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之後，李二海和謝闖同車回城。

    “老同學，這事多虧你了，大恩不言謝，今後定當努力報之。”這個說法，李二海非常滿意。都是為了工作，本身並未帶上半點私心，不求謝闖什麽回報，隻求他能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地工作，多為老百姓辦實事，就足夠了。

    “不瞞你說，這事還真是有點難度，要不是我這腿跑得快，肯定沒你的份了。不過，並不是因為我推薦了你，上麵才考慮你的，其實你自身的素質就不錯，工作也很好，這才是上麵決定用你的根本。”謝闖越來越喜歡李二海，因為他身上總有一種正氣在感召著自己。

    李二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哎，周末有沒有時間啊？”

    “怎麽，有事嗎？”“我請客。”

    “那肯定得來啊。”“一言為定。”

    謝闖回到家，父母還都沒有睡。“闖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忙工作，老大不小了，個人的事情可得上上心了，別耽誤了季節。”

    “媽，知道啦，一見麵就嘮叨，您累不累啊？”父親謝桐好像知道些什麽事，讓老婆去房間裏看電視。

    母親一邊走，一邊說“這是家裏，有什麽事總是神神秘秘的。”“市裏要找你談話了吧？”

    “是的。估計就是讓我上個副縣級吧。”“聽你這口氣，好像還不大買帳啊。”

    “沒有，爸，這事我挺高興的呢。你看啊，雖然我現在是個鎮長，要想自然過渡到副縣級，中間可能還得到哪個鄉鎮做一段時間一把手，這中間就會耽誤不少時間。現在我要是直接上了副縣級，將來就是平移，也會是個副縣長。”“是啊。至少這是走了個捷徑，提前量上來了，以後的鋪墊就做好了。這個事，你還得感謝人家李二海，本來入圍名單裏都沒有你。”

    “爸，我現在越來越佩服他了，這家夥身上有一種強大的氣場，滿滿的正能量，讓你在他後麵幹工作很愜意，還有希望。”“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來了，當初你還和人家鬧過別扭，總把人家當作泥腿子，要不是我提醒你，後果很嚴重啊。”

    “唉，你看我，哪樣不比他有利？但這幾年走來，卻發現一樣也不如他，同年的人，差距怎麽會這麽大呢。”“這個也不必計較，很多人天生就有一種特別的素質，是你怎麽學也學不來的。好在他的人口不錯，一點也沒有記恨你，相反還處處支持你，照顧你，這樣的人，值得深交一輩子。”

    “我知道，現在我不僅把他當作上級，也把他當作親哥一樣。”看到兒子現在的變化，謝桐內心樂開了花。

    他倒不是想兒子做多大的官，更想看到的，是兒子在一個正確的方向上茁壯成長。“周末他讓我過去吃飯呢，就是不知道什麽事。”

    “他讓去你就去，如今的溫定，不知有多少人處心積慮地想和他攀上關係呢，他能讓你去吃飯，說明你們現在很鐵。”想了想，謝桐又說“不過，我要警告你，雖然你們現在是哥兒們關係，但該注意的禮節還是必須的，尤其是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

    謝桐做了一輩子幹部，這裏麵的道道兒他是門清的。“不過，剛才你媽說的事，不可掉以輕心，季節不等人啊。”

    李二海給單玫瑰打了一個電話。“單大小姐，周末有空嗎？”

    “你這是約會嗎？”“約什麽會，就是想請你吃飯。”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搭訕都是從吃飯開始。”“你就說來不來吧。”

    “有酒嗎？有酒就去。”“有酒，你愛喝多少有多少。”

    “你知道酒是什麽嗎？”“什麽呀？”

    “你真是個大傻瓜，酒是色媒人呀。”李二海總覺得在女人麵前智商不夠用，也不跟他囉嗦，便掛了電話。

    這兩邊是都約好了，就看謝闖有沒有那個緣份了。第二天，是縣高官會早就定好的視察教育均衡問題的日子。

    李二海率人大副主任關敏、莫雲天等一眾人等從縣大院出發，線路是外國語學校、縣中、東方中學、金鎖中學、青少年實踐基地。溫定縣這幾年教育上出了一點問題，就是民辦學校占了全縣大半壁江山，老百姓比較反感。

    前幾年的教育改製，提倡所謂的教育產業化，溫定縣招商引資來了幾個學校，從小學到初、高中都有，辦學規模一下子就上去了，確實也起到了競爭的作用，教學質量有了一定的提高。縣財政一下子甩了好大一個包袱，因為有幾所中小學改製成了民辦，教育經費不用縣財政負擔，確實讓縣裏鬆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出現了嚴重的教育不均衡的問題。城區民辦學校不斷的從公辦學校挖優秀教師，導致民辦學校越辦越好，公辦學校越來越差，因為好的生源都被民辦學校招走了。

    為此，公辦學校，尤其是鄉鎮上的公辦學校反響巨大，認為吃了大虧，再努力，成績也上不去，他們認為這種情況非常不公平。一開始老百姓還是非常高興的，民辦學校的引入，讓孩子們讀書多了選項，有條件的孩子基本都能進城進入好學校。

    可是，幾年下來，大家發現，無形中增加的教育成本太大，很多家庭已經吃不消。更讓人不能接受的，是全縣高考升學率並沒有提高，反而逐年下降。

    多花了錢，多花了精力，到頭來還不如當年沒改製前的成績，這樣的結果哪個能接受？老百姓是議論紛紛，很多人開始在網上發帖子，熱烈討論溫定教育現狀。大多數人支持收回民辦學校，恢複之前的教育狀況。

    第一站，到了外國語學校。該校是溫定第一個招商來的民辦初中，學校占地二百多畝，整個學校建得特別漂亮，當年在全縣引起轟動。

    在學校領導的陪同下，李二海他們一行人先後參觀了教學大樓、體育館、食堂、學生宿舍，最後還聽取了學校的工作匯報。應該說，外國語學校在溫定的口碑非常好，在幾所私立學校中，他們建校早，規模大，教學有特色，成績很突出，還有很多外地學生慕名來上學。

    雖然這隻是一所初中學校，卻因為他培養出來的學生大多很優秀，在溫定有一種流傳很廣的說法，“前腳進了外國語，後腳就踏入了大學門。”從外國語學校出來，正好碰到幾個給孩子送衣服的家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在大門外等著孩子下課。

    他們正在那裏談論著學校與孩子的有關情況，一個個談得非常投入，李二海他們走到身邊都沒有人注意到。“幸好前年把孩子轉過來，要是留在鄉中學上，現在就完蛋了。”

    “是啊，鄉裏中學現在敗得不像個樣子，孩子少，老師都得也沒興趣，我侄兒就在鄉中學做老師，他說現在鄉中學剩下的學生成績都不好，就是弄個神仙來教也沒用，他們現在都沒得什麽興趣認真教學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不少老師經常聚一起打麻將。”“還別說，我看孩子送這裏讀書好。我兒子兒媳都出去打工了，孫子在家裏我和他奶奶哪裏管得住，送到這兒，全天候有老師管著，錢是多花了不少，但省心啊，成績還不錯。”

    “成績好不假，但錢真不少。你看，一年培養費就一萬多，加上住宿費、夥食費、資料費、交通費，雜七雜八的，一年要小三萬，真有點吃不消，他爸媽在外打工，辛辛苦苦掙兩錢，都跟他跑了。”“現在哪樣不貴啊，前兩天聽人說了新三座大山，就是住房、教育、醫療，這三樣，哪樣不夠嗆？”

    “不說了，下課了，趕緊把東西送進去，還要趕回家，幾十裏路呢。”幾個人大代表在旁邊聽了，也是唏噓不已。

    這幾年，溫定教育確實出現了一些特殊情況，問題也是顯性的，每個人都清楚，不用他們出來看，出來聽，心裏都是一清二楚。以往人大考察都是走個過場，沒有今天這樣認真，不僅聽了學校的報告，還聽了群眾的心聲。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但現場聽人家群眾一講，還是比較有感觸的。正要離去，忽然看到一個青年人急匆匆過來，要進學校，被保安攔了下來。

    “請問你有什麽事呀？”“我是金鎖中學的，是來應聘的。”

    “有預約嗎？”“是你們學校打電話讓我過來的。”

    李二海一看，此人不正是自己當年處理金鎖中學問題時見過的那個老師嗎？“哎，小夥子等一下。”

    那年輕人聽到喊聲，轉過頭一看，不是李縣長嗎？“李縣長，你咋在這兒的？”

    “我現在不是縣長，是縣人大主任。剛才聽說你是來應聘的，怎麽回事？”“李主任，你不知道，現在好點的老師，都去了私立學校，我們金鎖中學已經沒幾個好老師了，走光了。”

    “你們金鎖中學可是響當當的呀，怎麽會是這樣呢？”“李主任，響當當又怎麽樣，怎麽經得起優秀生都被私立學校吸走了呀，剩下的孩子沒法教啊。有專家說沒有教不好的學生，隻有有會教的老師，這些專家真會扯淡，讓他們來教教試試。”

    “你也想到這個學校來？”“是啊，這兒都是好學生，能教出成績來，更重要的是，一來了工資就翻倍啊，你說到這兒來教學不比在金鎖中學香嗎？”

    李二海心裏一沉，這樣的現狀顯然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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