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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州城城郊,行駛了一夜的馬車終於還是停下整頓休息了。
薑知煜身上的繩索解了,護衛們的警惕又多了。
“怎麽感覺我們越走越遠了?”薑知煜掀開車簾問道。
按理說他們應該是向全州的北半城走的,繞過諸秄山倒也不會很遠,腳程快的話十幾天就會到,但如今他們日夜兼程卻貌似連座山都沒看見。
常丞寬端來一碗水,雙手奉上給薑知煜。
“回世子的話,這兒已是城郊,趟過月水河灣就到越皇城了。”
“為何要去越皇城?”薑知煜不解。
“回世子的話,下官的兵力實在不足,若是和諸秄寨的山匪正麵衝突,那下官隻能告老還鄉了,從越皇城中走雖是遠了些,但世子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
月水河灣水流滂濞,河流岸上蓑衣箬笠一杆細竹無餌垂釣。
黎穆笙盤腿坐在那個男子旁邊,手裏拿著魚杆,腿盤麻了也不敢動。
河水打在麵前的石頭上濺在自己的眼睛裏,也隻敢眨巴眨巴眼睛,就怕旁邊的男子發火……“啊——啾”凍得打了個噴嚏。
那男子回過頭,目光冷傲,輕輕放下手裏的魚杆,拿起身旁的樸刀,站起說道“今日的吃食你解決。”轉身走了。
黎穆笙見他走遠,趕緊抽出自己盤麻不能動彈的腿。
甩開手裏的魚杆,喃喃地念叨著,“這釣魚也不用魚餌怎麽可能釣得上來,就是故意的,自己回廟裏睡大覺讓我在這裏捉魚給他吃。”
罵歸罵,黎穆笙還是自覺地捋起褲腿袖子跳進冰涼刺骨的河水中。
河流雖是清澈見底,卻是湍流魚兒往來翕忽,黎穆笙的手在河水裏摸了好一會兒,那些條魚兒像是逗他玩,擦過他的手背怎麽都不讓他抓住。
黎穆笙急了衝著水花就是一陣拍打。
“小子,你這麽打什麽時候老子才有魚吃?”那個男人坐在對岸抬起頭看著黎穆笙。
黎穆笙看見他嚇得一哆嗦。
隻見嗖的一下,那把樸刀從黎穆笙麵前飛來,他來不及閃躲呆呆的站在那,親眼見證那把刀在他麵前改變了方向,垂直的掉在水裏。
低頭一看,那刀尖上插著兩條手掌大小的鯉魚。
“嘿,小子快把老子的刀和魚拿上來。”男人站起指著黎穆笙說道。
回過神來的黎穆笙彎腰要去拔那把樸刀,結果腳站在河水裏凍僵了,踩在光滑的鵝軟石上,“嘭”水花四濺。
男人站在岸上哈哈大笑,臉上的絡腮胡也隨著風輕微抖動著。
黎穆笙倒在河水裏,拚命掙紮著,“咕嚕咕嚕”他不會水啊!
“小子,原來你不會水啊,老子來教教你。”說罷就跳入河中。
河水其實隻及黎穆笙腰部,待他慢慢將要站起時,一隻打手又將他摁了下去。
水麵上又出現許多大泡泡。
“小子,水好玩吧。”男人笑著,浸透了自己的深衣打濕了自己的絡腮胡,臉上烙著一塊三角形鐵印。
黎穆笙掙紮著從他手裏逃脫,“好玩你大……咕嚕咕嚕。”還沒喘口氣就又被摁了下去。
那人嬉笑著,“小子還會罵人了,叫老子一聲爹老子就放了你。”手上的力又大了些,
黎穆笙慌亂地在河底抓起一塊石頭向上扔去,可不料砸到了自己臉上。
不死心,兩隻手向後伸去,想去抓住男人的那隻手。
“這細皮嫩肉的小胳膊老子兩根手指頭都能給你拗斷了。”男人鬆開手,玩起水來。
黎穆笙站穩腳跟,抹了把臉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想讓我叫你爹沒門!”
“人戲文裏的姑娘被人救了還得以身相許,老子也不要你什麽以身相許的,叫個爹不為過吧。”男人拿起插在河裏的樸刀說道。
“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你知道我是誰嗎?”黎穆笙哼了一聲,輕藐地看了男人一眼。
“你誰啊?你爹是誰啊?”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爹,能把兒子養成個‘閨女’。
黎穆笙拍著自己的胸脯,滿臉傲氣地說“我叫木生,我爹是木皓義在黎國做生意。”
“商人?老子還以為是朝中的哪位大臣。”男人提著樸刀拿下刀尖的那兩條魚,對黎穆笙說的絲毫不在意。
黎穆笙見這還唬不住他就又說“我爹最近入官了,還是正二品。”
“好家夥,剛聽叉劈了,還以為你爹入館了。”男人摸著自己的絡腮胡說道。
黎穆笙見他還是不在意就又說“我爹是……”
男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抬起黎穆笙往岸邊跑去,一躍躍進岸邊的小樹林裏。
一輛馬車經過,後麵還跟著好多官兵浩浩湯湯的,馬車裏的人掀開簾子四處張望著。
“下官的人已經檢查過那個洞是通往哪裏的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薑知煜放下簾子問道“哪裏?”
“還請世子不要擔心,下官的人已經在找尋公主和黎世子的下落,待到回宮後,下官會一一稟報的。”常丞寬說道。
薑知煜點頭,心中還是有些擔心,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很平淡。
樹林中,男人捂著黎穆笙的嘴巴環過他身後,見這一幫人馬都走遠後才鬆開黎穆笙。
“這麽害怕幹嘛?莫非你認識這馬車裏的人?”黎穆笙問道。
那男人戴好鬥笠低著頭說道“這一看就是哪個大官的車馬,咱老百姓還不得躲遠點。”
“那也沒見躲這麽遠的呀。”
“你個小孩子懂什麽?現在這大孟一年不如一年,就連小官也是政以賄成,何況這些個大官,隨隨便便都可以殺人。”
“哪有,全州城的常大人就不是這樣,他人可好了。”
“常大人?常丞寬?他的風評倒還不錯,而其實他是名不副實。”
“不可能,你亂說,常大人可好了。”
“你可知這是什麽?”男人撥開自己的絡腮胡指著自己臉上的烙印。
黎穆笙搖搖頭。
“這是墨刑也稱黥刑,就是你們的常大人為老子親手印上去的,本是隻需在臉上刺字再用墨水塗上去,可他還不過癮便用烙鐵狠狠地印了上去。”男人說得很隨意,眼神中沒有不滿與凶惡,看似很淡然,卻也不知他和多少人說過才如此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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