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鞘裏藏刀,漠北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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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從河北之地南下進入河南之地,一共有六條路可以走。
    這六條路,分別是從河內郡、魏郡、東郡、清河郡、平原郡、樂安郡六郡出發。
    河內郡在大戰不久,便已經是被明軍攻占,而魏郡和東郡一直處於戰爭之中,平原郡和樂安郡則被麹義所掌控。
    唯有清河郡暢通。
    繁陽之戰的落幕,明軍大勝,讓河北的一眾世家豪強皆是恐慌不已,很多世家豪強紛紛棄家南逃,害怕被清算。
    這些世家豪強之所以能夠綿延數百年靠的是分開下注,靠的是察言觀色,還有根深蒂固的地方勢力。
    但是這一切在明軍那裏都行不通,他根本沒有辦法下注到明軍身上,隻有涼州的世家最為機警,在一開始便已經旁上了許安。
    明軍鷹狼衛的公審條例都已經是成為了寫在明麵之上的規章製度,河北的一眾世家豪強早已經是熟讀過了條例,他們甚至都已經算過了自己宗族將會受到怎麽樣的懲罰。
    未慮勝先慮敗。
    他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世家豪強的行為其實也是他們需求的演化。
    身為世家,他們所謀求的隻有兩點。
    一是讓宗族能夠最大限度的發展壯大,第二則是生存,延續宗族。
    所以世家豪強才分開下注。
    審配雖然對於袁氏忠心,但是審氏對於袁紹可不算是忠心,審氏在漢庭之中也有為官者,隻是因為審配的原因,審氏將更多的籌碼壓在了袁氏的這一方。
    在明軍獲取勝利之後,一眾平日間作惡多端的世家豪強皆是驚懼不易,還有一些平日裏在邑亭鄉聚裏名聲不好的遊俠惡霸更是驚懼不已。
    事實證明,太平道可不會管你什麽四世三公,還是高門大戶,更不會管你祖上出過多少的高官顯貴,是什麽大儒名士。
    律法之下,眾人平等。
    太平道的那些鷹狼衛,真的是會毫不猶豫的執行著許安的命令。
    魏軍主力,漢軍主力,兩軍的主力都敗在了明軍的手中,河北之地的一眾世家豪強還沒有膨脹無知到認為就憑借著麾下的一些私兵、鄉勇就能夠擋住明軍的進攻。
    修築的再堅固的塢堡又有什麽作用,明軍軍中有投石車,塢堡再堅固,還有鄴城的城牆那般堅固嗎?
    並州世家豪強修築的塢堡哪一座的地勢不比冀州的塢堡地勢更為險要,修建的塢堡哪一座又不比冀州的更堅固。
    當初並州的世家雇傭死士刺殺許安,黃巾軍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幾乎將整個並州的地都犁了一遍,所有反抗的並州世家豪強皆是被黃巾軍所斬,無一幸免。
    麹義盤踞在青州,當收到了明軍戰勝的消息之後,便拒絕了所有世家豪強的南逃,不過他也沒有將事情做絕,並沒有去幹涉清河郡的事情。
    清河郡也因此擠滿了南逃的河北世家豪強,很多人都是輕裝便行。
    他們很清楚,明軍一旦騰出手來派兵前往清河郡,他們便再無機會逃到河南。
    很多世家豪強隻帶了一些細軟和少部分的家兵、門客一路南逃,馬不停蹄。
    他們現在隻想活命,鷹狼衛公審幾乎沒有族誅,但是對於那些犯下了罪責的人卻沒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就是那些歸附的涼州世家都有不少的族人在公審之後因罪被斬殺。
    因此從清河郡南逃的人多是橫行鄉裏的惡霸,還有名聲不佳的世家豪強宗族之人。
    他們南逃的計劃一開始還算順利,有不少的人通過了渡口逃到了黃河的南方。
    然後不久之後,一隊打著黃旗的明軍騎軍順著河岸急行而來。
    明軍的騎軍輕而易舉的便擊敗了占據著渡口的漢軍,扣押了所有渡船,並將官道之上一眾世家豪強全部拘捕。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明軍來的如此之快。
    河北的變化可謂是快如閃電,就在明軍占據清河郡後不久,麹義正式受明庭冊封,魏國崩塌。
    袁譚、袁熙兩人被斬殺,袁尚被封為魏候,明軍大隊軍兵不斷湧入了河北之地。
    河北之地的一眾世家豪強也徹底的放棄了抵抗,抵抗已經是毫無作用的事情了。
    那行走在官道之上,一隊接著一隊根本看不到盡頭的明軍行軍隊列實在是讓人膽敢。
    幽州的戰事結束,大隊的騎軍順著官道南下,徹底瓦解冀州北部世家豪強的抵抗意誌。
    麹義的投降,使得冀州的一眾世家豪強徹底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如今的河北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甕,而他們就是這甕中的遊魚,無論如何都無法逃出甕中,他們隻能是選擇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還有保存宗族的希望,抵抗隻有死路一條。
    明軍傳來的消息,主動投效者,可以酌情減輕責罰,但是若有敢於抵抗者,族誅!
    這一次明軍下達的命令無比的強硬,比起在關中、益州下達的命令還要嚴苛數倍,族誅本來在太平道之中沒有怎麽實行這一懲戒。
    一眾河北之地的世家豪強因此更是不敢輕舉妄動,皆是唯唯諾諾。
    這一條命令傳遍整個河北之後,最後幾座還試圖負隅頑抗的城池也宣布了臣服,有一名縣令不願意臣服甚至被當地的世家豪強聯合斬殺,而後將城池獻了出去。
    其實這一次勸服的命令並非是許安所下達,而是審配下達。
    許安將勸服的事情交給了審配,而審配在執行的時候,將懲罰改成了族誅。
    審配很清楚許安為什麽肯放過袁尚的原因,所以審配需要讓河北之地的那些郡縣趕快歸附,因此將懲罰進行了修改。
    他就是世家中人,他知道世家真正害怕的是什麽。
    傳承的斷絕是世家豪強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土地、財富這一切的身外之物其實他們都可以放棄,成為寒門但是終有崛起之機。
    當然,懲罰嚴峻,然而獎賞審配自然也為河北之地的一眾世家豪強從許安的口中得到了準確的信息。
    世家豪強為什麽是世家豪強,並非是因為他們永遠土地,也並非是因為他們的宗族龐大,而是在於其擁有權力,擁有受教育和為官的權力,這一權力是原本普通的平民不可能擁有的權力。
    審配拿出來作為交換的就是為官和受教育的權力,保證太平道能夠一視同仁,允許河北之地一眾世家豪強的子弟也能夠進入郡學、縣學(蒙學)之中,甚至是升任國學。
    這其實是太平道內民眾基本的權力,無論是出身於世家、還是出身於平民,都能接受教育。
    許安並沒有打算將舊世家豪強全部一股腦兒的掃進曆史的垃圾堆中,但是河北的一眾世家豪強卻是對這件事並不知情,審配利用的便是這一信息差。
    能夠擁有為官的權力,雖然需要經過考試,但是還是讓一眾世家豪強感到了欣喜若狂。
    作為世家豪強,他們很多人其實都看不起那些在田地裏麵終日勞作的農戶。
    在他們看來,那些人就算能夠接受教育,但是那有如何?
    他們不過是一群愚昧無知的鄉民罷了,甚至連人都算不上,讓他們接受教育,最後能夠考過試驗的也不過是他們這些世家豪強的子弟。
    恩威並行之下,在明軍強大的軍事實力之下,到八月之時,冀州、幽州、青州三州之地在名義之上已經是全部歸附於太平道,歸於明庭的統治之下。
    下曲陽府衙,許安端坐於首座,聽著審配的稟報,許安的眼眸之中的殺氣也是越發的加重。
    甄氏的財富遠遠超過了許安的想象,河北富庶,又以甄氏最富,真不是冀州的一句傳言,而是真實的事情。
    甄氏上交了不少的財財和田產,但是鷹狼衛在審配的提點之下暗中去探查,發現了甄氏隱藏的一處地窖,地窖之中是一又一個銀鑄的大銀瓜,整個地窖貯藏的銀瓜經過粗略的估算,甚至比太行山中一座中型銀礦一年開采出來的白銀還要多上數分。
    而這裏還隻是甄氏的其中一座地窖,不過其九牛一毛。
    許安突然想起他後世看到過的一句話。
    “無極甄氏稱豪族,慣看盛衰八百秋。”
    相比於在三國誌中,以行商聞名,僮仆萬眾,奢華無比的糜氏來說,甄氏是真正意義上底蘊深厚的世家。
    四世三公的袁紹也想要與其聯姻,來換取甄氏的支持。
    正是因為甄氏的支持,才讓袁紹不被錢糧所困擾,袁紹年年用兵,耗費巨資,這也離不開甄氏的支持。
    無極甄氏初興於西漢期間,繁榮於三國、西晉、南北朝及隋唐時期,前後曆經八朝近千年的時間,卻一直作為高門大戶,屹立不倒,王朝的傾覆,甚至都沒有能讓無極甄氏受到太大的打擊,足以見無極甄氏之底蘊。
    “繼續探查,注意不要打草驚蛇。”
    審配稟報完畢,許安也為此事定下了基調,他很滿意於審配的高效率。
    “等到證據確鑿,時機到時,我會讓劉辟領鷹狼衛親自協助你。”
    審配神色微變,他聽過劉辟的名字,知道是劉辟正是如今鷹狼衛的指揮使,實際統領者,許安讓劉辟來處理這件事,恐怕是要借題發揮,不僅僅是對甄氏動手,恐怕還要對整個河北的世家豪強動手。
    許安注意到了審配的異常,沉吟了一下,還是解釋了一句。
    “金銀銅錢隻有在市麵之上流通,才稱得上是錢財,儲存於地窖、山洞之中,不過隻是一堆石塊。”
    封建貴族最喜歡的便積蓄錢財,他們雖然生活糜爛,揮金如土。
    但是同時又是見錢眼開的守財奴,他們將大量的財富聚攏在自己的手中,又習慣將其儲存著,寧願爛在地裏,也不願意將其拿出來,分出些許的利潤給普通的民眾。
    “諾。”
    審配應了一聲諾,行了一禮,退出了府衙。
    許安看著審配離開,眉頭微蹙。
    河北之地的世家豪強和涼、並、益州這些地方的世家豪強相差實在是過大。
    涼、並、益三州的世家豪強,他們地處偏遠,很多時候無法進入政治的中心,而且因為土地貧瘠,以及邊疆的危險,很多時候都與當地的民眾抱團取暖,因此彼此之間的矛盾並不算大。
    但是河北之地,這些世家豪強此前卻是擁有極大的權力,他們占據了整個冀州幾乎八成以上的土地,掌控了幾乎所有的林場,湖泊,可以說,他們幾乎掌握著九成九的財富。
    而普通的鄉民卻是連溫飽都難以維持。
    河北之地如此,青、兗、豫、徐這些中原地區的世家豪強的強勢,也讓許安感到越發的棘手。
    這些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打江山易,坐江山卻難。
    東南丘陵,南方十萬大山,很多地方都能夠藏汙納垢,大軍難進,剿滅困難,曆朝曆代都無法解決這些的事情,這是時代的問題,是通信、交通造成的問題。
    若是逼迫的太過於急切,不留下一條活路,南方的世家豪強鋌而走險,進入這些地方,必然會給明軍帶來不小的麻煩。
    必須要有一個萬全之策,先以溫和的手段麻痹那些豪強世家,等到一切準備就緒,那些世家豪強放鬆警惕之時,然後以雷霆之勢,將其一網打盡!
    許安看著桉桌之上的堪輿圖,心中也稍微有了一些頭緒。
    就在許安還在思索關於世家豪強的事情之時,一聲高喊打破了許安的思緒,也讓一眾坐在堂中的明軍將校神色皆是一變。
    “軍情急令!”
    一名背負著令旗的信使走入堂中,看到了許安之後,立即便奉上了書信。
    “漠北急件。”
    許安霍然起身,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冷色。
    隻有一件事可以讓呂布動用軍情急令稟報漠北的消息。
    漠北之戰恐怕已經是拉開了序幕。
    東西兩部鮮卑相互間的忍耐已經是達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許安展開了手中的信件,神色微凝。
    蹇曼集結了二十餘萬大軍攻入了東部鮮卑的腹地,直逼東部鮮卑王庭,東部鮮卑比起預料之中的表現更為不堪,雖然呂布已經提前告知了東部鮮卑的單於,但是東部鮮卑卻還是一路節節敗退,漠北的局勢比原本預料之中的還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