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緒還未落，就見著林玉婉在錦瑟的攙扶之下，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

    外麵是狂風暴雨，大殿之內女子穿的單薄，臉色蒼白如紙，唯獨那一雙眸子透著亮光，反倒更顯得整個人有種病態之美。

    “臣女見過陛下，見過皇後娘娘見過太子殿下……咳咳咳……”

    剛說了兩句話，林玉婉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皇後心疼地衝上去扶住她，看著自己這個女兒，是越看越喜歡：“你身子才剛好，就不必出來了，回去好好歇歇吧。”

    林玉婉有些猶豫：“這……畢竟陛下在，臣女又怎敢躺在床上。”

    她低眉順眼，恭恭敬敬的樣子，顯得尤為令人憐惜。

    若是放在往常，皇帝定然嗤之以鼻，覺得她嬌柔造作，故意博取同情。

    可今日他心態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看著這個有可能是自己第一個女兒的女子，第一次對著她放寬了語氣。

    “無妨，你身上有傷，也不便強行過來見朕，回去好好養著。”

    林玉婉意外的看了一眼皇上，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在場幾人刻意不提林玉婉身世的事，就是怕她處在病情之中，情緒波動過大，傷了身子。

    可她這副模樣愈發令皇後覺得心酸，她不著痕跡地抹了把眼角的淚水，對著錦瑟道：“還不快扶你們家小姐下去休息。”

    林玉婉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這才在錦瑟的攙扶之下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皇帝看著她消瘦的背影，心中歎了口氣，目光溫和了許多。

    等她走後，太子才重新看向地上跪著的幾人，目光嚴厲冰冷，隱約含著殺意。

    “劉女官，當年你所做之事，可是出自黎貴妃的授意？”

    劉女官自知沒有證據，別人奈何不了她，不由一口咬定了話柄。

    “民女什麽也不知道，還望太子殿下明察，不要給這幾個人血口噴人的機會。”

    “劉女官，你當真覺得我們不會留有後手？”

    如蘭冷冷地盯著劉女官，又看向太子與皇帝，“陛下，太子殿下，當年劉女官與貴妃娘娘收買我們幾人的銀票民女都留著，宮中各宮銀子都是有講究的，上麵有黎貴妃專屬的印記，派人一看便知。”

    那劉女官沒料到幾人竟還留有後手，不由得麵色一變：“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讓人買通了貴妃娘娘宮中的人，拿了娘娘宮中的銀子誣告娘娘？”

    “我們誣告？年份久了，銀子上麵難免留下痕跡，隻需要派專員過來查看，便可知是否為新造！”

    侍衛首領再也忍不住，對著皇帝搖搖地磕著頭，“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屬實，當年貴妃娘娘還讓內務府特意找了手法嫻熟老練的產婆，表麵上看上去是為娘娘接生，可實際上卻是為了確保這孩子生下來就是死胎。劉女官曾告訴產婆，若生下來，孩子活著，便直接不折痕跡的對外宣稱是死胎，若生下來便是死胎，那就直接送出宮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扔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大聲道：“當年的產婆就在殿外候著，您一問便知！”

    最後一句話落下，劉女官再也繃不住了，滿麵的驚恐。

    她怎麽也沒想到，當時黎貴妃給這幾人的東西，過了這麽多年，她們竟然還沒有花，而且那產婦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會又突然出現？

    劉女官心中飛速的盤算著怎樣才能脫身，就見到門口一麵容醜陋，滿是疤痕的女子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粗布麻衣，上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補丁，更令人驚悚的是她空著的一個袖管，儼然是斷了一隻胳膊。

    她一進殿，就目露恨意地看向了劉女官，喉嚨中發出古怪驚悚的笑聲：“劉女官，你萬萬想不到我還活著吧。”

    這聲音沙啞破碎，可劉女官還是從中聽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正是當年的那個產婆。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那產婆卻不再看她，隻是跪在地上，挺直著後背，看向皇帝。

    “皇上，其實這件事當年的確是黎貴妃一手主導，我們這些奴才不過是為主子賣命的，即便不收受她的賄賂，她也拿著我家人的命脈，怎麽可能不為她辦事呢？”

    她一句話說完，古怪的笑了笑：“那天晚上就像今天一樣下著大雨，冬日裏的風總是冷的，可白天卻還有回暖的趨勢，娘娘還笑著對我說天氣暖和了，要給孩子做幾件小衣服，可我是再明白不過，這孩子是不可能活著生下來的。”

    她似乎已然有些瘋狂，眼中布滿紅血絲，語氣也狂放不羈，絲毫沒有尊敬之意。

    “皇後娘娘懷孕九個月可都是我親眼看著的，她天天吃下那麽多帶毒的東西，怎麽可能會生下平安的孩子呢。隻是當真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貴妃娘娘到底是失算了，她隻以為皇後娘娘懷的又是龍子，卻沒想到生下來是個女兒。”

    產婆勾了勾唇角，顯得無比的嘲諷。

    接下來的一切就好解釋多了，如玉接著產婆的話，語氣中滿是悔恨。

    “當時產婆將孩子交給如蘭，我又在宮門口從如蘭懷中把孩子抱出去，本想找個地方埋葬了，卻沒從小這孩子命大，竟在我懷中嚎啕大哭起來，奴婢沒想到早該斷了氣的公主竟然還活著，就將公主偷偷給了林媽媽。”

    一席話下來，卻隱隱能讓人想到那個風雨交加，雷電齊鳴的夜晚。

    若非今日皇後無意中發現林玉婉的胎記，是否堂堂皇家血脈就要流落在外，泯然眾人了。

    太子在一旁站著，眼底滿是冰碴：“劉女官，你還不認罪嗎！”

    劉女官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恐懼，眼淚與鼻涕一起流了出來，砰的一下將頭磕在地上。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這件事……這件事都是貴妃娘娘威脅奴婢做的，奴婢什麽也不知道啊！”

    劉女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整個人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一五一十將當年的事情全部拖了出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