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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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屈辱,嫉妒,怨恨,無地自容..
左文燦胸口一陣灼痛,讓他透不過氣來,手腳都在打顫,勉強撐著,回到自己的房間,身體便像散了架,一下癱倒在坐榻之上。
封雅雯不僅要當那個校長,她和楊波....
左文燦感到他的世界已經崩塌了,內心無法忍受的恥辱感,讓他陷入了絕望的境地,痛不欲生的感覺。
封雅雯和楊波早已勾搭成奸,從何時起,他的腦袋綠油油的,可他卻像個傻子似的,渾然不覺?
左文燦躺在那裏,痛苦地回憶起來,腦子裏都是他和封雅雯之間的爭吵的畫麵。
那一日,韓讚周提出讓楊波去一趟海州,當是時,他也在場,楊波的海州之行,是個臨時決定,不像是提前計劃好的。
而他回到海州,出於一時激憤,當麵對封雅雯說出,要休了她,也是突然之舉,之後封雅雯離家出走,臨時在韶樓定了房間,也是順理成章。
想到這裏,左文燦心中又生出一絲僥幸,那晚在楊波房裏的人,也有可能不是封雅雯?
左文燦一骨碌坐了起來,他要回海州一趟,親自前往韶樓查探一番,說走便走,他立刻整理了衣衫,還特意洗了一把臉,叫來車夫套好馬車,車夫一聲吆喝,馬車便向海州疾馳而去。
到了海州,天已經黑了,晚上免不了和翠兒一番雲雨,隻是這一次,卻讓左文燦感到索然無味,再沒當初那種新鮮的感覺了。
早上起來,左文燦卻又猶豫起來,直到日上三杆,這才一個人悄然出了門,頭上戴上一頂有簷的皮帽子,壓得很低,還把皮袍子的毛領豎起來,縮著個頭,步行前往韶樓。
畢竟,他是為調查自家老婆有沒有偷人,這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要低調,最好不要讓人察覺才好。
可到了韶樓的櫃台,要查過往住客的目錄,掌櫃的直翻白眼,左文燦隻好把帽簷往上拉一拉,亮出身份,掌櫃的一見是前知州左文燦大人,卻是大吃一驚。
“左大人,您..”
左文燦立刻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他倒是預先想好了說辭,“月初我在晚宴上認識了個人,本官卻是忘了這人姓甚名誰,今日突然想起還有事要找他,你把名冊拿來,本官要查上一查。”
“好咧..”掌櫃的滿口子答應,前知州大人親自查問,他也不能拒絕啊,“左大人,您請到大堂坐下用茶,小的這就去找來名冊,送與大人查驗。”
“手腳麻利點,本官趕時間。”左文燦丟下一句,把帽簷往下壓了壓,轉身離開櫃台。
此時大堂裏坐著一些人,大多是商賈,正喝著茶聊著天,小聲談這各自的生意經。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左文燦找到一張空桌坐下,有捧茶提壺的過來上了茶,低頭喝茶,一邊等著掌櫃的把名冊送過來。
在大堂的另一個角落,坐著三個人,正在密談。
“東家,那人好像是左文燦,左大人。”其中一人揚了揚下頜,突然說道。
此人名叫尤西堂,稀稀拉拉的三綹胡須,文士模樣,眼下正是淮安大鹽商杜修齡府上的賓客,杜家接來送往,對外交通,多由此人出麵,是個老於世故,懂得變通的老江湖。
左文燦鬼鬼祟祟的模樣,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番打量之後,認出來人便是海州前知州大人左文燦。
“哦...”當中的老者抬眼望過去,捋著頜下花白的胡須,眯起眼睛瞧了一陣,轉過視線,和對麵坐著的一個年輕人對視一眼,兩人會心一笑。
這老者便是淮安第一大鹽商杜修齡,今日一早造訪韶樓,是應了秦韶之約,前來商談與沈家堡相關的投資事宜,商談已畢,正準備回到對麵的自家經營的雲台閣,卻是撞見個熟人,那熟人正是馮儀。
這馮儀乃是南京錦衣衛鎮撫司的一個百戶密探,對身在沈家堡的楊波明察暗訪多有時日,今日卻是奉了前漕運督撫王西銘之命,前來拜會杜修齡。
王西銘因為對洪澤湖的叛匪劉二處置不力,漕運督撫一職被革,由崇禎新派的楊一鵬接任,所幸,崇禎還算仁慈,眼下,王西銘還有個淮安知府的官身。
王西銘能調動錦衣衛的資源,說明他們之間有勾連。
目標隻有一個,楊波。
“西堂,我和馮儀先回雲台閣,今日你無論如何也要把左文燦請過去。”杜修齡厲聲對尤西堂說道。
“東家,您老放寬心,這次他跑不了。”
尤西堂微微一笑,他有十足的把握,左文燦見到韓讚周,就像老鼠見到貓,可現在韓讚周去了南京,左文燦沒了忌憚,有淮安大鹽商杜家的招牌,還能請不動區區一個市舶司提舉?
此時,韶樓掌櫃的已經把名冊送來,左文燦惶急地翻看,終是找到月初的記錄,名冊上並沒有楊波和封雅雯的名字。
楊過?封雪?
這楊過便是楊波無疑,楊過這個化名,楊波在寧海時就已經用過。
封雪?那日外麵剛好下著雪,不用說便是封雅雯。
兩人的房間剛好挨著,他們兩個人當晚就住在隔壁,這樣以來,當晚楊波房間的那個女人,必是封雅雯無疑。
左文燦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計耳光,臉上火辣辣地,眼睛都綠了。
可這是在韶樓,大庭廣眾之下,卻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左文燦強壓心中怒火,四下瞅了瞅,見無人注意到他,便端起茶一陣猛灌,穩穩心神,又若無其事地坐了片刻,這才起身向門外走去。
“左大人?真是趕巧了,沒想到還沒進門,便遇上貴人。”
左文燦剛剛走出韶樓,便聽到有人叫他,心中大驚,抬眼望去,見是個熟人,尤西堂,這人不久前還找過他。
左文燦心中叫苦,敷衍了一句,便要離開。
“左大人,家主就在對麵的雲台閣恭候,今日無論如何請大人賞個光,倘若請不來左大人,學生可是要吃掛落了。”
尤西堂滿臉堆笑,身體卻是擋住了去路,擺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左文燦心中一陣酸楚,如今他已不是海州知州,尤西堂不過是個落魄的秀才,隻因做了杜修齡家的賓客,竟敢對他如此放肆。
當然,杜修齡乃淮安最有名的鹽商,家產千萬,富可敵國,有錢能使鬼推磨,朝堂之上,亦是人脈廣泛,杜家也捐了個三品的官身,比他左文燦還高上好幾級,自然有放肆的本錢。
“哼..”左文燦想了想,冷言道:“頭前帶路。”
杜家找他,無非是官商勾結的那一套,韓讚周又不在海州,他自己倒不排斥,隻是今日心情太差,實在提不起興致,且看杜修齡找他何事罷。
杜家的產業多數在淮安,在海州亦有置業,雲台閣地處鬧市,也不過是杜家諸多產業中不起眼的一個罷了。
雲台閣除了臨界的三層主樓外,後麵還有十數棟獨門小院,供過往的豪客居住,一眼望去,亭台樓閣,鱗次櫛比。
繞過一座由湖石壘起的假山,眼前又是一處幽深的院落,左文燦跟在尤西堂身後,見一身披袈裟的和尚走了出來,那和尚便是隔壁碧雲寺的住持和尚,慧仁大師。
慧仁見到左文燦,隻是說了句,“杜翁正等著左大人,你們去吧,阿彌陀佛..”
左文燦真要上前寒暄幾句,慧仁腳下不停,徑直離開了,左文燦臉上勉強擠出的一絲笑容卻是僵住了,頓時尷尬不已,就連和尚也不給他臉了。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啊。
尤西堂在一旁催促,由不得左文燦多發愣,兩人走進了院子,尤西堂把左文燦帶到會客廳,便掩上門離開了。
客廳裏除了杜修齡,還有一位留著短須的年輕人,兩人正說著話,見左文燦進來,這才起身相迎。
“左大人,你可是貴人啊,老夫幾次三番相邀,今日總算請到你這尊神仙。”杜修齡說道。
馮儀瞥了一眼左文燦,拱手道:“左大人,幸會。”
左文燦恭敬地向杜修齡還了禮,對馮儀隻是捎帶了一下。
“都坐,喝茶。”杜修齡招呼兩人都坐下,兩眼卻是饒有興致地盯著左文燦,笑道:“文燦啦,你現在可是提舉市舶司,依老夫看,這是高升了哇,不過看你麵色,莫非有什麽難言之事?文燦不妨直言,隻要老夫能做到,定會相幫。”
“杜翁說笑了,哪裏是什麽高升,沒被革職,文燦已算幸運了。”左文燦苦笑道。
“文燦乃是正經的讀書人,自然不能像老夫這般,恨不能鑽到錢眼兒裏去,老夫看沈家堡就像看到個金窩子,到處都是金銀財寶哇。”
“這位是..”左文燦這才注意到那個臉色陰沉的年輕人,問道。
“老夫這記性..”杜修齡拍了拍腦門兒,壓低聲音,小聲道:“馮儀,南京錦衣衛鎮撫司的人,此次前來海州,可是身負秘密使命,淮安知府王西銘大人亦有重托。”
“錦衣衛..”左文燦驚道,錦衣衛來幹什麽?
“文燦啦,楊波在沈家堡折騰的動靜可不小,錦衣衛身為皇帝的鷹爪,怎可熟視無睹?馮儀你來說說。”
“左大人,自鄭世聰一案,我便來了海州,何老金,鄭世聰,裘泗州等人的命案,這中間,有人動了不少手腳,我可是一清二楚啊。”馮儀看著左文燦,眼神滿滿都是陰鷙的感覺。
左文燦心中一凜然,脊梁溝都在冒汗了,這馮儀話裏有話啊。
“左大人,事情都過去了,這楊波的本事不小啊,據說已經和皇上搭上話了,老夫可是聽說,朝廷有意讓楊波出兵洪澤湖,為此還許了他遊擊將軍的軍職,相信不久便會有消息。”
左文燦早前從韓讚周那裏得知,朝廷許下的隻是個守備,而且要等他剿滅劉二之後。
顯然韓讚周沒跟左文燦全說實話,這是在防著他呀。
遊擊將軍,在軍中位於參將之下,多少算是個將軍,雖說沒有固定的品級,但出任遊擊將軍的,多是五品以上的武官,眼見楊波的品級夠已經超過他了。
關鍵,這人跟他似有奪妻之恨。
左文燦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怒道:“楊波這廝不過會些奇技淫巧,一個奸邪之輩,如何能在軍中充任如此高位?”
“哈哈哈..”杜修齡大笑起來,“文燦啦,老夫聽聞,你和你家夫人最近有了嫌隙,便是拜楊波所賜,聽說你家夫人答應楊波,出任什麽佩瑤女子學堂的校長,簡直就是離經叛道,害人不淺辣,如此說來,你和老夫倒是有了合作的跟腳...”
杜修齡站起身來,眼露寒光,又道:“楊波做不做得遊擊將軍事小,老夫所慮者,是他在沈家堡的那些個工廠,倘若沒有那些工廠,楊波屁也不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