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言九鼎的規矩人(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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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胎像被毀!

    供桌被劈成柴火!

    焚香的香爐充當湯鍋!

    杜必書對山神並無虔誠的敬仰,可進入這破敗的山神廟,他絕不會這般做法。

    可不信,但敬而遠之。

    這‘許州四豹’直接做出了三樁不敬之事,足見在他們的心中,沒有任何神袛的念頭。

    若僅是這般,姑且還算作一種膽大妄為。

    但是,這四個家夥竟砍下了無辜路人的小腿,而且以神明的香爐烹製,可見他們毫無悲憫之心,甚至是凶殘成性。

    今日尚且這般,也不知以前有多少無辜人喪命在他們手下。

    原本,杜必書還想慎重起見,探一探對方的底細,免得碰上了硬茬兒。但聽到四人恬不知恥的話語,就再也忍耐不住。

    一道銀色流光,自身後躥出,徑直劃向麵前中年漢子的脖頸。

    迅若閃電!

    與此同時,杜必書一拍手臂的紋身,將螣蛇陰靈也召喚出來。

    白影如練!

    曾書書見到他突然出手,也即時祭出了軒轅仙劍,急襲離得最近的另一豪客。

    紫芒奪目!

    銀光、白影、紫芒,分別攻向一個目標,如同早有演練一般。

    “嗤!”

    銀光割喉,帶出一蓬細細的血絲。

    “啊!”

    螣蛇白影一口咬住了目標的脖頸,將對方的喉管生生咬斷。

    “噗!”

    紫芒貫穿入心,把目標豪客生生釘在了地上。

    電光石火一般,轉瞬間,四去其三。

    過程如此的順利,杜必書二人登時有些錯愕,連唯一幸存的豪客也呆滯在地。

    山神廟內,反而出現了短暫的沉寂。

    隨著三具屍體的倒地,重新為沉寂的環境注入了生氣。

    “曾師弟,有沒有搞錯?還是說咱倆修為又突飛猛進了?”杜必書疑惑提著逆鱗劍,輕輕一揮,將一滴血珠甩落地上。

    “杜師兄,原來是一夥菜逼!”

    曾書書一把拔出軒轅劍,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首,不屑說道。

    襲殺這三個人,固然有偷襲的成分,但對方的修為絕對高不到哪兒去。要不然,至少也能象征性抵抗一兩下。

    杜必書認同地點點頭。

    “兩位道友,不,兩位前輩饒命!”

    還活著的豪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拚命以頭觸地,在篝火旁乞求饒命。

    隻是一個照麵,三個同伴就步入陰曹,他哪還敢囂張,甚至都不敢生出逃跑的念頭。

    瞧著這令人生厭的家夥,曾書書皺眉走到對方身後,毫不客氣踹了一腳。

    “杜師兄,要不給他一劍? 送他去見那三個家夥?”

    “不要!前輩? 小的剛才就是嘴賤!”說罷? 幸存豪客一麵狠抽自己嘴巴? 一麵連聲哀求。在他的襠下? 竟淌下一攤臊臭的黃色液體。

    杜必書捂鼻搖搖頭“我還有話問他,要是如實回答? 咱們就饒他一命!”

    話畢,趁著對方直腰的瞬間? 掌中逆鱗劍迅疾刺出,一劍刺破了他的氣海。

    那豪客緊繃的麵皮? 在一瞬間變得鬆弛下來,仿佛蒼老了十多歲。

    這? 才是他真實的年齡。

    即便如此,他還是感恩戴德? 戰戰兢兢磕頭表示感謝,不敢表露一點不快。氣海被破,一身的修為付之東流? 但至少保住了小命。

    倒是蜷縮在角落的獵戶父子,麵有不甘和憤恨。

    杜必書不以為然走了過去? 瞄了一眼中年獵戶的斷腿,問道“這是怎麽回事?能大致說說嗎?”

    中年獵戶虛弱點頭,一五一十講述他們的遭遇。

    “我們父子倆是附近的獵戶,這次進山打獵,因為天黑下雨不敢亂跑,就和往常一樣來到山神廟,打算在這裏歇息一夜。沒想到,遇上了這四個神仙……”

    “爹,他們不是神仙,是惡魔!”少年在一旁大聲糾正,悲憤不已。

    “是,宗義說得對,是惡魔!這些惡魔走進山神廟,見我們父子倆在吃肉幹,其中一個就走過來和我商量,希望分他們一些肉食。對,就是這個家夥!”

    中年獵戶一指還幸存的奸邪豪客。

    那幸存豪客麵色一白,趕忙把身軀趴下更低,眼角卻溢出幾許的森寒。

    杜必書瞥了他一眼,擺擺手示意中年獵戶繼續說下去。

    “我和兒子也不小氣,心想誰還沒有難處,當時就分出一袋肉幹遞過去。沒想到,他竟然說‘肉幹哪有新鮮的嫩肉好吃’,然後就把我兒子定住,取出一把剔骨尖刀要割我兒子小腿的肉!畜牲!”

    中年獵戶憤怒罵了一句,伸出手掌揉了揉自己兒子的腦袋。

    “我當然不願意,就下跪求他高抬貴手,可他就是不同意。倒是另一個畜牲插了一句話。”

    中年獵戶指著篝火旁的一具屍體,繼續講述。

    “他說,他說,嫩肉他們都已經吃膩了,還是精壯的肉有嚼頭。我趕緊在一旁接話同意,擋在我兒子的身前。後來……”

    中年獵戶看向自己的斷腿,聲音低沉,再也講述不下去。

    也不用再說,杜必書二人也猜到了後來發生的事。

    曾書書麵露憤慨,手中的軒轅劍紫芒閃爍,恨不得上前再戳對方一個窟窿。

    小灰更在一旁齜牙咧嘴,從地上撿起一些石塊和幹草,丟向活著的奸邪豪客。

    “前輩,你答應饒我命的!哎呦~~~”幸存的奸邪豪客拚命躲閃,可還是被一兩石塊砸中,疼得連連叫喚。

    杜必書抬手製止,轉身看向他,神情平淡至極。

    “杜某答應你的,自然會做到。信佛之人不都信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說說吧,焚香穀是怎麽回事?”

    “是是是,謝謝前輩。”

    奸邪豪客大喜過望,又磕了三個響頭,才飛快講述他們聽到的傳聞。

    焚香穀出現異常,大概是在一月前,具體的緣由,外人都隻是猜測。

    燕虹求援的消息,還是三家中型宗門的弟子透露出來。

    有藝高膽大的修煉者,親自跑到焚香穀外打探消息,大部分被焚香穀長老呂順打發回去,隻將一部分修為高深的修煉者好言請進了穀內。

    不過,焚香穀的上空,莫名籠罩著一大片烏雲,連續數日都不曾消散。

    大致的情形,就是這般。

    ‘許州四豹’當時在中原以南闖蕩,不敢跑過去湊熱鬧,眼見正道修煉者越聚越多,索性反其道行之,跑回了沿海老巢。

    原來是這麽回事!

    杜必書點點頭。

    其實,沒有太多有價值的內容,隻是讓他清楚了大致的時間和異象。

    “前輩,我知道的都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那奸邪豪客,小心抬頭瞄了一眼。

    不敢表露太多的情緒,心中卻是將在場四人恨得要死。

    辛苦修煉的修為付之東流,一輩子隻能做一個凡人,雖然以前積攢了不少的錢財,可也買不來長生不老。

    都怪這對獵戶父子!

    還有,出現在這裏的兩個小白臉!

    等他回去忍耐一段時間,然後買通幾個悍匪,來取獵戶父子的人頭泄恨。

    還有兩個小白臉,他也會鼓動一些修煉界的‘至交好友’,來尋他們的晦氣。

    看他們的舉止,應該是兩個正道修煉者,心軟守信是他們的通病。

    奸邪豪客心思百轉。

    不出意外,耳邊也傳來了一聲天籟之音。

    “嗯,你可以走了!”

    奸邪豪客大喜,連滾帶爬,向山神廟外跑去。

    另一邊。

    杜必書伸手攔住躍躍欲動的曾書書,屈指彈出兩道勁風。

    一道勁風解開了少年獵戶的禁錮法術,一道勁風擊中掉落地上的柴刀。

    “叮!”

    柴刀發出一聲脆響。

    “曾師弟,咱們是名門正派,當然要說話算話。

    可要是有人想報傷父之仇,咱們不能攔著不是?”

    話語說得很輕,可在安靜的山神廟,卻是聽得真切無比。

    獵戶父子聞言一愣。

    繼而,少年獵戶轉憤為喜,想也不想,撿起地上的柴刀,向著前方跌跌撞撞的背影衝去。

    “宗義……”

    中年獵戶連忙去攔,卻手掌抓空。

    緊接著,他望了一眼快要跨出門檻的奸邪豪客,目中厲芒一閃,曲臂摘下了背上的弓箭。

    廣個告,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搭弓,瞄準。

    咻地一聲,一支淬著麻藥的木箭疾射出去,追向逃跑的背影。

    卟!

    箭矢直接射穿了那奸邪豪客的右腿,登時,剛跨過門檻的身軀向前撲倒。

    “啊~~~你們不講信……”

    還不等這聲慘呼落地,少年獵戶的柴刀便砍在他的左腿。

    力道十分凶猛,直接斬進了一半。

    少年也是發狠,連續補上兩刀,徹底將對方的小腿斬斷。

    “小雜種,你敢砍我!老子早晚要你命……”

    奸邪豪客怒吼威脅。

    怎料,少年獵戶動作十分熟練,左臂一勾,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柴刀迅速割斷了頸部的血管。

    之後,又以一對膝蓋壓住了奸邪豪客的腰眼,令其掙紮不得。

    鮮血汩汩湧出,如牛羊野獸被宰殺時的放血。

    少頃,這名奸邪豪客徹底沒了動靜。

    少年獵戶鬆開了手臂,在豪客衣衫上蹭掉沾上的血跡,轉身走回山神廟內。

    徑直來到杜必書二人的麵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頭道謝“謝謝兩位……神仙幫我們父子倆報仇!”

    在說到‘神仙’二字時,他還是有些不自然。

    因為在世俗普通人的眼中,死掉的四個也算作神仙一流,卻不幹人事。

    在這少年磕頭時,杜必書和曾書書默契向旁邊一閃,讓開了正前方,不受對方的跪拜之禮。

    “小兄弟,你可搞錯了。是你們自己報了仇,與我們可沒有丁點兒的關係。”

    曾書書認真糾正道。

    自始自終,兩人隻是適逢其會幫了獵戶父子一把,至於殺掉‘許州四豹’的三位,那也更像是看不慣對方的邪魔做法。

    直接操刀的劊子手,最終,是由獵戶父子齊力殺死。

    若是承受了叩頭道謝,豈不是自認‘不守信用’?

    那怎麽行,他們可是一言九鼎的規矩人!

    待到少年獵戶起身,杜必書笑著詢問。

    “你叫什麽名字?”

    這少年獵戶,恩怨分明,對待仇人更是果決無比,這點倒是頗令他欣賞。

    “我叫王宗義,父親名諱王瑞林。”

    少年不卑不亢答道。

    “你們父子有何打算?”杜必書繼續問道。

    一個獵戶斷了一條腿,以後進山打獵肯定有阻礙,日後的生活重擔,可能要壓在這個少年的肩上。

    王瑞林強撐著扶住牆壁,慢慢起身。王宗義立刻跑過去攙扶,因為體型的差距,他的身軀又是一陣踉蹌。

    王瑞林感慨地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麵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現在這副模樣,成了家裏的累贅。我打算帶著宗義南下幽州,投奔在龍湖的同族親戚。”

    “幽州,龍湖王家?那應該是一個大家族吧,你們怎麽會來到這裏,艱辛討生活?”

    曾書書一愣。

    杜必書同樣一愣,隻覺得這個家族似曾聽過。

    “家族是不小,可我們不過是旁係中的旁係,生存很不容易。當年我心高氣傲,才從幽州跑出來闖蕩。可造化弄人,現在還得回去依靠宗族。”王瑞林頗為噓噓,神情有些落寞不甘。

    對方講到這兒,杜必書突然想起在何處聽過‘龍湖王家’。

    世界真小呐。

    若幹年後,龍湖王家的王宗景姐弟倆還會前往青雲山拜師,要細論下來,這個王宗義還是他們的同族兄弟。

    當然,那都是仙二代的一些故事。

    杜必書心中一動“王宗義,如果你有心修煉問道,可在安置好你的父親後,去青雲山大竹峰找我!”

    修煉問道?

    王宗義偏頭瞅了瞅,目光停在篝火旁倒伏的三具屍體上,神情莫名有了厭惡。

    “修煉成仙有什麽好,都是如這般欺壓良善?”

    杜必書聞言一滯,可隨即笑著解釋。

    “可仙也有好有壞,哪怕是在世俗世界,不照樣有惡霸悍匪麽?

    記住,‘仙’字,不過是山上住著的人,即便修煉有成,他得本質還是一個人。

    退一步講,若是今日,你有一身不弱於他們的本領,一切的傷害都可以避免。”

    聽著這一番話,曾書書、王瑞林微微愣怔,可王宗義還是執拗地搖搖頭。

    “我不願!”

    事已至此,杜必書也不好再說什麽。

    廟宇外,夜幕完全落下,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已大了不少。

    杜必書和曾書書低聲商議了一陣,索性走回左側的角落,繼續閉目養神。

    王宗義扶著父親坐回了地麵,又另外點起一堆篝火,甚至,獨自跑出山神廟拾撿一些枯枝備用。

    從頭到尾,供桌拆散的木柴,他看都不看一眼。

    也包括充當湯鍋的香爐。

    ……

    翌日清晨。

    王瑞林父子倆早早離開了山神廟,走向泥濘的山道。臨行前,他們還不忘對杜必書二人恭敬鞠了一躬。

    一直到他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廟內的兩人才悠然睜開了雙眼。

    “杜師兄,昨晚,你是動了收徒的念頭?”曾書書古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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