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昱篇 第二十六章 前景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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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箏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眼角微紅。回憶像是一把銳利尖刀,想起來總是讓人傷痕累累。

    但人們總是會禁不住誘惑去回憶,哪怕傷痕累累,然後便開始質疑。

    “當年明明是我先遇到暉俞的!若不是那個賤人,我早就當上了景昱的王妃!他們說的沒錯,那個賤人就是有魅惑人心智的魅術,能讓你們這些男人一個個的為之傾狂,包括我的域主暉俞在內!他一定是受了什麽魅術才會被她這個賤人迷得神魂顛倒,連我對他的愛一點都看不到!”秦箏大叫道。

    “哼哼——”一直未出聲的白依雪嘴角微微一笑。

    秦箏盯著白依雪透徹的眼眸,麵無表情地問道“你笑什麽?”

    “哼哼,我笑你挺傻的——”

    “什麽?”秦箏突然收緊手中黑鞭,看著白依雪痛苦的表情,隨後又放開了手中的黑鞭,微微一笑,道:“哦,你說說看。”

    白依雪深呼一口氣道“這麽簡單的道理你為何不明白?愛情從來不分先來後到,真正愛你的人,無論誰先誰後,誰先遇到,他在看到你時第一眼便已做了決定!”

    白依雪頓了頓,看著茱信英的眼睛繼續道“而你口中所謂對域主晉鵬俞暉的愛,根本就不是愛。”

    “哼,不是愛?你懂什麽是愛嗎?”秦箏冷哼道。

    “愛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我既然選擇愛他,就不會有任何雜念。在我看來,即使沒有茱姬,域主也不會喜歡上你的,你所謂的愛,隻是你對兒時得不到的東西一直懷恨在心的善妒執念,而那些執念是最要不得的東西。”

    “你給我閉嘴!”秦箏氣竭道,隨後收緊了手中的黑鞭。

    “我用得著你教我什麽是愛嗎?”

    白依雪立刻感覺呼吸不暢,痛苦地皺起了眉頭,張開口開始不停地咳嗽起來。

    “你放開她!”茱信英大叫道,手中的長劍直指秦箏,額上頓時冒出一些浮汗。

    秦箏看著前方行為緊張的茱信英,緩緩放鬆了手中的黑鞭,對著白依雪邪惡一笑道“哼,換句話說,這些年,你有被愛過嗎?”

    似乎一語中的,什麽秘密被無情揭穿了。白依雪的臉一瞬間煞白,而茱信英則默默低下了眼眸。

    許煥歌等四人在上麵也一陣沉默。正如燁木堇所預料的,茱信英和白依雪表麵看似相敬如賓,恩愛有佳,多年未曾爭吵,已超脫一般夫妻之間的和睦,但這的確就是最大的問題。

    茱信英此刻不敢直視白依雪的眼神。成親十年有餘,或許是不敢更加深入地了解對方,又或許是對方的一切情緒都無法在自己心底泛起一絲波瀾,所以根本無法為了什麽而爭吵。茱信英一直認為,與白依雪之間表麵維持互敬互愛,若即若離的關係,似乎更像是家人,那種最佳的距離感,或許即是二人最好的相處方式。但二人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就連茱信自己也不是特別清楚。

    “怎麽樣,痛嗎?”秦箏冷笑著,托起白依雪的下巴讓其麵對著自己,拉起白依雪的手往自己臉上那一大片肆虐灼痕摸去,白依雪掙紮著往後退。

    “這兒,我比你更痛!這十幾年來我無時無刻都是這種痛苦的感覺,隻要一想到那個賤人害得我這麽慘,我就恨不得將那個賤人碎屍萬段!”秦箏咬牙切齒道。

    “你住口!”

    秦箏放開了白依雪的下巴,對著前方的茱信英陰暗一笑道“好在老天有眼,及早得便讓這個賤人歸西。”

    “秦箏!茱姬的死到底是不是和你有關?”茱信英皺眉厲聲問道。

    “怎麽?想要強加罪名?是啊,我是巴不得讓這個賤人碎屍萬段,但不是我秦箏所為,我不會認!不過——”秦箏笑著頓了頓,道“那個賤人怎麽死的你們怕是都不知道吧?那就讓我告訴你們!賤人是在屋內自殺身亡的!哈哈哈——”

    “一切都是因果循環,罪有應得!”

    真是自殺?樓上的茱淼淼握緊了拳頭。

    “你住口!”茱信英大叫道。

    “是她罪有應得!她早就應該在那場大火中被活活燒死才是!”

    景昱425年是景昱最為動蕩的一年。前與鄰域鯤山交惡,戰爭不斷,內有朝中奸細作祟,挑撥是非。而就在那一年,位於景昱地域中心位置的紫鸞宮殿突發大火,一度造成無法控製的局麵。宮中權貴、官宦到處亂竄,那種恐懼的尖叫聲、呐喊聲震動了整個景昱主城。

    宮中局麵一片混亂。大火如洪水猛獸般凶煞,像是要將這整整一大片紫鸞宮殿全部燒毀。當時域主晉鵬暉俞親自指揮,動用全域官員撲滅火情,但大火似乎燃燒不盡,越燃越旺,由宮內不斷向外城延伸,似乎有一種要吞噬整個景昱的趨勢。正當大家近乎絕望之時,突然天降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才將這場大火全麵撲滅。這場大火對整個景昱影響是巨大的,內有造亂分子勾結餘黨,朝廷局勢動蕩,外有鯤山前後阻擊,不斷挑釁。而域主晉鵬暉俞在這場大火中受了重傷,當時紫鸞宮殿中的王族重臣等多多少少都被大火所灼傷,當然也包括秦箏在內。

    但很巧的是,茱姬因城外探親而意外逃過此劫。

    誰也不知道這場大火是怎麽產生的。在大火熄滅後,域主晉鵬暉俞下令司衛官嚴查,但卻一無所獲。期間有眾多大臣多方質疑茱姬,但因其獨得聖寵,又無證據可言,最終不了了之。而晉鵬暉俞也趁此機會打擊朝中不和諧的聲音,鏟除造亂餘黨,重振景昱。

    “茱姬一直堅強樂觀,我不相信她會選擇自殺!你不要胡編亂造!”茱信英厲聲道。

    “哼,表麵的堅強,也終是抵不過家國仇恨帶來的那種絕望。”秦箏冷笑道。

    “你什麽意思?”茱信英皺眉問道。

    “嗬,想必你們都不知道吧,茱姬的真實身份即是當時鯤山域主在外苟且所生的女嗣。”秦箏陰森地笑道。

    “你說什麽?”茱信英大驚道。

    四人在上方聽到此事後大吃一驚。

    “哈哈哈——這可是晉鵬暉俞到死苦守的秘密啊!你試想看,如果你是茱姬,當你得知,你的母親被當時在位的老域主以平定亂黨的罪名處死,而你的親生王父明知你已嫁給鯤山域主成為景昱王妃,卻還是百般逼迫你成為景昱奸細,弑殺域王,殲滅景昱,振大鯤山,是你怕是也會被折磨到選擇自殺吧?”

    似乎一切都已明了。那場大火便是鯤山與景昱的權鬥之爭,茱姬作為兩國最為集中的矛盾點絕對也會被牽扯其中。而茱姬為了平息兩域的利益鬥爭,最終選擇了犧牲自己,而她的犧牲的確也換來了兩域間至今的和平。

    景昱426年,就在茱姬死後的半年內,景昱域王與鯤山域王相約兩域交界處簽署消戰和平協議,兩域各退一步,達成互不侵犯協議,從此戰爭停息,和平年代來臨。

    當時隻聞年輕的景昱域主年少有為,在王妃意外慘死的悲痛下,毅然毅決地背負著景昱的使命前去與鯤山域主進行友邦談判。由於景昱與鯤山因前朝原因交惡甚久,誰都沒想過,這場談判能順利達成協議。當這場和平談判以成功告之天下後,幾乎全景昱百姓都在誇讚年輕的景昱域主後生可畏、足智多謀,能在如此多變的局勢下與外域交涉,順利談判,穩定國心,景昱在他的領導下必定能愈發繁榮昌盛。

    不料景昱427年,景昱域主晉鵬暉俞突爆病危,不久便離開了人世,死後便與景昱王妃一同埋在景姬陵中。

    “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茱信英問道。

    “當時在內宮已被傳開,隻是後來所知之人都已被域主一一封了命脈。而我隻是有幸趁早逃離。”

    的確,關於景昱王妃的身世之謎被晉鵬暉俞永遠瞞了下來,所知之人幾乎都被一一滅口,從此內宮再無造謠生事之人。秦箏算是早有預料,連夜逃離了景昱,來到了奇門,喬裝打扮為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女人待在客棧內,且一待便是十年。

    當然,由於消息的封鎖,關於茱姬之死所帶來的和平利益,也一同被埋於地下,世上無人知曉。

    直至今日,世人都當秦箏早已死去。都說帝王無情,有時秦箏在想,若是當晚她沒有從宮內逃走,她所心愛的暉俞是不是也會殺了她?她無法確定,更是不可相信,因為暉俞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溫文爾雅,剛正不阿,那一眉一眼,是她兒時最暖的白月光,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那你今日又回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金香玉,我要真正的金香玉!”說著,秦箏從身上拿出了一塊玉石。

    林楚伊從裂口俯下身子仔細一看,果真是那晚被奪走的茱淼淼製作的假的金香玉,原來那晚的黑衣人影是她!

    “嗬嗬,你那小妹真是人小奸詐,做一塊假的金香玉來糊弄誰呢?”說著便將手中假的金香玉扔在了地上。

    “你要金香玉做什麽?”茱信英皺眉道。

    “我從星宿樓的留宿之人口中得知,鑲嵌其中的蔓珠陀羅花有治愈萬物之功效,”說著,秦箏摸了摸自己臉上那一大片肆虐的灼傷,然後微笑道“相信我臉上的灼傷很快就能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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