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你這。”大老李指著胡大發手裏的那張專家號，“這個好賣啊，還沒出手呢？”

    “咳，我沒幹過這個啊！我，真不知道誰要這個號！”胡大發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水。

    “咳，這有啥難的。我教你！”說著，大老李拉著胡大發走回了掛號大廳，手指大廳裏麵黑壓壓的人群，好似領導要指點江山似的，“你這個是心內科的號，你就在心內科後麵找，總不能賣給別的科室吧！前麵的，你就估計，他們能掛上號，而且你要是常來啊，你就知道了，你掛的這個專家，開診的時候，一上午是看多少病人，估算一下，省去前麵的幾十人，往後麵找。那些人，肯定是沒號了，對吧！加點錢，不就出手了嗎？”大老李拍了拍胡大發的肩膀，笑著教導著眼前新手。什麽事都是一點一點來的，自己慢慢積累經驗吧，總會成為一個合格的黃牛的！

    “恩！有道理！”胡大發對於偷、騙在行，對於飯莊裏麵的跑堂上菜在行，當黃牛，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第一次。幸虧身邊有個好師傅。

    問了三個人，直到第四個人，才對胡大發手裏的專家號感興趣。

    “多少錢啊？”

    “加二百吧！不貴，都這個價，我還累一宿呢！”胡大發扁著嘴，小聲的說著。這可真不是大大方方能說的事，剛才那麽多的老人都在齊聲痛恨黃牛的可氣、可惡，這回又冒出一個黃牛來，還是別招人不待見吧！

    “貴了點兒吧！其實我想掛另外那個專家的，隻不過今天沒有門診，這個專家，一般吧！我沒啥印象！”年輕人低頭思忖著，“你給便宜點，一百五吧！我就拿了！怎麽樣？”

    “嘿！掛號還帶侃價的！真不知道大老李遇到過沒有！”胡大發心裏想著，賣還是不賣？

    侃價，並不是我們的特色文化，很多外國人照樣精於侃價，隻不過在人家的文化裏麵，這是需要簽訂合同的。我們的侃價，更加平民化，分類也更多，最常見的侃價技巧就是要：能說。隻要你說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說得老板都接不上話了，你就離成功不遠了。有的直接出的費用比老板進價還要低，那實在是相當強悍了。這個隻能算是貧嘴型。

    還有就是吹牛型：見到老板隻是簡單的看看東西，然後就是一頓亂吹，無非是要多買貨，甚至談得投機，直接當做進貨渠道，或者要入股一起做生意了，其實最後的目的還是想讓老板便宜一些實惠給自己。

    侃價，多隻用在小眾產品、小品牌消費品上，誰都不會找大品牌、奢侈品去侃價，就算是有職稱的砍價師父，也不會去肯德基、麥當勞侃價吧，也不會去找機場、鐵路、公交公司侃價，更有誰想找石油石化公司侃價呢？

    “恩！”胡大發一時間猶豫不定，賣了，少點兒就算了，趕緊收工；不賣，萬一後麵來個大款呢？胡大發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半了，最晚也得在九點半回到飯莊。賣了吧！

    “得，我今天還有點事，要不真不轉給你！”胡大發點著頭，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撚動著，示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好！”年輕人掏出錢包，抽出兩張百元大鈔，遞給了胡大發。

    接錢的瞬間，胡大發抬起頭，左右看著，自己這可是再做黃牛呢，萬一交易瞬間，就像昨天早上抓別人似的，自己被盯上了，可就壞了。

    “趕緊的，找錢！”年輕人催促著。

    “噯！什麽號啊？”大老李不知道從哪裏溜達回來了，看著兩個人的交易，直接伸手把胡大發手裏的專家號截留下來，“哎呦，我可找半天了，多少錢，我出三百，行吧！我這晚來了一會兒，沒號了，我這還等著呢！”

    大老李動作迅速，直接掏出了三百元，就想把那張專家號收進兜裏。

    “噯，你幹嘛的啊？都是看病掛號的，你有沒有先來後到啊？我先拿的，你找別人去吧！”年輕人聽到有人想截胡，那可不行，直接舍棄了應該找零的五十元，伸手搶奪回來那張專家號，扭頭就走，“錢貨兩清啊！”

    “嗬嗬，傻帽兒！”大老李輕蔑的看著那個年輕人的背影，伸手拉了一把胡大發，走出了醫院大廳。“怎麽樣，了解不少吧！嗬嗬，對付剛才那樣的，就得治他，我就沒聽說過，還有人想和醫院較真、侃價，侃價砍到我們頭上來了。”

    “醫院是什麽地方啊，也不打聽打聽。都是割你一刀，放你點血，還得管你要錢的地方，你還想著侃價呢？以為是菜市場呢！”

    大老李的話雖然粗糙，但是精辟。胡大發點頭稱是，“厲害。你剛才那一下子把我都弄懵了，幸虧沒搭茬，要不玩現了！還是你熟啊！”胡大發略微停頓，心裏想著，今天這個大老李可是沒少幫忙啊，既幫忙掛號了、陪了半宿、現場教學，還幫忙把專家號賣了，還比自己賣掙得多，總得感謝一下吧！“李哥，走，咱們吃早點去啊！我請你！”

    “嗬嗬，行，我知道個地方，不遠，東西挺全的，我帶你去！”兩個人攜手攬腕出了這個是非之地。

    吃罷早餐，大老李遞給胡大發一張名片，其實就是一張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麵寫著手機電話，還有一行文字：代理醫院掛號業務……

    名片，說白了就是想：明騙！胡大發沒想到的是，一個黃牛，竟然也有自己的名片了。手裏拿著這張卡片，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心中苦笑，我到底是怎麽決定啊？來還是不來啊！

    一晚上，就是七百塊錢，能頂我一周的工資了，要是這麽掙錢的話，買房買車，娶媳婦、生孩子，那都不是事兒了。秋陽啊，你就別工作了，直接回家和我享福去吧！這活兒也不累，其實就是把白天的工作，顛倒一下到晚上做就行了，也沒啥技術要求，會坐著，就能幹！

    可惜啊！這個醫院是大老李的，自己沒法往裏鑽啊！而且，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呢！萬一……胡大發還在猶豫著、評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