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個世界，顧運不覺得自己比普通人知道的更多。

    無論是在夢中輪回還是在現實，他能看到的天象，無非也是東方日出，西方日落，夜晚繁星點點，偶有隕星墜落。

    能看到的人間，無非是王侯者貴，貧賤者苦，生老病死葉落歸根，沒人能逃開自然的宿命。

    他也隻是親曆了更多的曆史、看到過更多的人和事而已，這對於了解這個世界的本源，或是窺探到它更深的秘密，毫無幫助。

    世界是如此之大，如此之不可企及，即便他這個在人類當中看上去很特殊的家夥，也不過是顏色稍有些不同的螞蟻罷了，還沒資格知道更多。

    ……

    周一，距離高考還有35天。

    上午八點，全校高三師生全部集中於操場，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高考動員大會。

    之所以開這場動員會，據說是因為上次摸底考的成績遠遠沒達到老校長的預期，老校長難過的三天沒吃下飯，周末時終於體力不支倒在了工作崗位，緊急送醫後打了點滴才緩過來點。

    為了對得起老校長的拳拳之心，教務處痛定思痛，所以決定開展一場轟轟烈烈的學風整頓運動，為高考做最後衝刺。

    在激揚雄壯的音樂中，高三年級段總共210名學生齊聚操場，首先聆聽了老校長的感人事跡。

    老校長此時很低調地躲在辦公室，聽著教務處主任在大喇叭裏那聲情並茂的描述，還是比較欣慰的。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稿子裏沒提他去醫院前指示各位老師要堅守崗位、不要去看他的情節，也沒提他一邊打點滴一邊指揮部署下一次模擬考的事情，甚是可惜。

    無論如何，想起明年自己的返聘合同就會到期，到時候還能不能被繼續返聘還尤未可知，他還是鼻子一酸。

    從青春到白發，在二中的40年，就是他的一生。

    他來的時候，二中僅次於一中、三中，經過多年的努力，如今二中“僅次於”一中、三中、四中、五中、六中、七中、八中……

    老校長堅持認為，不是二中退步了，隻是因為這些年學校增加了。

    他不信二中會一直這樣“次”下去。

    或許今年，就是二中揚眉吐氣的一年呢？

    ……

    政教處主任講完後，接下去則是學生代表蘇曉講話。

    蘇曉也是在昨晚才被緊急通知要代表高三年級演講的，隻好被迫中斷對顧運的“特訓”加急寫了這個稿子。

    顧運站在人群裏很不起眼的位置，鑒於昨天蘇曉寫這份演講稿時他是全程看完的，相當於已經接受了一遍教育，所以覺得可以幹點別的。

    正好，程微芸給他發來一條微信。

    “如果比賽下雨，你有沒有很好的經驗分享？”

    這是程微芸到倫敦後發過來的第一條微信，沒有問候也沒有報平安，甚至連你好都沒有，上來就是一個知乎式的技術探討…...倒是符合她的風格。

    顧運自是不會介意這種細枝末節的，想了想就很爽快地回道，“謝邀，人在二中，剛到操場……”

    溫布爾登位於倫敦，比賽時下雨早已形成了一種特色，除非是影響比賽的大雨，一般零星小雨比賽都是正常進行的。

    而一旦下雨，場地就會變得濕滑，球的彈力也會發生變化，所以顧運覺得，還是有必要給程微芸說一下——雖然，這事兒應該是秦錚教她的。

    連續三屆溫網男單冠軍顧運這邊正指導後進晚輩呢，忽然就聽到大喇叭“吱”地發出一聲巨響。

    隨後，老校長中氣十足的聲音，就像禿鷹一樣在空中盤桓開來。

    “三班那邊，第二排倒數第三個，那個誰？剛剛還在強調紀律，現在你就玩手機？簡直豈有此理！”

    “我很痛心，很痛心呐同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