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自認天資絕世，高貴過天下任何人，如今，怎會有閑心關注一個平凡女子的悲慘往事。”

    “若說幫助徒弟，你這種人，根本就不可能！”

    卓青微暴喝。

    算是卸下了偽裝。

    “嗬嗬”，卓青微輕蔑地笑著道“師父啊，你我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何必揭開傷疤。”

    沐靈兒已是驚懼，呆愕地看著卓青微，感到不可思議，“青微師姐，你怎能這般與師父說話。”

    她無法想到，三日前還微笑著跟她說“你若成仙，大可將師父抓來暖床”的溫柔師姐，竟然會變得如此可怕。

    這根本就不是青微師姐！

    “你們懂什麽？”

    卓青微突然慘笑著，聲音尖銳“你們自小養尊處優，如何懂得凡間的疾苦！”

    “靈兒師妹你貴為掌門之女，自小便享受人間歡樂，嫣然師妹雖十年未能修成轉靈之法，每月卻可得師父靈果供奉，師父從不責罰，如今更是尋來饕餮精血，輔以修道。”

    “而師父，你出生便天生異象，傳聞為仙人落淚，自入門起，便是我等永遠無法企及的地位。”

    “可你們怎會清楚失去至親的痛苦！”

    卓青微的情緒一點點崩潰，一腔怒氣緩緩轉變為怨怒與無奈，“我自小得人傳法，修了所謂的天機術，本以為，自此能護得父母一世周全，護得那些無辜村民白首入土。”

    “可現實呢！”

    “那日我觀村中人皆背生紅光，氣運細弱如遊絲，料定有血光之災。我跪地祈求他們離開，可他們卻說著什麽‘生是村中人，死是村中鬼’的混賬話！”

    “我無奈，卻見到一線曙光，有修道者途徑村落。”

    “我向他們求助，他們不信，甚至還要奪我天機術，說‘此等無上道術不該為一區區凡人玷汙’。”

    “我拚死逃出，等我回到村落之時，便見有妖獸與修道者大戰，大戰餘波將整座村落都夷為平地！”

    “卓家村上下三百口人，皆死於大戰之下！”

    “那時的我才知道，妖獸分明就是那些該死的修道者引來，要奪妖獸內丹！那些妖獸拚死掙紮，也都盡數被屠戮殆盡！”

    “甚至於，為了自家顏麵，竟然謊稱妖獸屠村，他們來此之時，村民早已死盡，怒而擊殺妖獸！”

    “而後！親手殺死那些重傷村民，其中，就有我的父母！”

    “我躲在村口石碑之後，以天機術掩蓋自身天機，方才活過一條性命！”

    “我哭天搶地，又有何人知我心悲？”

    “所謂修道者，不過是一群瞧著仙風道骨，掌握了世間強大力量卻滿口假仁假義的禽獸！”

    “在他們眼中，凡人不過螻蟻，所謂人心，敵不過一枚妖獸內丹！更敵不過！我卓家村上下三百口人！”

    “呸！修道修道，早就把自家良心給修沒了！”

    “哈哈哈”卓青微慘笑著，笑聲裏，有無盡的悲哀與怨恨，“師父啊，你說我有一生都無法過不去的坎，若你為我，可過得去這道坎？”

    “師姐”

    沐靈兒細細聽著，心中無比驚駭。

    她自小便在青蓮劍宗長大，何時聽過此等人間慘劇。卓青微的痛苦與怨恨，她更覺得憐惜，更有一份愧疚。

    因為，她便是修道者，也就是青微師姐口中的，所謂的禽獸！

    “師父，那般可恨之人，當真存在嗎？”沐靈兒轉頭，眼帶淚光，求助蘇莫。

    “這些人類，當真可惡，那頭妖獸何時惹過他們！”百裏嫣然捏著胖乎乎的小手，咬牙切齒地說道。

    “唉”

    蘇莫終於是一歎，沒想到，卓青微的身世之後，竟然還有這樣一段讓人憤怒的事情。

    蘇莫他很憤怒。

    但並未因此而失去判斷能力，作為一個前世人，他清楚萬事皆有是非。那一群禽獸固然是修道者，卻並不能代表所有的修道者。

    世間人很多，有些蛀蟲，自然正常。

    卓青微心思尚淺，這些道理，不明白也自然。

    蘇莫的麵色冷得可怕。

    “你錯了！”

    蘇莫冷哼一聲，緩緩說道。

    “哈哈哈，”卓青微輕蔑地慘笑著，看向蘇莫道“師父，到了這時候，你還覺得我錯了嗎？”

    “或者說，師父也和那些禽獸一樣，視凡人如螻蟻？”

    蘇莫平冷笑著道，“你自然錯了，你並非錯在仇恨，並非錯在怨恨那些修道者，而是錯在，明知身有血海深仇，卻不懂得去報仇！”

    “若此事當真，那些人當誅！”

    “若我是你，會以最快的速度變得強大，強過其中的任何人，甚至強過那些所屬宗門的任何人，然後親上宗門，當著天下人的麵，親手殺了那些人，將他們罪行昭告天下！”

    “若有人阻你，殺！”

    “若有人定罪你，殺！”

    “若有人以正義之名要殺你，殺！”

    “若天下人皆負你，你隻需萬事皆由本心，天下人，皆可殺！”

    蘇莫連道四聲，語氣一時間森然無比，無盡氣血在蘇莫體內激蕩，似有山呼海嘯，麵色更加可怖。

    “師父”

    卓青微怔怔地看著蘇莫，心底的最後一絲防線徹底崩塌。

    此刻的蘇莫在卓青微的眼中早已失去了那超然於物外的出塵氣質，而是變得無比陰森，暴虐，可怖！

    周身氣息，竟然有種邪魔之意。

    “可你呢，身負天機術，為我蘇莫的徒弟，竟然不思進取，厭惡修道，自閉心扉，生生浪費了八年的大好時光！”

    “若錯不在你，難道還錯在這世道？”

    蘇莫大聲嗬斥著，每一句都罵入卓青微心間，每一句都讓卓青微的臉慘白三分。

    “師父弟子錯了！”

    卓青微突然跪倒在蘇莫麵前，以頭觸地，哭得心碎腸斷。

    “哼，你覺得還有資格做本座的徒弟？”蘇莫一聲冷哼。

    “師父？”

    卓青微愣了，顫抖著身子。

    “師父！”沐靈兒連忙驚呼，來到蘇莫麵前，跪在卓青微的身側，“師父這是要將青微師姐逐出宗門？”

    “還請師父三思！”百裏嫣然艱難地彎下身子，有些笨拙地跪在地上。

    而葉歡歡，則是呆楞著，立在原地久久未動，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師父發起怒來，竟然如此可怕。”

    許久後，葉歡歡也終於是醒悟過來，跪在蘇莫麵前。

    “師妹們還是快些起來吧，青微自己的錯，青微願自己承擔！”卓青微流著淚，故作堅強地道。

    蘇莫微微一笑。

    看來今日這些徒弟的心思，蘇莫是收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卓青微的事情，蘇莫也覺得有些憤怒，先前蘇莫傳道的目的，本是為了完成係統的任務。

    可現在看來，徒弟們的問題很大，他不得不多費些心思。

    “沐靈兒，百裏嫣然，葉歡歡！”

    “弟子在！”三女回答。

    “為師打破極境，便證明此方世界，極境並非無人可破。”

    “今日本座立下一令，三年時間，汝等三人，不得突破下一個境界，你們需苦修三年。”

    “三年後，本座要你們三人齊齊打破極境！”蘇莫冷然道。

    “弟子遵令！”三女齊聲道。

    “卓青微！”

    “弟子在！”

    “今日本座削去你真傳弟子名號，給你一年時間，一年後，必須突破靈台境！”

    “如此，方可做我蘇莫的弟子。”

    “弟子遵令！”

    卓青微麵色堅決地道。

    蘇莫頓時微微一笑，麵色微冷，“若你一年後突破靈台境，可與本座下山，本座帶你下山拜宗，讓你親手殺了那些禽獸！”

    卓青微不敢置信地望向蘇莫，卻發現蘇莫此刻周身盡是森然怒意，頓時大喜。

    “弟子！謝師父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