子是越查越曲折了。”唐清泉歎了口氣，“本來還打算今晚上早點收班回去玩新遊戲艙的，目前來看算是泡湯了。”

    “新遊戲艙？”曲竹挑了挑眉毛，“t才上市的？”

    “對啊，我昨天讓人幫我代購的，今早上拜托我女朋友上我家去迎接裝修工人，結果安裝好了現在根本沒時間去玩，哎。”

    “我就說你小子今天出外勤怎麽有些魂不守舍的，原來是在想這事兒啊。”張毅伸手摸向褲兜，卻突然意識到那盒子裏已經沒煙了，於是他悻悻然停下了動作，掃了眼周圍坐著的幾人問道，“你們誰身上還有煙嗎？”

    “沒。”

    “莫得。”

    “我不抽煙。”

    三人回答不一，但中心思想都是一樣的，看著張毅沮喪的表情，他們是無法理解一個老煙槍此刻的痛楚。

    “頭兒，您正好趁這機會戒戒煙，不是我說，你如果一年前就把煙給戒了，現在省下來的錢都夠買台新遊戲艙了。”

    “那種玩具有什麽好玩的，有這閑工夫你還不如多把心思放在辦案上。”張毅白了唐清泉一眼，“一天就知道玩玩玩，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你就不能成熟點嗎？”

    “可頭兒，抽煙有害健康啊……”

    “這道理你覺得我不懂嗎？”張毅眉毛一挑，厲聲喝道，“我隻是不想看見祖國嬌嫩的花朵在虛擬遊戲的海洋裏迷失自我！”

    “我沒有迷失自我，我隻是正常娛樂而已……”

    “狡辯，就硬狡辯！天天腦子都想著玩遊戲，我怎麽沒看見你辦案時這麽積極！”

    “我辦案子也挺積極啊……”

    “你積極個屁！你看我，每次一辦案身上的煙就莫名其妙全部消失幹淨了，你知道我為什麽抽得這麽快嗎！”

    “因為你想抽……”

    “放屁！我這是在思考！不抽煙能想得出東西嗎！”

    “能……”

    “放屁！不抽煙錘子東西都想不出來！”

    “那隻是你……”

    “還敢頂嘴！怎麽，跟了我一年感覺自己開始飄了？我告訴你小子，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別以為自己全都懂完了，如果現在讓你去當臥底，你八成連三天都活不過！”

    “可問題是我又不會去當臥底……”

    “嘿呀，你這臭小子！再頂我一句試試！”

    “……”

    唐清泉和張毅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吵著，不過雖然說是“爭吵”，但其實情況卻更偏向於一邊倒的訓斥後者口吐芬芳，激動得唾沫子橫飛；前者則唯唯諾諾，耷拉著腦袋時不時嘟囔一聲。

    唐清泉這副“霜打茄子”的模樣很顯然是一種謙讓，作為旁觀者的曲竹能看得出來，他心裏其實是非常敬佩張毅的，這要是換個其他人來“罵”，估計兩邊現在都已經起身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