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多情劍客無情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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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賊哪裏走!
    桓靈之間,有虎賁王越,善擊劍,稱於京師!
    曹丕在《典論》中,曾如是說道。
    據傳言,王越為遼東燕山人……
    莫非這弓腰駝背不起眼的車把式王伯,竟是此人?
    周不疑正自詫異,隻見王伯一個倏忽間來到近前,左手朝臉上胡亂抹了幾下,一臉的老橘子皮簌簌落下,刹那之間仿佛換了個人。
    年齡約莫六十來歲,臉型清瘦,但整個人卻變得精神矍鑠,一雙銳目如同鷹喙。
    自不必說,之前一直示人的駝背彎腰,也是假扮的。
    “難得龐公猶記得故人!”
    王伯爽朗一陣大笑,顯得頗為豪邁。
    “既是故友前來,之前何不以真麵目相示?”龐公聞聲,嘿然一笑,“難道聲名振於京師的虎賁郎王燕山,竟然成為了宵小之輩?”
    “龐公此言差矣!”
    王伯朗聲答道“虎賁郎王燕山自然是世之豪傑,此等小事自然不屑為之,隻可惜如今世上再無王越此人,隻剩下一介禦者老夫矣!
    老仆就有老仆的樣子,哪能隨隨便便的登堂入室?”
    此話一出,其實就是與龐公劃清界限了。
    若是翻臉,老仆自然隻有幫自家家主的份。
    周不疑自然不會浪費此等機會,臉色森然地向著龐公說道“你我二人既是誠心相會,為何又讓人偷偷窺視?”
    龐公自知理虧,沒有接他的話題,反而說道“周小郎君既有王燕山相助,羽翼已成。老夫自然樂得送你個人情!”
    王伯聽到此言,嘿然一笑,卻並不走開,隻是靜靜地看著二人。
    張果可是給他下過死命令的,務必要確保周不疑的安全。
    剛才的黑影露麵著實嚇了他一跳,如今自是不肯輕易離得龐公太遠,一旦事有緊急,還能抓住最後一張王牌。
    接下來,雙方的談判變得異常順利。
    原本就是對雙方都是有利的事情,隻不過相對來說龐公一方比較強勢,周不疑才不得不做最艱難的準備。
    沒想到王伯一露麵,讓一切都瞬間變得簡單了。
    何況還有諸葛亮作保,龐公倒也不再遮掩,唯有坦誠相對。
    說到底,荊州的事情,龐家比任何人都更關心。
    很快雙方便達成了一致意見,在三擊掌之後,事情便定了下來。
    周不疑不再耽擱,起身告辭。
    龐公有意讓王越留下一敘,王越笑著婉言拒絕了。
    ……
    “王伯瞞的我好苦啊!早知道有你在,我都不必帶家將了!”
    周不疑前腳出了鹿門山,後腳便不由地笑道。
    “小郎君萬勿怪罪。老夫並非有意欺瞞,隻是這一二十年來,早已不在江湖上出現,虎賁王越這四個字,早已經鮮有提起。”
    王伯倒是異常地恭敬,並不以周不疑所言為忤。
    “在方關外為繡衣使者追擊,老朽之所以沒有著急出手,實在是因為老朽也想看看張小娘子喜歡上的人物,到底有何本事。”
    “如今所見,小郎君果然名不虛傳,實在是我家張小娘子的良匹!”
    周不疑不禁一陣苦笑,這誤會是越鬧越大了。
    周圍所有的人,無一不認為張果就是被他拐走的。
    隻好訕笑一聲問道“不知王伯,如何又會成為張果的禦者呢?”
    這確實也是困擾周不疑的疑問之一。
    畢竟以王越超然世外的身份,怎肯枉自屈尊,甘為張果的一介小小禦者。
    魏延已經知道王伯的身份,心中早已為之前的魯莽暗自懊悔,當時兩人若真的較量起來,怕是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不說別的,單是鹿門山中,那驚魂一殺,自己絕無可能躲得過去。
    諸葛亮更是對王伯充滿了敬佩,畢竟他深知龐門的底細。
    在整個荊州,可以說沒有比龐門更大的江湖勢力,然而王伯一出現,竟然連自己的老師龐公也要投子認輸,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此番聽到周不疑問起王越的來曆,諸葛亮和魏延不由地豎起耳朵,洗耳恭聽。
    隻見王伯縱了縱馬韁,緩緩說道“這說來就話長了。桓靈之後,朝政腐敗不堪,我一介虎賁郎,沒有根基,自然也沒有好的晉身之資……”
    原來,當年王越受到排擠,隻得從宮中出來。
    幸好手中一柄劍,胸中百萬兵,即便遊蕩江湖,仍然博得赫赫威名。
    然而初平三年行至弘農時,與王越一同遊俠的河南史阿,在學會了不世劍法之後,終覺得自己勝不了王越。
    於是史阿乘王越不備,在飲食中下藥,然後將他打下山崖。
    幸運地是,王越掉進山崖後並沒有摔死,隻是雙腿骨折。
    但是,即便如此,在荒山野嶺之中,一個不能動的人即便不淪為野獸的果腹之物,也會活活餓死。
    正當王越困厄於彼時,恰逢張果的父親張濟領兵途經此處,方將他救了出來。
    整整靜養了將近小半年,王越的傷勢才算大好。
    而張濟對他更是毫不忌諱,不但軍旅之中,就是府中也可出入自由。
    當時王越身無分文,更無長物,對張濟的救命之恩自然是無以為報,心不自安之下,隻好不告而別。
    誰想到,這一別竟成了終生遺憾。
    短短幾個月後,張濟在就食穰縣時為流矢所中,一命嗚呼。
    極端懊悔的王越,便變更姓名輾轉入了張府,成為張府的一名禦者。
    這些年,更是隨著張果母女輾轉南陽、許都之間。
    後來聽說謀害他的史阿曾成為曹丕的劍師,但在許都卻一直未能尋到他的蹤影。
    “王伯是這樣跟你說的?”
    隻見張果聽了周不疑的敘述,忍不住抿著嘴兒吃吃笑道。
    周不疑頓時覺得不對勁,莫非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車把式王伯還另有隱情?
    不由地詫異問道“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當然不是!”張果收了笑,緩緩說道。
    “王伯開始之所以離開我家,是因為他曾經一睹家母之麵,便從此不可自拔。然而明知不能有絲毫結果,這才一去渺無音訊。”
    呃?
    竟然這麽狗血?
    不過喜歡上恩人的妻子,確實也隻有一走了之……
    “那令堂和王伯豈不是?”
    周不疑瞠目結舌地問道。
    一個未娶,一個孤寡,這幹柴烈火遇到一起,難免……
    “你想哪裏去了!王伯也不是這種人……何況,這事情家母從頭到尾並不知情。直到她過世,王伯也沒在她麵前吐露半句。”
    周不疑真沒想到,這王越不但是個技藝高超的劍客,竟然還是個多情的劍客!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我自幼跟他長大,這一身武藝都是跟他學的,早早探明了他的底細。否則,我孤身出許都,就算再膽大,也不敢隻帶了一個婢女和王伯就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