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外號難道不叫腎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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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這個臭小子!”

    隨著自稱褚三兒的看門小童出現,韓千山的瞳孔劇烈收縮一下,之前對袁曉峰強裝出來的親熱之意瞬間叫一種莫名的排斥替代,剛剛伸出去搭在袁曉峰肩上的手掌,忿忿的朝地麵狠狠一甩,嘩啦一聲,寬大袖袍撣出一聲破風。

    “這草木園隻要是玄虛宗弟子來,你就得歡迎,怎麽的,看不起我褚三兒啊?”

    小童與韓千山像是很熟的樣子。

    一點都不顯得生份,看對方對自己充滿敵意,立刻也就出言嘲諷起來。

    明明是幼童一樣的身軀,給人的感覺卻就像一個久經世故、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一樣。

    “哼,你要來,老夫自然管不著。你愛幹嘛幹嘛,隻要不踩線,老夫看都不稀得多看你兩眼。”

    韓千山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眉宇間皺成一個深深的川字,山羊胡在說話時被情緒波動,劇烈顫抖。

    “說的我好像稀罕你看我一樣……”

    小童同樣不甘示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來回交鋒,絆了好幾句嘴後,韓千山突然似是意識到,目前此地除自己、小童、袁逍之外,還有不少購買好藥草的內門弟子逗留下來看戲。

    在一身威嚴對小童和袁曉峰完全失效後,不知是急需要找個地方發泄一下,還是討厭別人看猴一樣盯著自己。

    隻見他怒目圓睜,兩隻袖袍甩向空中,下一刻,一股濃烈的空間波動便自山穀上方迅速滋生蔓延,猶如火山噴發前的地動山搖。

    “爾等小輩看夠了吧?看夠了就快滾!

    爾等都給老夫記住,今日之事,誰也不準向外人訴說,你們的名字,老夫可都一個個記著。若是叫老夫知道有人走漏了消息,日後,這草木園將永久對其關閉!

    都聽清楚了麽?”

    此聲過後。

    “清楚了清楚了,我等聽清楚了……”

    “了解,了解,我一定守口如瓶……”

    “快走!韓長老發火了!”

    “走!”

    那些看熱鬧的弟子見韓千山真正發怒,當即再也不敢停在此間,隨著一道道身影掠空,發出咻咻的穿透之音,沒用多久,這片世外桃源便徹底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

    “如今人走的差不多了,韓老頭,剛剛你不是要與你師侄敘舊,順帶跟他洽談一下這靈芝草的價格麽?”

    禇三兒的話語帶著淡淡的激將之意,晶瑩剔透的眸子顯出不惹塵埃的空靈來。

    “哼,不需要你提醒,管好你自己的事再來管別人吧。”

    韓千山拂袖冷哼,深感這小娃娃煩人的緊,索性不再去搭理他,待看到袁曉峰,這才臉色略微暖和了點。

    唉。

    誰叫自己剛剛急中生智,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糊弄別人之路呢,眼下,這姓袁的小子怒氣消散的差不多了,萬不可再惹其反感。唉,事已至此,也隻好將計就計了。

    大多數人對幼年之時的記憶都有些模糊,韓千山也是吃準了袁曉峰對六歲之前的事情肯定記不大清,然後才敢這樣出言忽悠。

    如果叫他知道袁曉峰早已看穿他的把戲,恐怕頓時會羞得滿麵通紅,啞口無言了。

    心中快速做過一陣權衡利弊的盤算。

    半晌後。

    他臉上浮現出一團唯有親人相見,才會露出的真情厚意來。

    “嘿嘿,師侄,你看,今日之事是個誤會。如今既然已經你我二人冰釋前嫌,那不如,咱們心平氣和坐下來,談一談你的這株清心地靈芝吧。

    之前是師叔不對,嘿嘿,我相信我的師侄肯定也是一個胸襟廣闊之人……”

    “哦……”

    袁曉峰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下一瞬。

    就在對方認為示好已經奏效,可以開始談論買賣之事時,袁曉峰卻又嘴角露出人畜無害笑容,用手支著下巴,做出一副回憶狀。

    “既然是誤會,這事情當然就好辦了。韓師叔啊,剛剛您問我,還記得玄武河畔的糖葫蘆嗎。

    您說的,是不是就是那個外麵裹著糖衣,裏麵是山楂,一串上麵掛著七顆的老胡牌糖葫蘆啊……”

    “是是是,就是這東西,你小時候,我老能為你買來吃了呢。”

    韓千山沒有意識到袁曉峰話裏深藏的調侃之意,以及暗暗埋下的陷阱,心虛至極的他,生怕露出破綻,連聲附和道。

    “你師父如今身體如何,應該還挺好的吧?當初我二人在紅塵遊曆,他見你天性聰慧,故將你從繈褓中收留養大,唉,這一晃,都十幾年了啊……”

    “是啊,都十幾年了。如今師叔已經在這玄虛宗中聲名鵲起,成為一穀之主了。隻是我那可憐的師父,卻在我七歲那年,得了一場大病,撒手人寰了……”

    袁曉峰神情極為到位,簡直把自己大學時期參加話劇演出時的演出功底都用上了。

    搞得韓千山一陣愣神。

    若非此事是他編纂出來,恐怕他還真會相信。

    “什麽?撒手人寰了?”

    我靠!

    這家夥說的跟真的一樣,難不成,他真有一個像我一般年紀的師叔?

    韓千山打著腹稿。

    若是這樣,那就更好了,自己誆起他來,更有把握了。

    “怎麽,師叔不信麽?難不成是搞錯了?他不是您的師兄?您的外號難道不叫腎虛子?”

    袁曉峰借勢反問,臉上浮現一抹冷峻,眼神不經意間瞟向靈芝草所在方向。

    這一動作立刻把韓千山嚇得夠嗆。

    “不不不,他就是我的師兄。我的確是聖須子,瞧我這胡子,還不能顯出我的身份嗎?

    哎呀,我的好師侄,難道這種事情,我這個做長輩的都要誆騙你嗎?你的師父,我的師兄,此事毫無疑問啊。

    師叔我隻是突然聽到自己師兄離世,一時難以相信,悲傷過度,悲傷過度才會做出如此反應。”

    說罷,仿佛戲精上身,一改談天熱情之狀,轉眼間就顫抖著嘴唇,眼裏湧出一團紅潤,神情悲戚,似乎眼淚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師兄,我的好師兄,沒想到,你……你居然拋下師弟我一個人走了……你……你無情……你殘忍……你……你……你……你叫我這個做師弟的可怎麽活啊……”

    縱然袁曉峰知道兩人各懷鬼胎,乃是各自憑著精湛演技在強撐。

    但看到韓千山這副聲淚俱下的做派,還是忍不住暗暗對其豎起了大拇指。

    猛人啊!

    什麽叫猛人?

    這就叫猛人啊!

    能屈能伸,能軟能硬。

    能打架能演戲,能嚴肅能悲傷。

    絕!

    真絕啊!

    心中默默為其點了個讚,就在韓千山入戲已深,堪堪就要開始抽噎垂泣之時,自他嘴裏,突然蹦出一行感慨至深的話語。

    看著韓千山,他麵容真摯,一把握住對方的手掌,四目對視,眼瞳裏,滿滿的都是閱遍塵世的滄桑。

    “師叔,你不必悲傷。

    當初,師父走的時候,他眼睛閉得很安詳,沒有死不瞑目,村裏擺了十桌酒席,廚子我請的城裏黃鶴樓的,抬棺的我喊的。

    臨終之前,他交代我,日後一定要尋到你,告訴你,這一輩子,他不後悔把你放在心裏,為你終生不娶。”

    韓千山突然像被石化,胸脯起伏的弧度都停滯了!

    腦袋嗡鳴,宛若漩渦降臨,三觀有些不保之時。

    袁曉峰口中發出的音調,更為悲慘了。

    “師叔,既然今日你我叔侄相見,那侄兒也是時候將實情告訴你了。

    當年,為拜入玄虛宗為徒,我將師父留下的那柄青冥劍做價一百靈石,抵押給了宗門管事處的師兄,這才換來一次走後門入門的機會。

    如今既已尋到師叔,還請師叔能慷慨解囊,幫侄兒贖回此劍,叫我能對在天之靈的師父,有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