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為什麽倒黴的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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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

    一棵枯樹的枝條上串著渾身冒血的柴二狗,陳大壯此刻正持握鬼焰刀瘋狂劈砍阻擋的樹根枝條。

    這種場麵,簡直令人驚悚。

    望著這一幕,杜必書錯愕了一瞬,當即驅使赤炎劍疾刺過去。

    “大壯,砍樹妖的樹幹!”

    樹妖是植物成妖,本體挪移不便,打蛇就要打七寸。

    聽到提醒,陳大壯登時反應過來,不再追著枝條劈砍,而是朝粗大的樹幹揮出一道刀罡。

    “啊,救命……咳咳,好疼!”柴二狗劇烈咳嗽,血沫不時從嘴巴冒出來。

    串過胸口的枝條不停抽動,熱血順著樹枝流淌,很快染紅了半邊的樹幹。

    樹妖的兩隻眼睛迸射出喋血的光芒,下方突然裂開一張猩紅的巨口,任憑熱血流入其中,且發出‘忽忽’的歡嘯。

    巨口腥臭無比,令人作嘔。

    瞧到柴二狗奄奄一息的模樣,陳大壯雙目盡赤,一刀又一刀往樹幹劈斬,樹皮和散碎的枝條四處迸濺。

    可這些,對樹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驚雷斬!”

    一道赤紅劍芒瞬息而至,險些斬中那串著柴二狗的枝條,可還是被其它枝條擋得一偏。

    一擊不能建功,赤炎劍仿佛被放棄一般,任由其留在了高處。

    “天柱折!”

    三道白光在黑暗中乍現,連成一個旋轉的弧線,掃向樹妖的雙眼。

    事情緊急,也顧不得掩藏身份,三粒骰子呼嘯而出。

    這還不算!

    杜必書伸手一指頭頂懸浮的攝魂盅,立時一道黑色閃電出現,砸向樹妖的巨口。

    樹妖染血的雙眸中頓時閃過不屑,樹冠的枝條抽打得更急,同時巨口一張,就要將攝魂盅吞沒。

    “釋煞!”

    在攝魂盅即將入口的一瞬間,杜必書伸直的兩根食指一彎,蜷縮的大拇指豎起,手腕更是前翻立了起來。

    如持握著酒盞,向外傾倒烈酒!

    三五縷纖細的青煙出現,主動落了樹妖巨口的下頜。

    那是他在大竹峰後山收集的攝魂短棒的煞氣,對生靈有著致命的殺傷力。

    一陣嫋嫋的白煙出現,此外,還有一股燒灼的嗆鼻味道混雜在腥臭之中。

    “吐吐吐!”

    樹妖仿佛吃到了令它反胃的食物,巨口一張,往外吐著腥臭的汁液。

    就是現在!

    剛才所有的招式,就是為了這一瞬。

    “大壯,一齊砍它樹枝!”

    杜必書怒吼一聲,在樹冠上方懸停的赤炎劍驀然下斬,目標赫然是那根染血的枝條。

    陳大壯也不含糊,橫衝直撞過去,揚刀下劈,完全放棄了防守。

    躲過其一,躲不過其二。

    何況,又是在這種分神的前提下。

    嗤!

    嗤!

    樹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一根分叉枝條應聲而落,同時也將到手的獵物丟了出去。

    陳大壯刷刷兩刀,砍掉兩端多餘的枝條,左臂一使力,就將柴二狗拖出了樹妖的攻擊範圍。

    忽律律~~~

    樹妖嘶聲長嘯。

    憤怒、痛楚、躁狂。

    最後,還有來自靈魂的恐懼!

    轟隆隆!

    一時間,地動山搖。

    腳下的地麵突然出現幾道寬寬的裂縫,而且還在迅速擴大,仿佛有東西要從地底鑽出來。

    杜必書雙手連招,飛出的三件寶物迅速返回身邊,神木骰更是直接塞進了左邊袍袖。

    身形搖搖晃晃,幾欲撲倒。

    陳大壯為了護住受傷的柴二狗,索性趴倒在地麵,以左臂牢牢壓住了對方。

    這是怎麽了?

    在三人詫異的目光中,樹妖竟然抽出了地下的根須,以根須代替雙腳,跌跌撞撞向著遠處奔跑。

    樹能跑?

    這又不是《魔獸爭霸》精靈族的基地!

    別說,速度還真快!

    等到三人反應過來,樹妖已經徹底不見了蹤影。

    “哎呦~~~”

    一聲虛弱的痛呼響起。

    陳大壯趕忙爬起來,半蹲著查看柴二狗的傷勢。

    兒臂粗細的枝條從胸腔下斜穿而出,極其靠近心髒,甚至還帶出了一截斷腸。

    如此嚴重的傷勢,又是在死靈淵這種鬼地方,基本無救。

    靈丹妙藥……

    這天下間,哪來那麽多的靈丹妙藥!

    杜必書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放棄了取出大黃丹的打算。

    大黃丹,也隻是一種療傷靈藥。

    眼前的……已不能稱之為‘傷’。

    瞧清傷勢之後,陳大壯同樣麵色一沉。

    “大壯哥,杜丁,謝謝你們救命之恩,我二狗真丫的點兒背!”

    大量失血之後,柴二狗的麵色極其蒼白,可精氣神倒是好了很多,說話聲音也顯得中氣十足。

    “大壯,咱們還是先返回那處凹陷岩壁吧,這裏不安全。”

    杜必書抬眸掃了一圈周圍,語氣低沉。

    陳大壯凝重點頭,橫臂將瘦小的柴二狗抱起,默不作聲往回走。

    “大壯,咳咳,你這是將我當新娘子嘞。等我傷好了,還你!”

    “唔!”

    “少說點話吧,小心樹妖姥姥回來找你!”杜必書輕聲說了一句。

    說罷,杜必書忽然感到,自己講的打趣笑話……

    好冷!

    兩人默不作聲走著。

    ……

    凹陷岩壁處。

    柴二狗橫躺在地上,兩件厚外袍鋪在身下,沾染上斑斑的血跡。

    穿胸而過的那截粗枝,仍然嵌在他的胸口,相接的邊緣不再有鮮血流出,仿佛結痂幹涸一般。

    一柄淺藍色的三股叉被他抱在胸口,輕輕的撫摸。

    相比於一刻鍾前,柴二狗的氣色又好了很多,蒼白的臉上多了兩坨紅暈,除了偶爾的幾聲咳嗽,瞧不出半點重傷的模樣。

    杜必書二人都明白——

    這是回光返照!

    “你倆說,倒黴的為什麽總是我?”

    聽著這抱怨的話語,杜必書二人都搖搖頭,顯然不知道怎麽去回答。

    柴二狗嘿嘿一樂,嘴裏開始嘟囔起來。

    “大壯哥,正道的人都管咱們叫‘魔教妖人’,你說怪不怪?咳咳,咱們明明信奉的是幽明聖母和天煞明王,是聖教!”

    “或許跟咱們的名字有關吧,煉血堂,嗬嗬。”陳大壯道。

    “我猜也是,唔,聖教確實有一些類似薑老三的壞種,一定是他們敗壞的名聲。要是沒有煉血堂教我修行,我又怎麽會手刃那狗官和惡霸。”

    陳大壯“……”

    “大壯哥,等這次回去拿到賞錢,我就送給我出嫁的小妹,我的小外甥虎頭虎腦,可天天念叨我哩。”

    陳大壯“……”

    “咳咳,大壯哥,其實我有一個哥哥的,叫大狗,和你好像的。”

    陳大壯“……”

    “可惜,被那欺侮嫂子的惡霸活活打死了,我爹、我娘、我侄女、我嫂子都被害死了,我隻殺了惡霸和包庇他的狗官,是不是太輕了?可我看著那兩家人,真的下不去手……杜丁,我是不是傻?”

    說罷,柴二狗偏頭望了一眼杜必書,自嘲一笑。

    杜必書“……”

    “你倆別笑我沒出息哈,我……我有點想家了,想爹娘給我烙的大餅。那大餅可真香,嘖嘖!”

    “咦,大壯哥,杜丁,你倆咋把照明白玉收起來了?好黑啊……能點上嗎?反正杜丁的計策管用,都沒有陰靈……”

    陳大壯茫然地望了一眼手中的白玉,隨即反應過來,一頓手忙腳亂“二狗,我嫌破白玉不亮,打算換火折子的,你等等!”

    “咳咳,隨口一說哈,黑點兒沒事。我好像看見我爹娘了,他們正在烙餅,真香呐,真香……香……”

    ……

    杜必書搖搖頭,伸手推了推正在翻找包袱的陳大壯“不要找了,他走了!”

    話語有些嘶啞,莫名感到自己想哭。

    此刻,柴二狗的雙手還抱著三股叉,雙眼圓睜,瞳孔已然放大,仿佛全都變成了與死靈淵一樣的黑暗。

    聲息全無。

    再也聽不到他的多舌嘮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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