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阮大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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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大明第280章阮大铖秦海河,桃葉渡。
    尤素卿在南京的倚紅樓就開在岸邊上,十二娘和李麗貞母女到了南京便在此處落腳。
    這一日,應小公爺徐文爵之邀,她們三個要去徐家在莫愁湖的別院做客,尤素卿為她們備了一輛嶄新的馬車,穆英的身子還不是很明顯,也出來送行。
    “妹妹生得這麽美,讓姐姐好生羨慕。”
    穆英滿臉推笑,親熱地拉起十二娘的手,說道:“倒是楊波那沒良心的,竟也放心讓你這麽老遠,來南京走一趟,收羅個什麽小曲兒啊,真是不知輕重。”
    “才不是啊,穆姐姐。”
    十二娘急忙為楊波辯解道:“公子是為了穆姐姐,要妹妹接穆姐姐回沈家堡呢。”
    穆英聞言,輕歎一聲,一隻手不自覺地放在鼓起的小腹上,臻首微微轉向東北方。
    沈家堡,是她魂牽夢繞的地方。
    這次是去不了了,二娘讓她直接去淮安,也不知何時能與那冤家再次相聚。
    十二娘見狀,心下不忍,何不接通楊波,讓他也多瞧穆姐姐一眼?
    此刻的楊波,遠在桃花島,坐在辦事房書案後麵,手裏拿著個物件,正和工廠負責人談話。
    手裏拿著的是一個銅質的球閥,為防腐蝕,石廟也研製了石墨質的球閥,球閥可裝在輸送流體的管道上,用來控製流體的方向或流量。
    換言之,球閥類似於水龍頭,但別小看了,這對提高桃花島上幾座工廠的產量幫助極大。
    無論是炸藥工廠,還是生產茼蒿素的藥廠,歸根結底都是化工廠,自然少不了壇壇罐罐,沒有閥門,流體質的物料轉移和輸送,就無法通過管道進行,隻能靠人工,效率低下不說,且極度危險。
    現時,桃花島上的1#、2#工廠隻能一罐一罐地間歇式生產,沒有形成連續生產的工藝,炸藥的產量遲遲上不去。
    必須解決炸藥的產量問題,因為現在火槍生產的瓶頸不再是槍管,而是紙彈,沒紙彈,生產再多的槍管有什麽用?
    “先用水做試驗,冷水、熱水都要試,然後是化學藥劑,一定要確保安全。”楊波交待道。
    “公子放心,我親自來試,也得愛惜自家性命啊,嗬嗬。”
    說話的人叫李九,李九是楊波初到石廟認識的兩個工人之一,另一個是周正,目前掌管著石廟的特務組織。
    李九為人老實忠厚,是個慢性子,話不多,最適合在桃花島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工作,楊波把兩個炸藥工廠都交由他負責。
    兩人正聊著,‘嘶..滋...’的信號來了,視野裏出現了十二娘的身影。
    “公子,穆姐姐想你了。”
    穆英眉頭輕蹙,神色蕭索地遙望東北,這一幕,楊波看在眼裏,心頭不由一痛。
    ‘她在想我...’
    楊波這麽想著,突然有了新發現。
    這鏡頭竟能隨心而動,他眼中見到的是一個特寫鏡頭,驚人的分辨率!
    穆英臉上的絨毛,皮膚下的毛細血管都清晰可見,臉上氤氳彌漫,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母性的光輝了,楊波為之驚歎。
    楊波讓李九自個忙去,否則讓李九看著他呆呆傻傻的,太不像樣。
    穆英刻意把動作放得很輕,她大概正學著如何做一個母親吧,反觀自己,是否也準備好了呢?
    尤素卿不讓穆英跟隨十二娘一道來舟山,也不知她到底想要幹嗎?
    ‘哎..’
    楊波輕歎一聲,也隻能這麽著了,跟尤素卿較勁,他完全沒有信心。
    ‘公子,看夠穆姐姐了?’
    十二娘悄聲說著,其實大聲也沒關係,因為別人聽不見,‘小公爺邀我們去他家在莫愁湖的別院...’
    ‘文爵到南京了?’
    徐文爵已經到了南京,確實出乎楊波的意外,便多問了幾句,這時候穆英跟十二娘她們揮了揮手,神色鬱鬱地轉身離開,十二娘、李麗貞、小香君也該上馬車了。
    但她們並沒有坐上馬車,而是讓馬車空著,在前麵走。
    橫豎時間還早,她們寧肯步行,也不想錯過觀賞秦淮勝景的機會。
    岸上的路都是青石鋪就,顯得古樸典雅,且不張揚,馬蹄踏在上麵,發出‘得得得’的脆響,又讓人神思飛遠。
    ‘南京做為六朝古都,果然名不虛傳。’楊波輕聲道。
    ‘公子何不陪妾身一起遊覽?’
    十二娘猶豫道:‘倘若沒有耽誤公子的正事的話。’
    十二娘很想楊波多花些時間陪她,用了‘妾身’這個字眼,就是要時刻提醒楊波,別忘了,我是你的女人,陪陪我吧。
    楊波忙道,‘人說秦淮風月,美不勝收,今日難得,也讓我一飽眼福吧。’
    十二娘聞言,心下歡喜,立刻道,‘好。’
    李香君手裏拿著根兒棒棒糖,嚷嚷著,兔子似的,一溜煙兒跑到前麵去,十二娘和李麗貞卻慢悠悠地走在後麵。
    李麗貞是圈兒內人,熟悉這裏的一切,剛好為十二娘解說,什麽夫子廟啦,朱雀橋啦,這些景點的來曆、趣事和秘聞,兩人一路輕聲細語,盡情欣賞秦淮兩岸美景,十二娘時不時衝楊波眨眨眼,給個羞澀的笑臉兒。
    楊波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兩條腿擱在書案上,都說秦淮河佳人遍地走,才子多如狗,今日便讓我好生瞧瞧,楊波決定一蹭到底。
    岸上,金粉樓台,河中,畫舫淩波。
    ‘大街上隻見才子,美人兒卻是不多,難不成美人們都呆在屋裏?’
    楊波忍不住吐了個槽,十二娘顯然聽到了,瞟了楊波一眼,嘴角牽了牽。
    ‘公子啊...’
    十二娘正在要抱怨楊波幾句,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快步走到岸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本,還有一隻鉛筆。
    楊波看到了,河邊有一處畫舫,上麵掛著個豎幡,上麵寫著‘伊人塢’,船頭有一伊人,正抱琴吟唱,顯然是個名家,台下黑壓壓的,都是‘才子’觀眾,不住地拍手叫好。
    十二娘在凝耳細聽,她沒忘了幫楊波收羅小曲兒,顯然是要把曲譜記下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我..
    楊波扶額。
    李香君,你可是秦淮八豔之首啊,看來日後,秦淮八豔最多也就七豔了。
    李香君正爬在欄杆上,衝著伊人塢呲牙咧嘴地唱著兩隻老虎,嗓門還特別大,這倒黴孩子,真是越來越皮了。
    畫舫上的琴聲戛然而止,台下的觀眾一陣嘩然,有人衝到船舷邊上,對著十二娘她們三個指指點點。
    有兩位雅士也走到船舷邊上,年紀稍長的一位,約摸四十多歲,姓阮,阮大铖,另一位姓曹,曹履吉。
    阮大铖斜眼瞧著小香君,問道:“這女娃唱的什麽歌子,怪腔怪調的?”
    曹履吉沒吱聲,伸長脖子正往岸上瞅著,大約是近視,瞅了好一陣兒,這才轉過頭來,說道:“集之兄,那位素衣女子姓杜,杜十二娘,是淮安鹽業巨子杜修齡的庶女,你可知曉?”
    “嗯?”
    阮大铖一臉的疑惑,奇道:“曹兄,你答非所問,倒問起我來。”
    “集之兄,看來你在山裏閉關時日太久,已經不知有漢了。”
    曹履吉哈哈大笑,“杜修齡把自家閨女送給沈家堡的楊波做妾,而那楊波竟拒而不納,此事已在市間傳為笑柄,兄台不至於連楊波是誰都不知曉吧?”
    楊波,阮大铖倒是知道的,想不知也不成啊,現在南京所有人都人都言必稱楊波,他從安慶趕來南京,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楊波對這位阮大铖卻是不知道的。
    這個阮大铖是明末著名的佞臣,但楊波不學無術,並不知道有這號人,既然如此,我們花點兒時間說一說。
    阮大铖,字集之,號圓海,萬曆四十四年進士。
    看看,號圓海,這人一生都在耍滑頭,可見,不見得‘人如其名’,但人如其號,確是有根據的。
    阮大铖師從高攀龍,左光鬥亦是他的同鄉好友,高攀龍和左光鬥這兩位可是東林黨大佬級的人物,對阮大铖也頗多倚重,可阮大铖為了‘吏科都給事中’的京官職位,竟投靠了魏忠賢,當上了反東林的楷模,但他知道自己是東林出身,在朝中兩邊不討好,居官不到兩年,便辭官回了故裏,觀望形勢。
    眼下崇禎繼了位,正在清查閹黨,阮大铖認為機會來了,對外宣稱自己安慶老家閉關自省,暗地裏,卻在動用一切人脈,想盡一些辦法,要重回朝堂。
    阮大铖準備了兩本奏章,一本專門彈劾崔呈秀等閹黨,另一本,則‘以七年合算為言,謂天啟四年以後,亂政者忠賢,而翼以呈秀,四年以前,亂政者王安,而翼以東林’,那意思就是說,東林和閹黨一樣,都是‘黨附宦官’,皇上應該將他們悉數全給罷了,而阮大铖自己卻當得光祿卿一職。
    這兩本不同的奏章,一起送至北京,他的好友楊維垣處,囑咐楊維垣見機行事,但楊維垣正跟東林鬧別扭,沒聽阮大铖的,直接上了第二本。
    崇禎正在剪除閹黨,不可能同時把東林也趕出朝堂,當然沒有采納,結果阮大铖被名列逆案,徹底被罷了官。
    阮大铖見沒了做官的希望,就不再閉關了,這不,人就已經出現在南京了?
    到了南京,阮大铖招納遊俠,談兵說劍,結成文社,想著複社和東林講和,因此,在複社領袖張溥為其師周延儒複相而奔走活動時,慷慨解囊相助,表示願意重歸東林,實為巴結崇禎看重的青年才俊周延儒,指望他能跟皇上替他美言幾句,還是為了要複出。
    奈何東林黨人都反對周延儒回報他,所以,阮大铖在崇禎一朝始終未能複出得仕。
    直到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禎在煤山上吊死了,馬士英在南京擁福王即位,阮大铖終得馬士英舉薦,官至兵部尚書,當了官,阮大铖有膨脹了,對東林黨興黨獄,大肆打擊報複;清兵攻下南京,又降清,死在行軍路上。
    阮大铖為人反複,品格卑劣,為士林所不齒,世人對他的而評價極低。
    但此人頗具才學,詩文俱佳,尤善詞曲,後世竟有人稱他有明一代唯一詩人,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