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墮落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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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洪生吩咐錢文換個人折磨,此時的他無論言語做動,還是那不知所謂的捧卷之態,亦或特意打開牢門肆意張揚的勝者姿態。

    外外都充斥著一種病態的做作。

    趙維就那麽看著他...有些可憐他....

    “呂洪生....”

    “嗯?殿下有何吩咐?”

    “待你我生死有定之時,記得來找我,我送你一句話。”

    呂洪生皺眉,隨之舒展,“好啊....到時洪生一定親自為殿下送行!”

    說罷,繼續端著書卷,閉目頌讀。

    “錢文.....怎麽沒動靜了?”

    錢文隔門回話,“指揮使莫急,動靜這就來。”

    這一夜,王曹二人吃盡苦頭,已然奄奄一息。

    可惜,正如趙維所言,那是兩個純爺們兒,寧死亦不會向呂洪生這種人低頭!

    錢文手段用盡也未能讓二人說一句軟話。

    然而,呂洪生所言也非虛妄,他根本就不需要二人親口認罪,或者指認何人。

    因為此時他就是天!不說沒關係...因為不需要!

    第二天一早,錢文拿著杜撰好的供詞,給已經昏死過去的王曹二人強行蓋了手印。

    一份罪名鑿鑿的簽押供狀便是做實!

    恭恭敬敬的捧到呂洪生麵前,而呂洪生看過之後,自是露出滿意之笑。

    向對麵的趙維揚了揚簽押,“你瞧....下官說的一點沒錯吧。”

    見趙維麵無表情,又道:“殿下別急,現在是沈福海,下一波便是陸陳文謝....再一波才是殿下。”

    說完,站起身形,“繼續....別停....”

    錢文遲疑了一下,也看了眼對向的趙維,拱手進言,“回指揮使的話,恐難繼續....”

    呂洪生登時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錢文低首,“指揮使息怒,再上酷刑,二人恐難支撐,怕會壞了指揮使的好事。”

    卻不想呂洪生一笑,“你覺得兩個廢人,會壞了我的好事?”

    “繼續!!不嚐遍人間苦處,便是我呂洪生待客無方!”

    錢文直勾勾的看了呂洪生一陣,終是點頭,“小人明白了....”

    呂洪生這才滿意的露出陰森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揚長而去,依舊乖張做作!

    ....

    ————————

    沒有人在意王曹二人在獄中是死是活,準確的說是在意的人管不了,而管得了的人不在意!

    對於當權的舊黨來說,那兩人最好死了,卻是省了諸多麻煩。若是能活著熬到論罪法辦的地步,反倒難以收拾。

    畢竟大宋朝不殺士大夫,最多也就是流放,死在獄中還能說是意外。流放....卻是便宜了那二人。

    此時此刻,他們最關心的還是能不能從王曹身上扒出一點別的狠料,把民學和教改一網打盡!!

    而呂洪生顯然沒讓大夥兒失望!早朝之時便手捧王曹簽押麵前一眾舊黨大佬。

    眾人一看,自是大喜,對呂洪生也是大加誇讚。不愧是相爺高徒!高段非凡!

    此話聽在呂洪生耳中更是飄然,故作姿態,“為今之計,自是緝拿沈福海,取得更多成果。”

    眾人一聽,連連點頭,“又要勞煩呂指使了!”

    至於拿人的文書手續,更不用呂洪生操心。沈福海一介平民,哪還有什麽顧及?那可真的就是呂指揮使一句話的事兒了。

    所以,沒到中午,沈福海便被請到了錦衣衛大牢。

    對於這個給新黨雪中送碳險些壞了大事的商人,呂洪生自也懷恨在心!

    諸般刑罰用盡,也讓沈福海吃盡苦頭。

    本來呂洪生還想如法炮製,讓呂洪生把陸陳等人再咬出來。

    然而商人就是比文人會變通!借著受刑的間隙,沈福海竟許諾一個錦衣衛押司,許諾重禮,隻為給家裏傳個話。

    那押司自是“效忠朝廷”把此事密告錢文,而錢文也是衷心,又如實告知呂洪生。

    “哼!!”得自沈福海居然有這種心眼也是不屑,“商人就是商人,滿身銅臭,死到臨頭還妄想它事?”

    “給我加倍用刑!”

    對此,錢文卻沒急著稱是,而是意味深長的對呂洪生來了一句,“指揮使,不考慮一二?”

    “嗯!?”呂洪生一怔!要知道,錢文對他的話可是從來不敢有異議,怎麽今日....

    饒有性質的看著錢文,“那你倒是說說,要考慮什麽?”

    錢文也不廢話,“沈福海許給鄧押司....黃金五百兩。”

    “嘶!!”呂洪生倒吸一口涼氣,卻是馬上鎮定下來....

    五百兩?

    不過想想也是,命都要沒了,別說五百兩,五千兩沈福海也舍得啊...

    況且那可是新崖山最大的商家,算是半個“官商”掌握著新崖山到周邊殷人城池的數條商路。

    誰也不知道沈家這幾年到底從中拿了多少好處。

    五百兩....對於沈福海來說也許隻是九牛一毛?

    想到這兒,呂洪生整個人都是一怔!!

    對啊....怎麽把這個茬給忘了?之前隻想複仇,卻是沒想別的,經錢文這麽一提.....

    瞥了錢文一眼,眉頭也皺了起來,“錢文...你到底要說什麽?我警告你!莫要有非份之想!”

    畢竟是世家大族出身,對黃白之物自然也是喜歡,但也沒喜歡到這個地步,要從一個死刑犯身上刮油水。

    卻不想錢文笑了笑,“指揮使自是看不上眼,可是....底下的兄弟出生入死,又為了什麽呢?”

    “......”

    呂洪生沉默了,他明白錢文的意思。想讓這幫人給他賣命,自然也是要給一些好處的。

    而在金錢上,他呂洪生還真給不了多少。

    而錢文這麽說也隻是找一個合理的切入口,讓呂洪生接受這事兒。

    繼續道:“錢文是個粗人,有些話說的直白些,指揮使莫怪。”

    呂洪生無語,“少廢話,直說!”

    錢文,“這種事兒以前不是沒遇到過,像沈福海這種人,命不久矣,願意花錢買命,甚至隻是想臨死之前少受些罪的大有人在。”

    “隻要指揮使點個頭,甚至什麽都不用付出,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剩下的事接給屬下們去辦就是。”

    “哦?”呂洪生沉吟起來,如此說來,卻是可以接受了。

    隨然心中自詡清高的潛意識還有點接受不了。可是.....

    算了,就當給錢文他們一個好處,畢竟在自己手下賣命。

    揮了揮手,極是不耐,“去吧去吧!以後此等醃臢之事,莫要來煩我!”

    錢文大喜,向洪呂生一禮,“從謝指揮使犒賞!”

    說完,轉身去辦事,卻不想呂洪生叫住他,“我警告你!拿錢可以,卻不能壞了我的好事!”

    錢文,“自是遵命!”

    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呂洪生根本沒放在心上,五百兩黃金確實不少,可也沒到讓呂洪生動心的地步。

    隻不過....

    要是再多一點,多的不止一點呢?那可就說不好了。

    第二天一早,錢文再次來到呂洪生麵前,什麽也不說,隻放了一個布包便掉頭就走!

    把呂洪生弄的呆愣,“回來!這是什麽?”

    錢文也愣,“就是昨天指揮使交代小人去辦的事啊....”

    “嗯?”呂洪生想了半天,錢文昨天就和他說了一件事吧?就是沈福海的那件醃臢事。

    登時大怒!“錢文!你大膽!!竟敢拿這等肮髒之物來侮辱本官?”

    錢文都無語了,“這....”也不多解釋,上前解開包袱,展現在呂洪生麵前。

    呂洪生....

    傻眼了!

    裏麵是一萬兩黃金的金鈔!

    一萬兩黃金!!別看呂洪生出身呂家,但不客氣的說,他這一輩子也不一定知道到一萬兩黃金是多少錢!

    “這....”

    錢文接話,“沈家給的,隻求指揮使在牢中不為難沈福海。”

    “這也....”

    呂洪生真的懵了!!這也太容易了吧!?

    是的,太容易了。他還從來沒想到,他這個錦衣衛頭頭當的。來錢這麽容易?

    呆愣半晌,憋出一句,“這沈家...如此闊綽?”

    錢文一笑,“指揮這就不知了吧....莫說別處,單那沈福海為辦民學就掏了多少錢?眼皮都不眨一下,足見其家資之豐。”

    “也許這一萬兩,也不過就是九牛一毛。”

    此言一出,呂洪生動心了。

    人的貪念,往往隻是從一個小小的念頭而來。認誰見了這麽大一筆錢砸在麵前不動心思?

    呂洪生隻道,既然來的這麽容易,沈福海又這麽有錢,那就....再看看!

    是的!再看看。

    於是乎,呂洪生從不屑一顧到甘之若飴!!

    從一萬兩,到兩萬兩!從兩萬兩到五萬兩!沈家為了保沈富海的命,三天兩頭的往錦衣衛送錢!

    而且不光是錢,什麽古玩字畫,金石寶物。隻要沈福海在裏麵保住命,沈家也舍得下血本兒!

    而相比起金燦燦的黃金,呂洪生這個文人顯然更喜歡這些風雅的調調。

    從起初隻是滿足手下人的貪欲,到後來已經在刻意拖延沈福海的案情,隻為從沈家手裏得到更多的好處。

    人的墮落便是如此,也許在呂洪生眼中,黨爭和仇恨都開始沒那麽重要了。食權而肥才是為官的真諦!

    這期間,王曹二人依舊受盡折磨,隻是呂洪生已經沒心思去觀看,也沒心思在趙維麵前炫耀。隻聽錢文每日匯報便喜笑顏開。

    心思卻全在沈家送來的東西上麵。

    尤其是眼前!這幅劉鬆年的《天女獻花圖》....

    也不管身後匯報的錢文,整個人就差鑽到畫裏去,“清波先生的筆法真是妙哉!”

    錢文在身後看著,也知匯報無用,迎合道,“聽沈家人說,沈福海也喜歡劉鬆年的畫,家中最珍貴的就是這幅天女獻花圖,還有一幅叫....”

    呂洪生一愣!“還有?叫什麽!?”

    錢文皺眉想了半天,“好像叫什麽四時什麽山的....”

    呂洪生聞言更為失態,“可是《四景山水圖》?”

    錢文,“對對!!”

    呂洪生不淡定了,幾乎是命令的口吻,“把那幅圖給我弄過來!”

    錢文一聽,直接笑了,“那有何難?”

    湊到呂洪生耳邊,“其實沈家早有哀求,隻要指揮使肯放沈福海一條生路,沈家願意傾家蕩產,孝敬指揮使!”

    呂洪生再次皺眉,“傾家蕩產?怎麽個傾家蕩產?”

    錢文道:“沈家在扶桑諸城八家酒樓!十九家商號!七家絲號!皆願獻與指揮使。而且....”

    “而且什麽?”

    錢文,“而且包括新崖山最有名的玉林齋!”

    “嘶!!”

    呂洪生又動心了,這特娘的狗大戶,是真有錢!

    而錢文繼續道“指揮使若是應允,別說區區一副畫,整個沈家都是指揮使的!”

    “這.....”

    呂洪生動心歸動心,可是放了沈福海?他還沒那麽蠢!

    然而錢文又出主意道:“其實指揮使無需多想...放不放還要另說。可先把好處拿過來卻是真的。到時就算不放,沈家又能如何?”

    呂洪生眼前一亮,對哈....

    特麽現在他怕什麽啊?王曹皆要伏誅,寧王都在自己手裏,一個沈家又能如何?

    挑眉給了錢文一個眼色,“那就...你去辦吧!”

    這事兒就算成了,呂洪生滿你也期待,隻等那幅傳世之作《四景山水圖》呈現在自己麵前。

    至於放了沈福海?做夢!

    呂指揮使的心已經徹底黑了!拿了家產也不會放人。相反他還會讓沈福海死的更快!

    就這樣,熬到晚間,錢文沒回來。呂洪生也不著急。

    回家之前去了趟張府。

    張簡之畢竟是他的老師,三五不時還是要去拜見一下,通報一下近況。

    到了張府不用家仆通傳,徑直去了老師的書房。

    叩門而入就見相爺正在案前欣賞著什麽,呂洪生拱手上禮,“弟子給老師請安。”

    卻是相爺頭也不抬,向他揮了揮手,“過來過來!今日你有眼福了!”

    相爺麵前罷著一副畫,呂洪生自是來了性質,“老師這是得了哪家的筆法?”

    上前一看,登時愣住,“這是....這是《四景山水圖》?”

    “哦!?”張簡之卻是抬頭驚訝,“眼力不錯嘛,竟識得清鬆墨寶?”

    呂洪生內心翻滾,暗道哪裏是知道?這幅寶圖,應該是我的啊?嘴上卻道:“清鬆先生乃我皇宋三百載,最負勝名的宮廷畫師。尤善山水人物。”

    “而所出之作,最是登峰造極的畫作首推《四景山水圖》和《天女獻花圖》,學生也隻是略知一二。”

    “不錯了...”張簡之誇讚道,看著那畫道,“老夫一生最喜清鬆之作,可惜無緣一見。”

    “今日得四景山水,卻不知那天女獻花,有生之年可有緣一見啊....”

    “呃....”

    呂洪生一滯,卻是沒敢接話,天女獻花他也喜歡,不想被它人奪愛。

    轉移話題,“這畫...老師從何而來?”

    張簡這淡笑,“舊友相贈,不提也罷。”

    似有隱晦,也轉移話題。

    “對了....沈福海一案可有進展?”

    呂洪生心思電轉,老師在回避,再加上白天錢文所言,這幅畫從哪來的,卻是已經不要去猜了。

    裝作無甚觀心之態,說起覺福海一案。“此人甚是頑固,還不肯招供。”

    “哦??”張簡之立明皺眉,“這卻是難辦了啊。”

    呂洪生:“.....”

    老師明顯另有所指。

    張簡之又道:“其實....老夫與那沈福海也有過幾麵之緣,不過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罷了。”

    “說他參與新黨之變,沒人信的....”

    言下之意,隱約有為沈福海開脫的意思。

    呂洪生暗自沉吟,不用猜也知道,這是沈家把手伸到相爺這來了。

    而相爺收了人家的畫,顯然也要為人家辦事了。

    那自己怎麽辦?

    試探問道:“那老師的意思是....”

    張簡之擺手,“什麽叫老夫的意思?公事公辦,該怎樣便是怎樣。不能壞了咱們的大計。”

    “隻不過....”話鋒一轉,“若沈福海沒什麽利用價值,留他一命也算積德。你....好自為之吧。”

    呂洪生:....

    嚓!你就明著說讓我趕緊放人不就完了。

    這呂洪生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原本他是不想讓沈福海活命的,可是張簡之發話了。這個人要怎麽處理?

    好吧,其實想也是白想!

    他呂洪生的今天是張簡之給的,張簡之讓沈福海活命,呂洪生也隻能讓他活命!

    但是老師可沒說不讓他掏空沈家的家底!

    許給他的那些商號和錢財卻是一點都不能少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