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六章 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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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送。”周撫隨口說道。
    “送啥,不用客氣!”王擢一邊回應,一邊一甩袖子,寬大的袖袍直接呼到了檀玄的身上,他的手拍了拍檀玄的後背,爽朗說道:
    “這虎穴之中呆了好幾天,也是難為你這小娃娃了,都督派老夫過來接你回家,走了!”
    “結束了?”檀玄有些恍惚,還沒回過身來,他準備的千言萬語,好像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怎麽,不願?”王擢挑眉。
    檀玄本來還想爭辯一下自己已經“而立”,算不得小娃娃,不過看著夕陽下王擢臉上的紋路和溝壑,條條填滿了夕陽,他呆了呆,旋即笑道:
    “好,回家。”
    ——————————
    周撫選擇打開綿竹關,讓關中王師入城。
    這總算是讓劍拔弩張好幾天的雙方都鬆了一口氣。
    蜀中兵馬也不想抗拒屢戰屢勝的王師,毛穆之不能趕來,更是早就讓他們的最後一點兒信心都破碎了,畢竟他們是看著關中王師過了劍閣之後一路橫掃,那些曾經和他們也算是你來我往、能夠較量上幾手的世家部曲,幾乎不堪一擊,所以獨自麵對擁有著不知名新式霹靂車的關中王師,蜀中兵馬沒有這份膽氣。
    而杜英現在也正是用人之際,自然不希望王師和蜀中兵馬生死廝殺、產生巨大的損失,否則隻會給河北、河洛等地帶來更大的壓力。
    尤其是現在荊州世家已經行動,而且不隻是荊州世家,大司馬府也必然參與其中。
    習鑿齒的出現本來就意味著桓溫背後的驅策——否則荊州世家暗中行動的話,習鑿齒這個代替桓溫坐鎮荊州的人自然是萬萬不可動的,也隻有桓溫點頭了,習鑿齒自己都舍下荊州直接入蜀的行動才不會被桓溫判定為叛亂。
    而習鑿齒主要負責巴蜀,可不代表著荊州那邊就會因為他的離去而風平浪靜。
    恰恰相反,現在的荊州上下,厲兵秣馬、大肆擴軍,根據六扇門的情報,荊州各處工坊也都在加班加點的打造兵刃,用以武裝新軍。
    關中王師屢戰屢勝的經驗,落在外人的眼中,自然主要應該歸功於兵刃的強悍,畢竟小到橫刀,大到霹靂車,已經完全流水化生產的關中工坊,能夠源源不斷地產出這些大小器械用以武裝關中王師,也讓關中王師在武備這方麵占據牢牢的優勢。
    當然,在杜英的眼中,關中王師最強大的地方其實還是嚴明的軍紀以及對將士們的啟蒙教育。..
    士卒守紀律,才能不禍害地方百姓,百姓也就更願意繳納稅款供養軍隊,從而形成良性循環。
    士卒知道為何而戰,才會在前方廝殺的時候進退有據,即使是本部兵馬折損過多也不會引起士卒的惶恐乃至隊列的崩潰,也才會在安營紮寨的時候爭先恐後,以及在駐軍村鎮城寨的時候和百姓安然相處。
    隻不過很顯然世家製度下的軍隊建設者和管理者看不到這麽深遠,或者說他們會強迫自己忽略這些,而把關中王師的強大歸結於武器的強大,並妄圖通過打造出來類似的武器就能夠戰勝王師。
    荊州的這種擴軍和大肆冶煉武備的行為,自然直接導致許昌和南陽等地的關中軍隊也跟著緊張起來,尤其是之前許昌等地的兵馬都已經抽調向青州和河北方向,這就迫使關中不得不開始發動本地的郡兵以及從關中等地調集新兵南下。
    與此同時,關中勢力也開始放棄淮南和淮北占據的一些縣城和塢堡,之前的兩淮,關中和荊州之間本來就犬牙交錯,現在隨著關中勢力的後退,曲折的對峙線開始緩緩拉平,也算是關中被迫做出的讓步,能夠讓兵力緊張的許昌和南陽等地鬆了一口氣,同時讓桓溫不得不投入兵力接收這些村寨、塢堡,從而在荊州方向上難以聚集重兵。
    此消彼長之下,至少現在南陽和許昌方向,關中已經做好了防守的準備,並且在青州和河北方向,荀羨和王猛各自統兵,嚴陣以待,已成掎角之勢的關中北方主力,給予了青州混戰中的各方足夠的壓力,這也讓桓溫必須要冷靜下來思考一個問題:
    此時和關中在巴蜀撕破臉皮,會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會導致關中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力量前往巴蜀,也有可能會導致杜英一時半刻難以從巴蜀抽身而出,又或許會砍斷關中伸出來的一隻手,但是所帶來的代價,就是桓溫不得不在青州方向上麵對滿懷惡意的關中重兵集團,而荊州方向上的對峙也很有可能因為荊州世家的私欲而演變成一場戰爭。
    現在的桓溫,根本沒有能力承擔在青州、荊州乃至於兩淮這多個方向上和關中開戰的負擔。
    這兩個龐然大物的捉對廝殺,最終或許有可能出現一個勝利者,但是更有可能是兩敗俱傷。
    基於這種擔憂,大司馬府的擴軍、對峙行為,更像是對關中的一種示威,而關中在兩淮地區的又一步退讓,也像是對於蜀中發生的一切所給予的賠償。
    蜀中,天府之國。
    而兩淮,本來就已經是荒蕪之地,王師讓出來的那些城池村寨也早就空無一人,一直都是軍屯,現在丟給大司馬府的也是空殼子。
    可是即使是空殼子,很多有著重要位置的村寨塢堡,送到了嘴邊,大司馬府自然也得笑納之。
    當然,更多的賠償,沒有了,尤其是想要從關中的手中要走一點兒人口,想都不要想。
    不過蜀中本來也不是大司馬府實際掌控的區域,關中的這點兒甜頭,大司馬府還是很受用的。
    因而雙方雖然在短短的小半個月內,就直接沿著沔水、淮水拉開了陣仗,擺出來一副內鬥的架勢,可是誰都知道,在青州和幽州戰場都未平定之間,還不是內鬥的時候。
    杜英和桓溫會鷸蚌相爭,但不會讓漁翁得利,尤其是鮮卑人這個漁翁。
    所以這一場對峙,終究隻是宣泄憤怒和展現武力的武裝遊行。
    至於種種消息傳到了綿竹關下,杜英也是一笑了之。
    都督府這邊背後的指揮者是謝道韞和王猛,杜英相信他們兩個都能夠把握好和桓溫之間搞摩擦的尺度,桓溫那邊也必然是小心翼翼,小摩擦不斷,但大衝突絕對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