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宴無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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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賊哪裏走!
    江陵城,別駕府。
    觥籌交錯,笑語暄暄。
    劉先坐在上首,鄧義、南郡太守和主簿分作左右兩席,功曹龐統居於末位相陪。
    “經過多日巡堪,南郡之地的成績還是有目共睹的。雖然之前出現了些微變故,實在是事出有因,並非明府的過錯。這一點,你盡自放心,想必子孝也會替你美言幾句……”
    酒過數巡,劉先開口向南郡太守言道,目光卻充滿笑意地看向鄧義。
    “使君說得有理。明府管著南郡這麽大的一個攤子,有考慮不周,受屬下蒙蔽的地方,在所難免。
    不過,看南郡的府庫收藏頗豐,說明任上還是勤勉公事的。我相信州裏也會考慮實情,不會為難於你。
    臨來之時,蒯將軍還特意交代我,要講人情禮法,這人情嘛,還在禮法之前不?嗬嗬嗬!”
    鄧義此行的目的首要在於盯住劉先,畢竟是剛靠過來的,蒯越還不是從心底裏信任。
    對於南郡太守的處罰與否,反而並不在意,當然若能夠籠絡,最好不過。
    何況南郡太守頗為識趣,在他剛來那天就派人送上了不菲的禮儀。
    鄧義對這一點也頗為滿意,場麵話自然要幫他說的漂漂亮亮,兩不得罪,順便再給蔡蒯表一表人情。
    “使君目光如炬,子孝明察秋毫,仆在此多謝了。說起來,這事我也有責任。劉牧真要追究下來,少不得落下個禦下無方。”
    南郡太守聞言,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明白士卒嘩變這件事情就算翻過去了,連忙起身分別向劉先、鄧義各自長身一禮道謝。
    作為南郡多年的主官,他深知別駕劉先一向獨行孤往,隻認荊州牧劉表一人。
    然而劉表病重的消息,早已世人皆知,他也不得不給自己想法子找個靠山,蒯越是本地實權派,也曾派人與他聯絡。
    隻是這關係剛搭上不久,就莫名其妙地出了江陵兵變這事,一時心神大亂,惶惶不可終日。
    提心吊膽了月餘,晚上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明府不必自責。”
    劉先再安撫了兩句,話題一轉說道“既然說到蒯將軍,我就順便說說此行的另一項正事……”
    嗯?
    另有要事?
    臨行前,蒯越並沒有交代啊?
    鄧義心中卻是咯噔一下,禁不住豎起耳朵來。
    南郡太守聞聽還另有要事,更是正襟危坐,聆耳恭聽。
    唯有龐統徑自坐在下首,仿佛入耳不聞。
    劉先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和子孝此來的另一項使命,就是押解南郡的所有軍實,送往襄陽!”
    “諸公都已知道,曹賊已然南來,襄陽、南陽正在厲兵秣馬,積極備戰。這糧草當然需要各郡捐輸。”
    “至於所需的一切船隻、仆役,還望明府妥為調配。你知道,我們來時隻有數十個家將和軍候的一曲老卒。”
    鄧義聞言,不由地大驚。
    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何竟然沒聽到蒯越提起一句?
    而自己這個副使,也是到了此時才得知這一事情。
    他臉色幾經變幻,剛想開口說話,便看到劉先向他打了個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這,這……不知可有州牧府的轉輸調運文書?”
    南郡太守心內更是波濤翻湧,不由地開口問道。
    他旋即想起前幾日劉先視察軍實之時,每查看一處,便封一處,原來目的在此處等著呢!
    一時不由地大悔,早知如此,就應該隱瞞一些……
    這些封了的,定然是一絲一毫也不會給自己州裏留下。
    “自然是沒有的。劉牧病重,而你南郡嘩變,事在燃眉。劉牧隻給我吩咐了一聲,盡快將南郡軍實輸送至蒯將軍的劉老營。”
    劉先麵色一冷,沉聲答道。
    “如今曹賊已出宛葉,軍情緊急。蒯將軍更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若沒有足夠的軍糧輜重,這劉老營若是再出點什麽事……我等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使君,這沒有轉輸文書,屬下……”
    南郡太守明知對方有心壓了自己一頭,偏偏自己又無法開口明確拒絕。
    一個是對方剛幫了自己,要替自己在上麵分辯一二,另一個是這麽多軍實輜重,遠不是一個小小的別駕敢整個悶下自用的。
    這道口令,十之八九是有的,區別隻在於數量。
    有沒有真的要求全部押解,隻有天知道了……而運回去之後,有多少軍實能落到劉老營手裏,更是隻有天知道!
    可如今各處府庫已經被封,想再反悔瞞報,已經完全沒有機會。
    心內不由地大罵了幾聲“老狗!”
    鄧義本自對劉先疑慮,如今聽了他的話語,心內頓時恍然大悟……
    偽命!
    肯定是偽命!
    如果此言是劉表交代的,蒯越沒理由不告訴一聲。
    如果是蒯越吩咐的,他更要知會自己一聲。
    如今蒯越片言隻語也沒有叮囑,就隻有一個可能,劉先見財臨時起意,借口君命,恨恨敲一下南郡太守的竹杠!
    隻是這個竹杠敲的未免太狠了……
    南郡一處處的府庫,自己可都是親眼所見的,堆積如山的粟米,軍械……武裝上萬兵馬,也綽綽有餘!
    劉先這麽不避嫌,明著敲南郡的竹杠,究竟有何目的呢?
    但是有一點是無比明確的,這事情肯定對自己也是有利的,否則劉先就不會當著自己的麵提起。
    而且這麽東西,他也需要自己帶來的兵卒護衛!
    鄧義想到此處,頓時拿定了主意,向著南郡太守朗聲說道“前陣子劉老營發生的事情,你多少也聽到些風聲吧?
    劉老營的幾個校尉偏將,差一點步你江陵的後塵。
    如今事在緊急,有些能免的手續,自然是要免的。何況,劉使君和我一同認可的事情,你也懷疑嗎?”
    鄧義這番話,既是幫著劉先敲定了轉運軍實的跟腳,也是對南郡太守的一番敲打。
    江陵既然有後塵,那嘩變的事情,也可以隨時再翻翻舊賬!
    南郡太守哪裏聽不出鄧義的這番威脅,腦筋急轉了幾圈,狠狠牙說道“使君既然這麽說了,我也不是個不識大局的人。
    這樣,到時核對完一應轉運的軍實,使君給我留個簽收回執。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