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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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飲場,指唱戲的演員喝東西潤喉。

    一般都是喝些茶水參湯白酒什麽的,但是於千這狀態,指定是不能再喝了。

    剛剛那汾河灣也就三兩句,不算吃重。

    可郭德剛今天的情緒有些高昂,遞梗的時候刻意提高了調門,一場戲念下來,比唱一出戲都累。

    沒辦法,他要不是這個狀態,這鎮不住場上這醉鬼。

    越想起這茬他心裏越鼓氣。

    老郭雖然嘴上沒太在意於千這帶酒上台的事,可是還得給他加深一下印象,好好埋汰埋汰他。

    借這個由頭,也得給那幫徒弟們好好上上課。

    當然,埋汰人這事不能指著鼻子罵。

    這就分出來有文化人和老實人埋汰人的區別了。

    郭德剛將屏退的小徒弟叫了回來,“孟鶴塘。”

    “誒誒誒。”孟鶴塘聽到師傅喊自己,連忙捯飭著腿來到了跟前。

    “看茶。”

    “好。”

    見郭德剛不是教訓自己,孟鶴塘鬆了一口氣。

    提起茶壺就倒在茶杯之中。

    “不行,這杯喝的不暢快。”郭德剛一攔著,又讓孟鶴塘渾身打起了哆嗦。

    “師傅”

    “你去後台取三隻海碗來。”

    “啊?”孟鶴塘有些摸不著頭腦,“師傅,不是喝茶麽?怎麽還用海碗啊?”

    後台也講究規矩,這飲場要喝熱茶。

    老一輩鍾愛紫砂壺,可握於掌心。喝時食指伸進壺把兒,拇指摁著壺蓋兒,嘴對壺嘴兒一仰脖兒,一口一口吸溜。

    這樣熱氣不散了,賣相也好看。

    他們沒有這個說法,但是喝茶也得講究用茶杯。

    茶是要品的,慢慢喝著。要是用海碗一來太沒規矩,二來這熱氣都散了。

    不光溫潤不了嗓子,喝著也都沒味了。

    “讓你去你就去。”郭德剛狠狠瞪了他一眼。

    季雲知道郭德剛是要講規矩了,連忙隱藏存在感,望向天花板。

    忙活半晌,孟鶴塘終於趕了回來,手裏摞著三隻海碗,擺到了三人麵前。

    “倒滿。”

    “啊?”

    這下大家都明白了,這不是喝茶,這是在埋汰於老師。

    老話說的,一杯酒,半盞茶,這往滿了倒,就是喝酒的倒法。

    於千苦笑一聲,衝著孟鶴塘說了一句,“倒滿吧。”

    郭德剛端起海碗,“大家一醉解千愁誒!”

    噸噸噸,一飲而盡。

    季雲和於千對望一眼,也無奈的舉碗幹掉。

    擦了擦嘴角,郭德剛撂下海碗,還沒等於千承認錯誤,自己就先說了一句:“這茬就算過去了。”

    他也不是成了心要埋汰埋汰於老師,也是給手底下的那些人打個樣子。

    規矩不能壞,於老師是我老搭檔,我也落了他麵子,你們就更不能壞了規矩。

    “於老師親身給我們示範了一場,希望大家別再壞了規矩。”

    他視線下瞟,刻意在曹銀身上停留了半晌。

    “知道了。”眾人齊齊點頭。

    “上候場們聽著去吧。”

    眾人如蒙大赦,連忙逃也似的離開。

    望著眾人的背影,郭德剛歎了一口氣,他這肩膀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

    同行們擠兌著自己他不生氣,畢竟自己也擠兌他們來著,算是你來我往。

    投奔自己的同行們有異心他也能諒解,頂多是寒心。

    就徐德良和王文琳,他真當他們以後會是德芸社的中流砥柱,每每上台都要拿他倆砸掛兩句,就是讓觀眾對他們的印象深刻一下。

    他倆一退社,郭德剛傷心之餘就轉念想著讓自己的徒弟接下這杆大旗,可後入社的學藝不精,難當重任。

    有點成績的恃才自傲,讓他實在省不下心來。

    曹銀和欒雲萍不對付,每次在欒雲萍排班之後曹銀就橫插一腳,不是說自己演不了,就是臨時起意想要上台。

    一個兒徒,一個愛徒,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當不了理中客。

    “對不起了季雲,這趟讓你來看了個笑話。”郭德剛一抬頭,又向自己的老搭檔道:“千哥,還讓你當了個反麵典型,讓你在孩子麵前落了麵子。”

    於千道:“嗨!那是我自己作的。”

    郭德剛輕輕搖頭,突然好似又想起什麽一般,“季雲,你覺得我這些徒弟裏誰能挑起大梁?”

    季雲道:“多大梁算大啊?你們倆這樣的找不出來。”

    “你可別捧我倆了。”

    郭德剛謙虛兩句。

    季雲暗道:我這可不是捧,再過二十年也沒有比你倆厲害的。

    可能這個數字還有點保守。

    “我覺得小嶽不錯,孟鶴塘也還行。”

    “小嶽啊。”郭德剛眯著眼睛,臉上都要擰出水來。

    他知道季雲的眼光不錯,閱曆增多的人,總是能透過他憨厚的外表下看到他的閃光點。

    小嶽是個可造之材,但是上次把他送上台,反響可不太好啊。

    去了趟上津,直接被觀眾哄下了台。

    這可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詞窮出錯演不下去,而是整個台下都在哄喊,演員一句話也插不進去,隻能自己告罪一聲灰溜溜的下台。

    走到天南海北都是他自己沒理,畢竟哪行哪業菜都是原罪。

    現在的票友都是正經懂相聲的,更何況是曲藝之鄉。

    一個包袱沒抖響,台下四五十號人等著翻呢,一看你能耐還趕不上自己,直接就把你哄下去。

    “知恥而後勇麽,多磨練磨練。”

    “嗯。”郭德剛是把季雲當成了同齡人來對話,“小孟也不錯?”

    “挺機靈的,能看出來他有模仿表演的功底,如果上了節目,攝像頭之下他的優勢會增大。”

    眼看郭德剛若有所思的神色,於千還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喝酒的事責怪孟鶴塘呢,生怕因為自己讓老郭對這孩子有所厭惡,連忙找補道:“我喝酒他勸來著,那時候也是我上頭,什麽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的話也跟他說了。”

    郭德剛道:“哦,我想的不是這事,我想著咱們這德芸社越做越大,但什麽時候能登上大熒幕呢。”

    他心裏還是想把德芸社做大的,要是一直在小園子裏麵演,渠道也太少了,一輩子也走不出去。

    得罪了主流相聲,他自己心裏就絕了上春晚的想法,畢竟語言類節目上與不上,還是那幫子人說了算。

    郭德剛這一一句歎息,倒是瞬間點醒了季雲。

    “我好像有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