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小野寺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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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人都討厭我,但還是會去看我的電影,然後假裝很喜歡,不然第二天在辦公室無法參與同事的話題。”

    北野武的對自己和觀眾的評價都很偏激,似乎共謀了某種皇帝新裝遊戲,不知是不是東方式謙虛。

    他車禍的傷很重,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右臉還是萎縮僵化的,說話不太利索,半邊身體也不太聽使喚。

    受傷的原因很愚蠢,因為經常被記者拍到去一處風月場所,他覺得是汽車停在那目標太大,於是買了一輛摩托出去浪,結果差點把腦袋摔爛了。

    受傷後的大半年,是他婚後唯一沒出軌的歲月。

    “不過這次不一定,《壞孩子的天空》是部乏味的電影,或許大家不會再裝作喜歡了。”

    荒木經惟手中的老式萊卡相機好像從來沒有放下過,說著話就給北野武拍了張照片。

    北野武的新片《壞孩子的天空》與《移動迷宮》同期上映,票房大戰在所難免,入座後話題首先集中到這上麵。

    “為什麽不會去看?《壞孩子的天空》真乏味嗎?”

    荒木經惟的話不好聽,北野武不高興了:“老混蛋胡說八道!”

    “的確乏味,過兩天看票房吧,你的電影如果超過《移動迷宮》,我送一張鳥照給你。”

    “混蛋,誰想看你的小玩意!”

    北野武轉了話題:“為什麽要學日語呢?這語言很粗魯。”

    他對蘇長青學習日語也很不以為然:“我們說起話來像鄉巴佬一驚一乍。”

    他現在麵部僵硬驚乍不起來了,不過他的終生摯友荒木經惟真的一驚一乍。

    設宴的“小野寺”在淺草,這地方得名源自於白居易的一首詩“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江戶時代這裏是荒草叢生的野外,後來形成了以淺草寺為中心的鬧市。

    在日本,白居易是最著名的詩人,遠超李杜,後來凱哥開拍中日合作的《妖貓傳》,幹脆以白樂天為主角了。

    “小野寺”是東京的頂級日料店,已經有八十多年曆史,最早是一家旅社,現在還能看到當年的格局。

    門麵很簡單,甚至有些簡陋,很小的招牌立在花叢中,不特別尋找根本看不到。

    日本人將裝逼文化發展到了極致,現在大家裝的逼基本都是他們裝過的。

    因為是很正式的宴請,蘇長青和西門雄穿了西裝,而前田信子特地回去換了一套很正式的金彩刺繡振袖和服,淡鵝黃底色上繡著各種吉祥花卉,華貴而不失雅致。

    不得不說和服這東西很襯人,仰仗如此精美華麗的外包裝,即便穿著的人長相普通也能讓人眼前一亮,何況前田信子本就是絕色美女。

    而且她眉宇間一股英氣,與印象中小家碧玉的日本女孩形象差別很大,日本古裝劇裏喜歡挑這樣的演員飾演皇室或者幕府家眷。

    應蘇長青要求,前田信子在他麵前轉圈展示了和服。

    演員似乎都習慣了被導演擺布。

    “您知道嗎,和服源自於中國。”

    這是老生常談,蘇長青無意用這個強調自豪感,笑著點點頭。

    “實際上和服最正式的名稱是吳服,比較正規高檔的定製店鋪都叫吳服店,和服更多是一種統稱。”

    這個蘇長青倒是不了解,或許就像唐裝是個統稱,而且出現的時間很短。

    “曆史上我們的高級麵料、高檔陶瓷都是從中國江浙吳地進口的,同時也引進了服裝、餐具的式樣,一直保留至今。”

    前田信子說這些顯然有套近乎的意思,八九十年代的中日關係比較緩和,當時連山口百惠都說過自己是楊貴妃的後人,而且還有家譜為證。

    山口百惠可能祖籍日本山口縣吧,這地方有個村子叫久津,村子不大但很出名,村裏不僅有楊貴妃的墳墓、祠堂、紀念館,還立有大量楊貴妃的雕像,而且還保存著兩本古書,記載楊貴妃東渡了日本,餘生在那裏栽種了很多銀杏樹。

    凱哥導演拍《妖貓傳》顯然受了這個影響,楊貴妃在馬鬼驛時身邊始終跟著日本的遣唐使,給人一種時刻能逃亡的感覺。

    蘇長青一行的車剛在小野寺門口停下,北野武就帶著一幫人迎了出來,完全沒有初次見麵的客套拘謹,就像多年的老朋友見麵。

    接待的還有荒木經惟以及三個年輕女演員。

    北野武笑得像黑老大:“我想你也是喜歡女人的,如果喜歡男人我就無能為力了。”

    小野寺像個燒烤店,包間中間是一個很大的碳烤料理台,蘇長青一行八人三麵圍坐,廚師現場烤製食物,然後分給大家。

    不過後來也從後廚端上了一些菜肴,不然所謂高級料理就成高級擼串了。

    日本料理講究所謂旬之味,不時不食,也就是不是季節的食物不吃,據說這是舌尖與大自然的味覺對話,不同時候感受不同食材。

    這顯然是扯淡的,曆史上日本也是個長期隻能裹腹的農漁國家,說白了就是當季有什麽吃什麽,不是季節的東西壓根沒有,吃個屁,現在反過來說顯得高大上。

    還沒等上菜,女演員沒就開始斟酒,事先說好了喝葡萄酒,北野武說清酒像尿。

    氣氛很融洽,荒木大師尤其活躍,上竄下跳像一直小鳥。

    荒木經惟被譽為情色攝影的大師,他的名字永遠和性愛,情欲,捆綁、死亡聯係在一起。

    蘇長青看過他不少作品,童真女孩、全裸胴體、虐待意味的捆綁永遠是他攝影的主題,可以說是世界頭號繩子技藝大師。

    不過他的拍照技藝也是一流的,許多女明星以能與他合作為榮,在攝影藝術百年史中,荒木是唯一入選的亞洲攝影師。

    甚至有人曾認為,是他以一己之力推動了日本色情行業的發展。

    他在酒桌上出了個餿主意:“從今天開始我們每周聚會一次,隨機邀請其他朋友參加,打賭《壞孩子的天空》與《移動迷宮》的票房成績,誰輸了誰請客。”

    蘇長青當然反對,可還沒等他說出口,北野武一拍桌子:“就這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