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血色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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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少白痛得大叫起來。楊潔怒道:“你不如我麽?”餘觀濤道:“他除了一張臉,一張嘴,有個屁用!”長劍來來去去,在李少白臉上劃了十餘道口子,深及見骨,鮮血直流,俊朗成熟,魅力十足的臉龐,登時說不出猙獰,可怖。葉楓見得餘觀濤臉上露出興奮激動的神色,想必心中此刻充滿了殘酷的快意。他餘觀濤不想給的,誰也不能來搶!除非他實在不想要了!否則他有一萬個折磨人的辦法,讓那人活得生不如死!李少白這下倒是硬朗,強忍疼痛,一聲不吭。

    餘觀濤將帶血的長劍,伸到楊潔身前,劍上鮮血一滴滴落下,與地板相撞,發出清脆響聲。餘觀濤道:“這聲音動聽麽?像不像自屋簷滴落在石階上的雨珠?”楊潔凝神傾聽,喃喃道:“他死了麽?”餘觀濤道:“現在是三更,離天亮還早,我不會讓他這麽快死去。”李少白道:“我有九條命。”餘觀濤笑道:“你說錯了,你還有八條命。”反手一劍,“嗤”的一聲,刺入李少白左胸,深達數寸,李少白忍不住了,失聲叫喚。餘觀濤笑道:“沒事,你挺得住。”不著急撥劍,走入裏屋,搬出一個黑色箱子。

    箱子裏究竟有些什麽東西?餘觀濤搬出來的,能有什麽好東西?葉楓的心忽然跳得飛快,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餘觀濤瞟了他一眼,微笑道:“很好奇是麽?這些東西很快就會用在你的身上。”慢慢地打開箱子,濃鬱的藥材氣味撲鼻而來。隻見箱內裝著一個個大大小小,各種顏色的藥瓶。餘觀濤拿起一個白色的瓷瓶,舉到奄奄一息的李少白眼前,笑吟吟道:“裏麵的藥叫做‘難倒閻王’,縱使那些被判官的勾魂筆在生死簿上圈了名字的人,隻要吃了這藥,也能多活三五天。”

    他撥開瓶塞,倒出三粒藥丸,捏開李少白的嘴,送了進去。餘觀濤接著拿起一個紅色瓶子,笑道:“這個叫做‘眾醉獨醒’,在你沒有咽氣之前,你能夠始終保持頭腦清醒,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從每個傷口傳來的疼痛,這是種何等美妙的享受啊!”給李少白服了幾粒。李少白怒道:“奸賊,你好狠毒……啊,好……難受……”餘觀濤歎了口氣,道:“你不惹我,我是溫文爾雅的天使,大家相安無事。你惹惱了我,我是無惡不作的魔鬼,教你一輩子活在地獄之中。”

    說話之時,拿起一個黑色瓶子,笑的更歡了:“這個叫做‘肝腸寸斷’,我把它混合在止血膏裏,塗到你的傷口上,你會感覺到身上每一塊肌肉奇癢無比,似是蛇噬鼠齧。你恨不得把每一塊肌肉抓下來,把每一根骨頭捏碎。哼,跟我作對的人,我能讓他活著麽?”猛然撥出插在李少白右胸的長劍。李少白大叫一聲:“痛殺我也!”血如泉湧。說時遲,那時快,餘觀濤把準備好的,摻雜了‘肝腸寸斷’的止血膏捂在傷口上,登時堵住了流出的血水。

    他緊接著從箱子裏取出一根兩頭剪平的鵝毛管子,插入封住傷口的止血膏,血水從中空的鵝毛管子緩緩流出,一點一點地流在李少白身上。餘觀濤道:“估計日頭上山的時候,你身上的血差不多就流光了。”此時藥性發作,李少白痛不欲生,一聲低一聲高的哀叫,牙齒把嘴唇咬得稀爛。失去雙眼的楊潔,看不到李少白的樣子,但是傳入耳中的叫聲,亦可感受到他命懸一線,罵道:“餘觀濤,你這個魔鬼,畜生,你將不得好死……”不住口的辱罵。

    餘觀濤笑道:“我不得好死,可惜你沒機會看到,可是我能夠看到你不得好死!”雙足奔跑,繞著楊潔打轉,劍光閃爍不停。隻見楊潔全身上下迸濺出一朵朵血花,傷口不計其數。餘觀濤下手力度極為巧妙,劍尖隻挑破肌膚表皮,絕不傷及筋骨。楊潔終於感到了害怕,哀求道:“看在我們幾十年的夫妻情份上,請你給我一個痛快!”餘觀濤笑道:“我知道這句話並不是你真心想說出來的,假如你真的在乎幾十年夫妻情份,今晚你就應該心硬如鋼,不做蠢事。”

    他手中已經多了個陶土燒製的壇子,掀開圓形蓋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彌漫開來,原來壇子裏裝的是蜂蜜。葉楓已經知道餘觀濤想做甚麽了,不禁心驚肉跳,尋思:“師父心裏除了權力名利,就沒有他在乎關心的人麽?他心腸怎麽這樣無情?”餘觀濤冷冷道:“你自視高人一等,看不起別人,不過仗著生了一副好皮囊。現在我將蜂蜜塗在你身上,螞蟻很快把你一身細皮嫩肉,啃咬得不成樣子,鬼見了也要害怕。看你怎麽神氣?”抓起蜂蜜,塗在她身上。

    楊潔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笑道:“你這種作惡多端的人,天堂沒有你的位子。我們在下麵等你,你躲不了的。”螞蟻聞到蜂蜜的甜味,拖家帶口,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從四麵八方爬了過來。餘觀濤冷笑幾聲,不理會她,提劍走到葉楓麵前,一巴掌抽得他眼冒金星,喝道:“畜生,你的心讓狗吃了麽?你師娘視你若親生兒子,恩重如山,你不報答也就罷了,反而與江湖敗類‘飛天虎’胡恨狼狽為奸,殘害你師娘,我……決……不輕饒……你。”說到最後,聲音顫抖,似是難以抑製情緒。

    葉楓閉著嘴,一言不發。餘觀濤咬牙切齒,道:“你怎樣對付你師娘,我就怎樣對付你。”目現凶光,提起長劍。忽然之間,聽得背後“嗖”的一聲響,一粒石子從門外飛入,“錚”的一聲,擊在舉起的長劍之上。這粒石子勁力十足,震得餘觀濤虎口生疼,險些握不住長劍。餘觀濤大吃一驚,回頭轉身,見得一個背負長劍,身著灰衣,目光犀利的壯年男子,站在門口。葉楓又驚又喜,叫道:“白師伯。”原來這人正是白日行。餘觀濤皺眉道:“你是?”

    白日行道:“華山派掌門關山雪座下弟子白日行。”餘觀濤一聽到關山雪的名字,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臉色難看至極,顫聲問道:“你……你……是人……鬼?”白日行冷冷問道:“你為什麽要害怕,莫非你做了虧心事?”餘觀濤慢慢鎮定下來,道:“我行的正,坐的正,有什麽害怕的?”正在咬牙承受螞蟻叮咬的楊潔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白日行道:“我想不到有生之年會找到真凶。”餘觀濤道:“什麽真凶,假凶,豈不是莫名其妙麽?”白日行道:“血債血還,殺人償命。”

    餘觀濤道:“我從不認識你,你現在走還來得及。”白日行撥劍在手,冷笑道:“你已經享了幾十年的福,還想怎樣?”青光閃動,長劍刺到了餘觀濤麵前。餘觀濤道:“是你逼我動手的!”右手轉動,舉劍格擋。白日行改變攻擊方向,長劍下沉,去刺餘觀濤的左脅。餘觀濤急忙招架。白日行冷笑幾聲,道:“就你這三腳貓功夫,也配做華山派掌門?”長劍向外彈出,與餘觀濤的長劍撞在一起。餘觀濤右腕劇痛,五指鬆開,長劍登時脫手墮地。

    白日行長劍抖動,連刺幾劍,挑斷餘觀濤手腳的筋脈。餘觀濤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楊潔哈哈大笑,道:“報應來的真快!”餘觀濤道:“你別殺我,我奉你為華山之主,鞍前馬後,聽你調遣。”白日行道:“看來你不知道我來的目的。我隻想要你的命。”長劍挺出,刺入餘觀濤的右胸,深達數寸。接著取出箱子裏的瓶子,將餘觀濤對付李少白的辦法,一發用在餘觀濤身上。餘觀濤哼哼唧唧,與李少白的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楊潔笑得更加開心,道:“現在是誰不得好死了?”白日行解開葉楓的穴道,笑道:“小家夥,一年不見,你做事還是一樣的莽撞,衝動。萬一我不在這裏,你豈非死定了?”葉楓卻不領他的情,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道:“你一直在外麵看著?”白日行道:“當然。”葉楓道:“你為什麽不出手阻止?”白日行道:“除了你之外,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既然都是該殺該死之人,我為什麽要救他們?”葉楓臉色突變,正要發作,忽然聽得腳步聲響,一人跌跌撞撞從外麵衝入。

    那人邊走邊喊:“師父,黃山派的人摸上來了!”他奔到裏麵,驀然見到屋內慘烈的場麵,不由得雙腳發軟,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白日行道:“在哪裏?帶我去!”那人不知他的底細,道:“你是……你是?”白日行道:“我是華山派新任掌門人白日行!”現在華山派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必須有人挺身而出,力挽狂瀾,穩定人心,保證華山派的大旗不能倒下。而他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其實他反感跟權力親密接觸,他不想被權力扭曲人性,可是他當下沒的選。

    那人半信半疑,轉頭看著葉楓,道:“大師兄,他是?”葉楓雖然怨恨白日行方才坐視不救,但是大敵當前,不允許他失去理智,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畢竟他對華山派也充滿了感情。他隻有擺出支持擁護白日行的姿態,上下一心,團結協作,才有可能擊敗強敵。葉楓拜伏在地,道:“葉楓拜見掌門師伯。”白日行見得他是非分明,甚是欣慰,將他扶起,道:“你做的很好。我出去看看,你留在這裏鎮守。”領著那人,大踏步去了。

    此時明月已被烏雲遮住,外麵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吹得門窗“嘭嘭”作響,眼看暴雨即將來臨。葉楓提了幾桶清水,衝掉楊潔身上的蜂蜜,螞蟻,解開她穴道。楊潔傷勢嚴重,站不起來。餘觀濤,李少白更是情況不容樂觀,全靠‘難倒閻王’那藥丸續命。葉楓顧不上他們,右掌按住楊潔的後心,一股柔和的內力傳入她的體內。楊潔慢慢緩過神來,更咽道:“楓兒,師娘錯怪了你。你不會恨我吧?”葉楓垂淚道:“弟子行事荒謬絕倫,給你添了不少煩惱。”

    楊潔歎了口氣,道:“你身不由己,沒有辦法的。你一直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我永遠不後悔當初收留你的決定。”葉楓終於得到她的諒解,心裏感激,禁不住淚流滿麵,泣不成聲,道:“多謝師娘,多謝師娘。”楊潔道:“你扶我過去。”葉楓道:“是。”一隻手托住楊潔,攙扶著她走到餘觀濤,李少白倆人中間,找了塊柔軟的墊子,鋪在地上,讓楊潔坐下。楊潔道:“楓兒,兩個男的爭奪一個女的,你說我該怎麽辦?”葉楓既答不出來,又不敢亂說,隻好當作沒聽見。

    李少白聽得明白,心裏一陣慌亂,唯恐餘觀濤搶了先,竟然忘了疼痛,道:“阿潔,你我兩情相悅,還用得著選麽?”楊潔道:“可是你不負責任,緊要關頭就溜之大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公,就像一堵牆,一把傘,能給她擋住風,遮住雨?”李少白急道:“我已經在改變自己了,難道你看不出來麽?”牽動傷口,痛不欲生。楊潔道:“我眼晴瞎了,什麽也看不到了。況且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誰知道是不是別人故意給我看的呢?”李少白喃喃說道:“你要我該怎麽做?”

    楊潔道:“老頭子,你沒話說麽?”餘觀濤歎了口氣,道:“我配不上你,我退出這場競爭。”楊潔道:“這不像你永不服輸,決不罷休的性格。”餘觀濤道:“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這種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人,隻適合一輩子孤單。除非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楊潔道:“現在機會不是擺在眼前麽?就怕你們不長記性,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餘,楊二人異口同聲說道:“怎麽可能?”楊潔道:“既然你們想跟我好,就由我來製訂遊戲規則,你們有異議麽?”

    葉楓一會兒給楊潔輸送內力,一會兒給他們輸送內力,忙得不可開交。二人道:“聽你安排,絕不反悔。”楊潔道:“拿出男子漢,大丈夫氣概,來一場堂堂正正的競爭,你們能否做到?”二人精神大振,道:“這有何難?”李少白瞪著葉楓,道:“臭小子,請幫我一個忙,拜托了!”葉楓大吃一驚,道:“這……這……”楊潔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在痛苦之中死去麽?”葉楓道:“是!”硬起心腸,挺起長劍,嗤的一聲,刺入李少白的心口。楊潔道:“楓兒,該輪到我了!”

    葉楓大驚失色,長劍扔在地上,跪在她的身前,連連叩頭,道:“師娘,你會好起來的。”楊潔笑道:“你說的不錯,我當然會好起來的,我要活到一百零八歲。”葉楓道:“師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楊潔歎息道:“我不略施小計,怎能除掉那個討厭的人呢?狗改不了吃屎,本性難移,你說他會回心轉意嗎?我又不是傻子。”葉楓道:“是。”楊潔格格笑道:“楓兒,怎麽你也讓我騙了?”話未說完,一道血箭從她胸口噴出,血水噴得葉楓一身都是。原來楊潔趁葉楓不注意,使出全身力氣,用手指鑿穿自己的胸部。

    葉楓驚呆了,忙拿止血膏,捂在她傷口上。楊潔道:“你就成全師娘吧,影……影兒……”葉楓心想:“師娘要我照顧好影兒,我應允她就是。”道:“我會盡心盡力照顧好影兒。”楊潔搖了搖頭,道:“你叫她找個……本份老實……靠的住……的男人,遠離這……這……爾虞我詐的……江……湖……”葉楓聽在耳裏,心中忽然有些難受:“師娘終究還是對我有偏見,不肯相信我。”他轉念又想:“我和影兒性格大不一樣,能給她帶來幸福麽?隻怕到時二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一生一世,兩人都不得安寧。我何必去連累她呢?”

    當下釋然,道:“我會認真為影兒把關,給她挑選一個穩當的如意郎君。”楊潔道:“很好……很好……”聲音越說越輕,終於靜寂無聲。葉楓趴在地上,放聲大哭。餘觀濤一聲接一聲的歎息。過了一會,餘觀濤厲聲道:“你過來!”葉楓揩拭臉上淚水,走了過去。餘觀濤喝道:“跪下。”葉楓照他去做。餘觀濤道:“叩頭!”葉楓猶豫了片刻,還是恭恭敬敬的向他叩了三個響頭。餘觀濤緩緩道:“我雖然待你不好,但是對你總有養育之恩,現在你跟我叩了頭,你便不再欠我的了。”葉楓抿著嘴,不吭聲。餘觀濤吩咐道:“撥劍。”葉楓退後一步,搖了搖頭。

    餘觀濤道:“我害得你那麽慘,難道你不恨我麽?你現在把我殺了,以後你就不被任何人威脅,海闊天空,自由自在。”葉楓情不自禁握緊長劍。餘觀濤冷冷道:“你不必有太多的顧慮,我的所作所為,已經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誅之。”霎時之間,葉楓熱血上湧,想起自己不幸遭遇,華山派目前的境況,皆由他而起,不由得怒火中燒,跨上一步,提起長劍,劍尖對著他的心口,惡狠狠的盯著他。

    正準備一劍將他刺死,忽然神智清醒過來,心道:“他對我再不好,終究是我的師父,我將他殺死,豈非豬狗不如?”劍尖顫抖,再也刺不下去。餘觀濤道:“原來你怕背負弑師罪名,我自己解決算了。”挺起胸膛,往劍尖撞去,葉楓縮手已然不及,長劍刺穿餘觀濤身軀,登時斃命。葉楓驚得呆了,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忽然聽得一人驚叫:“你……你……在做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