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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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聽到青青的名字,均是全身發熱,情迷意亂。這幾天裏,這個風情萬種的青青,既出現在他們的交談中,又出現在他們的夢中。他們並非沒有見過妖豔的女子,隻是沒有一個女人,能夠似青青那樣讓眾人神魂顛倒。有的女人盡管長得傾國傾城,可是她的腦袋裏空空如也,所以隻能稱為精致的花瓶。
有的女人學富五車,博學多才,但是老天爺並不特別眷顧她,隻給了她平淡落俗的相貌,所以有些男人會歎息道:“倘若她的長相達到她的才華一樣的高度,真的讓人愛不釋手。”青青集智慧與美貌於一身,怎麽不顛倒眾生?那些和上官笑去過“青雀坊”的人,眼前中早已浮現出青青曼妙的身姿,不由得喉嚨咕咕發響,使勁往肚子裏咽著口水。
有個人意誌薄弱之人,猛地撕開自己的衣襟,袒露著胸脯,雙手緊抱著旁邊一人,臭哄哄的嘴巴往那人臉人湊去,道:“青青姑娘,我好想你啊。”上官笑吃了一驚,心道:“原來姓金的早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想到自己猶如透明人一樣,做任何事都被蘇雲鬆知曉,冷汗又流了出來。道:“那個玄鐵石,做事磨磨蹭蹭,回頭非得踢他的屁股。”
富胖子“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聽起來格外刺眼。上官笑心道:“糟糕,有些話我已經不能說了。”忙改口說道:“請金幫主踢他的屁股。”金先生淡淡的道:“沒關係,我可以等。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勞師動眾,難道不是做幫主的錯麽?”他目光投向上官笑,道:“人在做,不僅天在看,兄弟也在看,手握權力不是為所欲為,而是要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上官笑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珠,道:“我叫玄鐵石把她送回去。”金先生道:“來都來了,回去做甚?”眾人一怔,暗道:“來了麽?我們怎麽沒聽見?”隻有葉楓他們幾個人,聽到了大約一裏之外,一輛馬車壓得地上的積雪吱吱作響,緩緩往這裏行來。他們本事高強,才能分辨出被風雪掩蓋下的行車聲。
何衝心頭焦急,欲要一躍而起,前去搭救青青。賈平、高歡早有防備,一人按住他的一隻肩膀,讓他動彈不得。忽然之間,門外腳步聲急,眾人一齊往外望去。隻見一人從外麵奔了進來,一口氣衝到上官笑身前,單膝跪地,道:“上官幫主,青青姑娘已經過了玄武大街。”他在外麵,不知上官笑已經下台。
富胖子反手一掌,擊在他臉上。那人仰麵倒下,怒道:“你做甚麽?”富胖子左腳踩在他心口,手指戳著他的鼻子,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甚麽上官幫主,下官幫主?是說話一諾千金,能給大家帶來金銀財寶的金幫主!”那人神情茫然,雙眼瞟著上官笑,道:“金……金……幫主?”上官笑表情古怪,就像拉屎拉到一半,又生生將另一半憋回去,道:“不錯,就是金幫主。”
那人翻起身子,仆倒在金先生腳下,道:“金幫主,隻要你一句話,火裏水裏,我決不皺眉。”就在此時,隻聽得不遠處傳來車輪碾壓積雪的嚓嚓聲,屋內眾人不由得搔頭撓耳,喜不自勝,脖子伸得老長。金先生牽著上官笑的手,道:“一起看看去。”上官笑刻意放緩腳步,不敢與他並肩而行,既表明了對金先生的尊重,又凸顯出金先生是神都幫的領頭羊。
眾人到了門外。鵝毛大雪不停地落在眾人頭上,身上,不一會兒,眾人身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一人返回屋中,取出一把油布雨傘,站在金先生身後,替他遮住大雪。金先生卻從他手中奪過油布雨傘,道:“我雖然是幫主,但我並沒有比你們高貴,像撐雨傘這種事,我自己會做。你們應該想一想,一個連雨傘都要別人來撐的頭頭,還指望他與大家同甘共苦,休戚與共嗎?那種人隻會指手劃腳,說大話空話。”
此時上官笑已如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悄悄往後挪動腳步,退到雨傘遮不住的地方,免得被眾人誣陷成“戀棧權力,意欲複辟”。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是忋人憂天,多此一舉了。眾人怔怔地瞧著前麵的林子,馬蹄聲愈發清晰,一下接著一下,好像踩在眾人的心裏。忽然一人喜道:“來了,來了!”聲音顫抖得厲害,似是在禁不住的哭泣。
隻見一輛馬車從樹林中緩緩駛來,一條大漢手執長鞭,腰間懸著一口闊劍,坐在車夫位上,表情冷峻嚴肅,正是“殺神”玄鐵石。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迅速被他身上的熱氣所融化,形成一道道水流。馬車帷子低垂,雖然看不到坐在車裏的青青,但眾人的心已經跳得飛快,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上官笑這次學聰明了,忙搶了上去,迎住玄鐵石。
玄鐵石急忙勒住韁繩,躍到地上,道:“幫主……”上官笑截口說道:“金先生才是神都幫主。”玄鐵石“唔”了一聲,點了點頭,一對眼珠子上翻,再也不看他一眼。車裏的青青吃吃笑道:“哎喲,可讓我左右為難,尷尬得緊了。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總要把前任的決策全盤否定,自己劍走偏鋒,搞些不同的名堂,以顯其威風和才幹。玄大俠,麻煩你還是把我送回去吧,省得我丟人現眼。”她的聲音似出穀黃鶯,溫暖動聽。
眾人立在朔風怒雪之中,卻覺得全身?烘烘的。玄鐵石紋絲不動,冷冷道:“幫主要我往東,玄某決不向西。”不露痕跡的向金先生表明了立場。金先生道:“青青姑娘,你盡管放心,金某偏於保守,傾向保持現狀。放火固然壯觀雄偉,但弄不好會引火上身。除了不好女色,不把兄弟當作奴才看待之外,我願意蕭規曹隨,一如既往。兄弟們都想著你,我為什麽不依了他們?”說話之間,車內緩緩伸出一隻又柔又白的小手,掀起了天青色的布簾。
眾人不由得熱血上湧,眼珠子凸起,幾乎要從眼眶裏掉了出來。一片片的大雪不斷的從眼前飛落,這個近在咫尺的女人,看起來朦朧不清,更讓眾人心生遐想。青青從車廂裏走了出來,輕輕拂了拂落在她黑色貂皮大衣的雪花,眾人心中均道:“這該死的雪!“而玄鐵石和上官笑早已曲起身子,俯臥在地,充當她踩腳的台價。
青青笑道:“真是為難兩位大俠啦。”踩著他們的後背,緩緩走了下來。她的臉上露出溫柔甜美的笑容,動作端莊優雅,倘若不是大家已經知道她的身份,誰都會以為她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名門閨秀。就在她價值不菲的鞋子即將踩上雪地之時,上官笑道:“青青姑娘,你踩著我們,便不會濕了鞋子。”在地下打了個滾,平平躺在她腳下,好像一塊供她行走的石板。
青青微微一笑,站到了他身上。與此同時,玄鐵石也撲倒在地,與上官笑接在一起,兩人交相替換,首尾銜接,宛若一條向前延伸的道路。眾人想不到竟有如此操作,盡皆目瞪口呆。金先生哈哈大笑,道:“我也來錦上添花!”身上的長衫倏地飛上半空,呼呼作響,猶如一麵大旗,在青青頭頂來回盤旋,一片雪花也落不到青青身上。青青笑道:“多謝了,金幫主!”
眾人昂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飛旋的長衫,已經無法用驚詫來形容他們的感覺:“這個姓金的,身受重傷仍如此厲害,若是他身體正常,豈非更加了得?”上官笑心下一片冰冷,慶幸自己方才沒有見金先生有傷在身,就輕舉妄動。金先生厲聲喝道:“上麵的朋友,總該下來吧?”油布雨傘脫手而出,向上衝起數丈之高,一根根鐵製的傘骨脫離傘柄,嗤嗤嗤的往屋頂射去。
原來他早已察覺屋頂上有人,一直隱忍不發,是無法判定是敵是友。何衝叫道:“上麵冷得緊,早不想呆了!”一躍而起,縱身跳下。他人在半空,右手已多了根五六尺長,閃閃發光的鏈子。他手臂抖動,鏈子舞得天花亂墜,那些傘骨統統被絞得粉碎。葉楓他們亦不甘隨後,接二連三跳下。
這一下變故來得突兀無比,神都幫眾人齊發一聲喊,無不驚呆了,酒意登時醒了大半。一人見得何衝年紀輕輕,料想他本事不大,意欲立個頭功,給金先生留個好印象,方便以後升遷發財。當即暴喝一聲,赤手空拳便來奪何衝的鏈子。何衝道:“我不是軟柿子,你挑錯了對象!”鏈子從這人雙手的間隙中穿插進去,嗤的一聲,刺入他的喉嚨。這人“啊”的一聲大叫,踉踉蹌蹌退了幾步,鮮血如泉水般從喉嚨噴出,染紅了身前的雪地。
他的身子慢慢倒下,一陣痙攣,就此斃命。玄鐵石從何衝的聲音,已經知道了他是那天在‘白鹿書院’搭救葉楓的蒙麵人,雙目閃動著怒火,道:“原來是你!”何衝左手叉腰,笑道:“咱們今天大戰三百回合?”玄鐵石道:“我怕了你不是?”重劍斜斜揮出,挑起地下一大團積雪,往何衝麵門擊去。何衝鏈子橫掃,淩厲的勁道把雪團震得四分五裂,紛紛揚揚的雪末被風一卷,全往他臉上撲去。
原來玄鐵石看準風向,故而誘何衝中計。何衝目不視物,情不自禁雙手往眼睛抹去,胸口露出了一大片空檔。玄鐵石如何能錯失良機?當即右臂伸得筆直,重劍直刺何衝的心口。神都幫眾人大聲叫好。葉楓心中一急,忙向賈平,高歡看去,隻見他們神色自若,絕無出手援救之意,顯然認為何衝能夠應付。葉楓鬆了口氣,忍不住又往青青望去。
青青伸出雙手,任由精靈般的雪花落入她的手掌,爾後微微俯下身子,撅著嘴唇,呼的一聲,將堆積起來的雪花吹飛起來,神態調皮活潑。可是她自始至終不看何衝一眼,仿佛他們是素未謀麵的陌生人,而不是許下承諾,要白首到老的情侶。葉楓立即明白過來,心想:“姓金的不知她和我們的關係,她就愈是安全。”視線移到何衝那邊。
何衝長笑一聲,道:“我看你是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身子忽然翻轉,變成了頭下腳上。玄鐵石知道有了變化,隻是他的動作跟不上想法,長劍徑向前刺,轉眼間已經接近(原先是何衝的上半身,如今是何衝的下半身)。何衝笑道:“你刺了個空!”雙腳打開,玄鐵石果然刺了個空,正想長劍下壓,把何衝分成兩半,又聽得何衝道:“請你吃板栗。”玄鐵石道:“哪來的板栗……”話未說完,額頭“篤篤”兩聲,被何衝的雙腳分別擊中。
這兩下力氣甚大,玄鐵石腦中如鍾?亂響,眼花繚亂,不識方向,身子搖晃不定。何衝道:“我也潑你一臉雪!”左手撈起一把雪,朝玄鐵石臉上擲去。玄鐵石本來是眼冒金星,再加上雪花入眼,幾乎如同盲人瞎子,慌亂之下,長劍亂舞。青青仍然一口一口吹著雪片,格格地笑道:“好玩,真是好玩。”笑聲似銀鈴般清脆悅耳,衝淡了生死博鬥的緊張氣氛。
神都幫眾人心裏蕩漾,大部分的人都癡癡地看著她,完全不顧玄鐵石的生死。何衝道:“結束了!”縱起身子,鏈子似流星閃電,轉眼之間就到了離玄鐵石的小腹數寸之地。玄鐵石絕無可能招架,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手臂緩緩垂下,放棄了抵抗。忽然耳畔聽得一人沉聲說道:“打起精神來,你務必記得,邪不勝正,勝利最終屬於我們。”後背忽地一緊,被人提起往後躍了數尺,轉頭望去,是麵皮蠟黃的金先生。
一直在旁觀戰的賈平,高歡同時喝道:“我們來領教閣下的高招!”一左一右,四掌翻飛,向金先生攻去。金先生道:“好掌法,好身手!”迎了上去,三人鬥在一起。玄鐵石咬了咬牙,一劍向何衝刺去。上官笑卻悄悄走到青青身邊,握往了她柔若無骨的手。青青白了他一眼,笑道:“死人,你好大的膽子,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吃我的豆腐?”並不掙紮,反而扣緊了上官笑的五指。
上官笑道:“這是我在洛陽的最後一個晚上,難道你不給我美好的記憶麽?”青青歎了口氣,道:“強敵環伺,恐怕你沒機會與我打情罵俏。”上官笑道:“我最大的長處就是,渾水摸魚,趁火打劫。越亂我越有機會。”青青道:“就在這裏?”上官笑搖頭說道:“在屋裏。”青青嫣然一笑,道:“上官幫主,你早該請我到屋裏喝熱茶了。”
兩人攜手往大屋走去。神都幫眾人先是怔了一怔,接著有幾人跟了上去,漸漸的越來越多,最終走得一個不剩。金先生被賈、高兩人纏著脫不了身,幹脆不去看他們,省得亂了陣腳。趙魚道:“我們看看去?”葉楓道:“好。”上官笑進了屋裏,大模大樣在象征著幫主身份的坐了下去,使勁地拍了拍椅子扶手,哈哈大笑。青青笑盈盈的站著他右邊。
眾人又是一怔,麵麵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晌,門外傳來一聲慘呼,竟是賈平的聲音,眾人心想:“姓金的當真厲害。”神情不再茫然無措,惡狠狠地瞪著上官笑。青青笑道:“上官幫主,大家好像對你很不滿意。”上官笑悠悠道:“他們很快會後悔的。”富胖子和先前要揍上官笑的那人同時搶出,異口同聲喝道:“這個位子是你坐的麽?站起來!”
兩人一左一右,欲將上官笑從椅中硬拽起來。盡管金先生在外麵,但他們挺身而出,維護金先生的權威的壯舉,很快就會傳到金先生的耳中,有時候通過別人的口口相傳,比當事人的親眼所見,更是印象深刻。眾人頗為後悔:“又讓他們占了先!”上官笑冷冷道:“隻有我配得上這張椅子!”腰間忽然飛起一道淩厲的刀光,從富胖子他們的手上一閃而過。
富胖子倆人卻大叫起來:“我的手,我的手!”隻見地下躺著兩隻齊腕而斷的手,神經尚未喪失,不停的抽搐抖動。眾人心下駭然,麵無人色。上官笑霍地站起。眾人“哎喲”一聲低呼,往後倒退幾步。上官笑刀尖指著富胖子倆人,厲聲喝道:“跪下!”富胖子他們想也沒想,便跪了下去,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上官笑嘿嘿冷笑道:“我與金先生演了出雙簧,就試出了誰是兩麵三刀,投機取巧之人,金先生英雄無敵,我們這座小廟哪裏容得下他?再說蘇莊主德高望尊,豈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小人?”青青癡癡的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敬仰之意。能夠麵不改色說謊話的人,通常都會讓別人產生很了不起的錯覺。
如果金先生對待上官笑是大魚吃小魚,讓上官笑無法反抗,而上官笑對付神都幫眾人,而是小魚吃蝦米,眾人同樣無法應對。這麽多年,他已經知道怎麽讓眾人服服貼貼了。青青道:“你是不是要殺人啊?”雙手蒙住雙眼,似乎有些不敢看了。上官笑撫摸著她的手,笑道:“青青姑娘,麻煩你到內堂先喝杯熱茶,吃些鮮果,在下把事情處理妥當,便來陪你。”當下提聲喝道:“馮六,郜二十九,張五,鄭十,送青青姑娘進去!”
被喚到名字的這幾人心中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他們知道,留在屋內多半是凶多吉少,叫他們陪伴青青,反而是件天大的好事了。忙不迭應聲而出。青青笑道:“上官幫主,你別讓我等得太久啊?”溫柔的眼波在上官笑臉上停留片刻,扭轉著纖細的腰肢,在這幾人的護送之下,轉入後堂。富胖子他們額頭撞擊地麵,早已是頭破血流,道:“我……我……錯……錯了……”
上官笑用刀身在那人臉頰上狠狠抽了幾記,道:“謝呆子,我來問你,你將妻子、小妾、姐妹往我床上送,圖的是甚麽?”謝呆子低聲說道:“因為幫主能給我們帶來榮華富貴……”上官笑道:“既然你曉得跟著我混沒有錯,為什麽還要犯渾呢?就像你我合夥做生意,每年有許多的分紅,你卻莫名其妙的抽股散夥,這不是真的呆子麽?”謝呆子道:“是,是。”上官笑道:“看來你這輩子沒甚麽指望,不如早點投胎轉世,下輩子別做糊塗人了。”刀身一轉,割斷了謝呆子的喉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