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餐桌前，劉星跟趙村長還沒有閑聊幾句。

    趙東魁就起自行車回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坐著拖拉機的聶泉跟聶筍。

    拖拉機的貨箱中，裝滿了杉木，趙龍也坐在上麵。

    這看到大家夥的飯菜都吃的差不多了，連忙從上麵跳了下來，拿起碗筷就大吃了起來。

    聶筍跟聶泉也沒有講客氣，一邊喝酒一邊吃菜。

    劉冬菊見桌上的菜肴不夠，連忙將懷中的小不點交給了劉星，然後係上圍裙去廚房中忙碌去了。

    小不點因為嘴巴被地蜂蜇了一口的緣故，此時都還沒有吃飯，看著滿桌子的狼藉那是癟著小嘴很不高興。

    劉星看出了，那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瘦肉就往小不點嘴裏送：“趕緊吃，慢點咀嚼就行。”

    “嗯啦！”小不點連點頭。

    在嚐到了其中的美味後，連忙從劉星懷中掙脫出來，跑進廚房拿出了自己的小飯碗還有勺子，坐在木桌前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飯菜。

    至於被蜇咬的嘴唇，似乎早就忘記了。

    “哈哈……這丫頭。”趙村長看著笑了。

    小孩子就是好，有了吃的什麽憂傷痛苦都忘記了。

    劉星臉上也有這笑意，突然間他連忙起身看向了四周：“對了，我妹妹瓜子跑哪去了？”

    “她跟我家那位送飯給路邊的乞丐去吃了。”趙村長輕歎一聲回道。

    “啊？”劉星轉頭朝路邊看去。

    果然像趙村長說的那樣，瓜子跟趙靜這兩個年紀相仿的小鬼，每人手裏都端著一大碗飯菜，朝路邊的一老一少兩個乞丐走去。

    這一老一少兩個乞丐。

    老的兩鬢斑白，衣衫襤褸，留著一口濃密的絡腮胡子。

    至於少的看年紀最多十歲左右，蓬頭垢麵，身材瘦小，看不出性別。

    趙村長在這時緩緩開口：“這倆個乞丐是爺孫倆，從外地逃難過來的，至於是什麽難，問他們倆都不說。”

    “上次討飯討到了我家，我給了這老乞丐一塊錢他都不要，說隻討飯養活他孫女就行，要不然早就去投河自盡了。”聶筍跟著說了一句。

    “還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乞丐。”

    “這樣的好人什麽會變得這樣落魄呢？”

    劉星聞言心中很不是滋味，眼見晚上也沒有其他事情了，在叮囑了一句趙東魁招待好吃飯的其他客人後，就起身朝路邊走去。

    趙村長抽著旱煙跟在了後麵。

    馬路邊上。

    劉星見到了這對爺孫倆。

    他們的確是乞丐，從身上的髒兮兮的樣子就可以看得出來，絕對不是幾十年後遇到的那些乞丐一樣，好些都是假扮出來的。

    而且他們可能因為風餐露宿太久的原因，此時身上的皮膚好多都裂開了，有些還出現了道道血痕。

    老乞丐此時可能已經病了，癱坐在地上都站不起來了，喉嚨裏發出了‘嗬嗬’的怪聲，寬大的腳掌從褲腳中裸露了出來，腳掌上能清楚的看到厚厚的一層繭。

    也就是說，他要不是從外省一路光著腳丫子走到這老屋村來的，絕對不會是這副模樣。

    至於小乞丐，眼神黯淡，小身板在微風中瑟瑟發抖，看著瓜子小手飯碗中的飯菜，特別是那一大塊肥肉，她忍不住的使勁咽了口唾沫。

    “想吃就吃吧！我們不是壞人。”趙村長輕聲說道。

    小乞丐聞言第一時間沒有接過瓜子手中的飯碗，而是轉頭看向了老乞丐，眼眸中有著期盼。

    “謝謝你啊！老村長。”老乞丐掙紮的想爬起來，但最終還是沒能如願。

    小乞丐聽見老乞丐這樣一說，連忙拿過瓜子手中的飯碗跟筷子，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來。

    “爺爺，給！”趙靜將手中的飯菜遞給了老乞丐。

    “謝謝！”老乞丐感動的哽咽了起來。

    趙村長撫須輕歎：“今天這頓飯能有肉吃你要謝的不是我，而是這位伢子。”

    說完，他指了指劉星。

    “嗯，謝謝！謝謝！”老乞丐放下飯碗跟筷子後，拉著小乞丐就跪倒在了劉星的麵前。

    “您別這樣。”劉星連忙扶起了老乞丐跟小乞丐。

    近距離觀察，他這才發現老乞丐氣宇不凡，很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味道在裏麵。

    也就是說，這老乞丐在落魄之前，絕對不是普通人。

    想到這，他輕聲開口：“老爺爺您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姐姐那裏還有一些剩飯剩菜，要不過去一起去吃？”

    “不用了。”老乞丐連出言婉拒。

    “那好吧！”劉星知道老乞丐的防備心很強，在輕歎一聲後，就徑直抱著瓜子走了。

    趙村長也沒有在馬路邊上停留，在伸手拍了拍老乞丐的肩膀後，抱起趙靜就跟在了劉星的身後。

    劉星回到大門口後，第一時間沒有去陪聶筍、聶泉、趙彪、趙虎他們聊關於裝修的事情，而是從後院從拿出了兩雙用輪胎製作出來的鞋子。

    其中一雙是四十二碼的拖鞋，另一雙是小孩穿的拖鞋。

    本來這是要送給趙村長跟趙靜的，而現在有更加需要它們的人，自然是改變一下計劃。

    他見小不點已經吃飽了，當下上前蹲下將手中的鞋子遞了過去：“給舅舅幫個忙，將這兩雙鞋子送給路邊的乞丐，等回來了舅舅獎勵你一根麻花。”

    “好！好！”小不點連答應。

    “哥哥，窩也要恰麻花。”一旁的瓜子抱住了劉星的右腿，揚起了小腦袋。

    “那你陪小不點一起去送鞋。”劉星伸手捏了捏瓜子的小臉道。

    “嗯，嗯！”瓜子牽著小不點的小手，邁著小短腿朝馬路邊上跑去。

    正在吃飯的老乞丐聽到腳步聲連忙抬頭，這看到是之前送飯菜的小女孩又來了，連忙借助一旁的木棍費力站了起來。

    小乞丐也停止了狼吞虎咽，看著瓜子跟小不點的眼眸中有著善意。

    “老爺爺，這是窩哥哥送給你的鞋子，你孫女也有。”瓜子走近了，上前就將小不點手中的兩雙拖鞋給遞了上去。

    “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老乞彷徨的連說道。

    小乞丐也有些懵逼。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這鞋子可是管控物品。

    要是沒有票證，還有很多錢，那是根本就買不起的。

    “為什麽不能要，這鞋子是窩舅舅利用舊輪胎製作出來的，又不要你們的錢。”小不點有些不開心的說了一句。

    要是鞋子送不出去，那她等下就吃不到媽媽藏起來的麻花了。

    “你舅舅是？”老乞丐聞言一愣。

    “就是窩哥哥，之前請你吃飯的那個人。”瓜子笑著解釋道。

    “哦。”老乞丐恍然大悟，在猶豫之下，隻得收下拖鞋：“孩子，回去跟你哥哥說一聲，謝謝他的饋贈，老夫在有生之年要是能再次‘站’起來，肯定會報答他的。”

    “咦……文縐縐的。”瓜子縮了縮脖子：“話窩會帶到，但您老人家晚上也要注意了，別睡在馬路上，小心蚊蟲。”

    “多謝提醒。”老乞丐被瓜子可愛的樣子給感染的笑了，很開心的笑了。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收斂了起來，皺眉看向了小不點：“你的嘴唇怎麽回事，紅腫的這樣厲害？”

    “窩之前去掏螞蟻窩，不小心掏到了地蜂窩，被一隻地蜂給咬到了。”小不點很不好意思的回道。

    “不過應該沒事了。”瓜子笑著說了一句。

    要是有事，之前吃飯的時候，就不會吃那麽多肉了。

    “誰說沒事。”老乞丐麵色凝重的查看了一下小不點紅腫的嘴唇，然後拄著木棍在馬路邊上的草叢中找出了一株藍色小花的植物，放在卵石上用木棍搗碎後，就敷在了小不點紅腫的嘴唇上。

    “老爺爺，你這是幹嘛？”瓜子疑惑的問道。

    “給她敷藥，以免傷口感染惡化。”老乞丐在小乞丐的攙扶下坐在了石頭上：“你可不要小看地蜂蜇咬的傷口，要是吃錯了東西，那是很容易死人的。”

    “啊？”瓜子被嚇到了。

    小不點也連縮了縮脖子。

    “不過現在我給她敷藥了，應該沒有大礙，晚上睡一覺，明天起來肯定什麽事情都沒有。”老乞丐笑嗬嗬撫須說道。

    “那謝謝老爺爺了。”瓜子連說道。

    “是的，謝謝爺爺。”小不點跟著說了一句。

    “這是舉手之勞，跟你哥的飯菜比起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老乞丐擺了擺手。

    “可不能這樣說。”瓜子牽上了小不點的小手：“老爺爺，很晚了，窩得回去了，再見！”

    “再見！”老乞丐緩緩點頭。

    “走了！”瓜子帶著小不點轉身離去。

    但小不點走了兩米遠突然間回頭：“老爺爺，您是醫生嗎？”

    “算是吧！”老乞丐一愣之下長歎了一聲，眼眸中浮現出來了濃濃的無奈，還有無盡的滄桑。

    這種滄桑，似乎可以將整個人間給填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