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發看著嚴肅認真的大老李，還真幫忙排隊掛號了，心裏有些感動，還有幾分不忍。大半夜不睡覺，給自己幫忙來了，自己要是掙到錢了，請不請人家啊，是不是得客氣客氣啊？這個朋友交還是不交呢？

    尤其，等到八點多，開始掛號了，人家把號給我了，我總不好當著人家把號轉給別人吧！那不是全露餡了？唉，有個陪你聊天的也挺麻煩，要是知道這樣，還不如自己睡覺死磕呢！

    “李哥，你不困啊？”

    “恩，我沒事，習慣了，每天，都那個點兒醒，都不用鬧鍾，你說怪不怪！這個睡覺啊，每天有那麽幾個小時就行了，我們幹這個的，一般的生物鍾都和別人不一樣了。早上忙完了，吃完早點，瞌睡蟲才來，一直睡到下午。有的排完隊，還去幹半天黑車呢，有的接完孩子，等家裏人下班之後，在家或者外麵喝點小酒，小睡一會兒，嘿，天一黑，精神頭就來了，連茶水、咖啡都不用！”

    “我聽說，有的什麽作家、科研工作者、開飛機、開火車的，這些特殊工種的人啊，都這樣，也不知道是怎麽練的！越到晚上，越清醒！可能前輩子是打洞的老鼠吧！嗬嗬！”

    “唉，看來這位李哥是要陪著自己把號掛完了！”胡大發心裏琢磨著，說還是不說呢！這大老李對自己倒是真的敞開心扉、無所不談，自己還存心忽悠他，是不是也不合適啊？可是，自己過來當黃牛，不是搶人家生意嗎？

    胡大發仔細的看了一下大老李的年齡，按照麵相來說，至少也得四十往上了，由於總是晝伏夜出，連帶著整宿的不睡覺，頭發有些花白了，整體感覺像是五十多歲了。按照自己的年齡，應該是叔叔輩分了，自己還在人家麵前蒙事兒呢！

    還是實話實說吧，以後但凡常來常往呢，自己不論娶媳婦還是再往後，要個孩子，都得賺錢啊！沒有別的兼職可幹，這個黃牛還真是一個選擇。

    “李哥，嗬嗬！跟你說個事啊！”胡大發笑眯眯的說，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不好隨意就表達出來。

    “你說！”大老李鄭重的看著胡大發。

    “我啊，今晚是想來看看，看看能不能掙到錢，我明年想要結婚呢，兜裏缺錢，沒法子啊！所以我就……剛才沒說……”

    胡大發還沒說完，大老李已經笑了，“兄弟，我啊，早就看出來了，沒事的，大家都是為了掙錢嗎！你把那個老孫趕走了，抓起來拘幾天，我們也鬆快點兒，過些天，他們出來了，不一樣還得在這裏掙錢嗎？誰掙錢不行啊！沒事的！”大老李豪爽的拍了拍胡大發的肩膀。

    “大家都是吃醫院這碗飯，就像那首歌唱的，沒有吃沒有穿，自由那患者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醫院給我們造！”唱罷，大老李已經為自己的歌喉所傾倒，兀自笑開了。

    “啊？你早就看出來了？我……是怎麽就露了底了！”胡大發心裏琢磨著剛才的事情，這個事能露底，別的事可不能露，再露，就甭回去了！

    “就你對病情、掛號一問三不知，我就知道，你家裏沒人生病，你這掛號啊，有點問題！還有就是你一直問我，一個號加多少，你要是家裏人用，你問那個幹嗎啊！對吧！”大老李笑著挑了一下眉毛，繼續說：“你要是想掙錢的話，一會兒掛完號，我幫你出手，這事挺簡單的。我這半夜為啥過來啊，就是昨天應了一個患者，要這個專家號，上次就約好的，你就把號交給我吧，一般我掙多少，我一分不留，都給你。”

    “然後你那個號，你自己賣了就行了！找對人，很快的，比吃一頓早飯快，要是人多的時候，一根煙的功夫，能賣兩三個號！”大老李伸了一個懶腰，繼續向胡大發布道，“以後你要是常來，你就知道了，不用你真掛號，你要是有了老客戶了，記得住他們要什麽號、哪位專家的號，看到嗎？”大老李站起身，指了指屁股下麵的馬紮，“就它，直接賣它就行了，要是運氣好，沒人挑理，一個賣兩回！”說罷，大老李露出神秘的笑容。

    “賣它？這個怎麽賣啊？”胡大發沒明白。

    “掛號，不就是個位子嗎？越往前，越能掛到號，沒錯吧！你這是第一個，誰掛不上號也不能讓你掛不上號吧！你就把這位子賣出去就行了，還用你真的掛號啊？以後你要是有熟人了，直接讓他們七點半到，站你這地方，讓他們等著自己掛號，你就出門吃個早點，回家洗洗睡了！”

    “萬一後麵的人跟得不緊，你就一個馬紮賣兩個人，你說，這錢，嗬嗬！簡單不？我就這麽幹過，沒啥大事，就算是我賣了兩個人，後麵這個也是第三個呢，所以他不擔心，無非是最後麵的可能沒號了！人啊，咋說呢，都有點惰性，一犯懶，就啥也不管了！放心吧，沒人問，誰要是問你，你就衝他瞪眼，保準沒錯！”

    “哦！這樣也行啊！”胡大發有點茅塞頓開的感覺。這還真是：幹一行愛一行精一行啊！沒想到，這黃牛裏麵還這麽多道道啊！都說城裏遍地的錢，進城掙錢容易，這錢真沒看見，看到的遍地是坑，遍地是套路，不研究一下，還真找不到錢。

    “其實我說啊，你都不用來，還這麽辛苦幹嘛啊？”大老李嘿嘿笑著看著胡大發，一臉的神秘。

    “咳！”胡大發撓了撓頭，“我得掙錢啊，那點兒錢不夠啊！結婚、置辦彩禮、裝修啥的！可得不少錢啊！”

    “嗬嗬！也是！現在娶個媳婦得全家動員，都是普通人，比不了那些大款土豪，什麽豪宅豪車，送幾箱子現金、金條，那個事真比不了！看看過過眼癮吧！”大老李稍微沉思，眼中的一層笑意慢慢的擴散開了。“其實，你也有機會多掙點錢啊！多了不敢說，肯定讓你工資翻倍，而且不累！”說罷，笑眯眯的定住眼睛看著胡大發。

    “啊？機會？我能有什麽機會啊？天天上班累個賊死，我要是有辦法，誰跑這裏熬夜來啊！我聽說，好多有私家車的都出來拉個私活了，日子難過啊！我又沒本兒，也沒車，啥錢都掙不來，就剩下這個了！熬夜掙錢！嗬嗬，堪比那些大半夜不睡覺的作家了！”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大老李向著胡大發眨眨眼，眉目含笑，閉口不言，那個神秘樣子，隻能意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