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李沮與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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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哲轉過身,走到案幾之後,在後方的地下暗格中搗鼓一陣,隨後,碰出來了一個華麗的鐵盒。
    “啪嗒!”鐵盒上麵的鎖被打開,裏麵的東西映入李沮眼簾。
    那是一個u形鐵掌和一個馬鐙。
    “這兩個是樣品,在談價格之前,汝先讓下屬安在一匹馬上,作為展示樣品。”白明哲嘿嘿一笑,“收了錢,肯定要辦實事。吾也不好意思太坑邊關的兄弟,讓他們體驗體驗,回去之後,也好介紹。”
    “將軍考慮周到,沮佩服。”
    “哎,李公見外了。哦,對了,體驗馬匹的時候,可以讓他們待在一起,至於討論價格的時候,一定要隔開,我怕這三個家夥聚在一起討論壓低價格的事情。”
    “將軍放心,這點小道理,沮還是懂得。”李沮激動地搓搓手,將鐵盒蓋上蓋子,然後捧在懷中,“將軍還有什麽需要吩咐的?沒有的話,末將就現在下去安排了。”
    “最後一件事。”白明哲伸出一根手指,“先審訊,再談交易!”
    一次審訊,最少讓每石貴三十錢!
    李沮目光灼灼,鄭重點頭,“諾!”
    ……
    一個時辰之後
    李沮拖著蘇建,來到了即墨城大獄。
    這兩個腹黑男已經串通好了,李沮負責隴西、蘇建負責雁門!
    原因無他,李沮出身隴西,又是李敢的叔父,談起來,提價方便;蘇建以前是代郡太守,代郡、雁門都隸屬代國,談起價格來,也方便提價。
    對付外人不太容易,對付自己人,還不簡單?
    至於敢夫……
    這黑胡子胖墩被他們兩個人自動忽略了。
    沒人認識,無處下口,先忽略。
    等隴西、雁門妥協了,還怕北地反抗不成?
    “蘇賢弟,吾先帶李敢出去了,張次公那裏,請君多照拂一下。”
    蘇建咧嘴一笑,“李兄放心,為了南仲軍,建,一定不留情麵!”
    “善!”李沮嘿嘿一笑,揮了揮手,領著四個甲士向李敢的牢房走去。
    此時的李敢,正躺在一張草席上呼呼大睡。
    隴西距離即墨最遠,他這十天,一直馬不停蹄地趕路,覺都沒睡安穩,生怕北地、雁門截胡。
    現在好了,大家都被關起來了,他也不需要害怕了,於是,心情放鬆,倒頭就睡。
    甲士打開關押李敢的牢房,李沮背著手走了進去,用腳踢了踢這小子的屁股,呼喚道;“敢兒,別睡了,趕緊起來,起來!”
    李敢感受到屁股傳來的疼痛,睡眼惺忪,用手揉了揉,抱怨一聲,“嗯?誰啊,我還沒睡醒呢。”
    李沮黑著臉,沒好氣地說道:“廣兄讓汝來睡覺的?還不趕緊起來!”
    “嗯?這聲音……叔父?”李敢眼睛一睜一閉,眼前的朦朧感逐漸消失,看著麵前高大的中年人,他一下子來了精神,急忙起身,拱手作揖,“見過叔父!”
    “哼!吾對汝很失望!”李沮搖了搖頭。
    李敢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侄兒有罪!”
    “行了,汝在即墨西門鬧事,本將雖為汝之叔父,但軍中無親情!作為南仲軍右副將,要給汝一點教訓!”
    李沮揮揮手,冷聲道:“來人,把李敢拖出去,處軍杖二十!”
    李沮的親衛上前一步,“將軍,李敢公子多日趕路,身體狀況差,若是處以二十軍杖,會出大事的。況,他還要親自體驗騎馬……”
    李沮覺得有理,點點頭,“好吧,等談完生意,再執行軍杖!”
    他低著頭,看著這個侄兒,沉聲道:“李敢,聽好了,本將現在為南仲軍右副將,吾代表南仲軍,與君商討食鹽售賣之事,汝之言,能否代表隴西郡守?”
    李敢睡意全無,柳葉眉倒豎,聲音堅定,“能!”
    “那好!跟本將來!”
    “諾!”
    李沮領著李敢,走出即墨大獄,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來到了即墨城馬場。
    “把李敢的馬牽來!”
    命令下達之後,大約小半炷香,李敢來時騎的馬被牽了過來。
    此時,馬鐙、馬蹄鐵已經被安好了,就連馬鞍,也被換上了最新式的。
    “這是……”李敢眼珠子瞪得溜圓,失聲道,“叔父,這……”
    李沮輕輕地撫摸自己的呼吸,笑著說道:“別慌,上去試試。等試完了,再商討食鹽的價格。”
    “諾!”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李敢縱身一躍,上馬!
    馬鞍軟軟的,讓他的屁股舒服了許多。
    霎時,享受的神色出現在他的臉上。
    李沮指著馬鐙,“把腳放在這裏。”
    又轉身說道:“拿弓來!”
    親衛將弓、箭矢遞給李敢。
    李敢腳踩在馬鐙上,接過弓、箭。
    忽然,他貌似懂了腳下那東西的用途了!
    他驚訝地打量馬鐙,臉色微微一變,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這東西可以借力!”
    李沮指著一百步之外的靶子,嗬斥道:“別廢話,看見遠處的箭靶了嗎?騎馬,射之!”
    李敢激動地抱拳,“諾!”
    兩腿用力吸夾,
    “駕!”
    “嘎達!嘎達!嘎達!”
    胯下之馬飛奔起來。
    他感受著晃動頻率,驚訝無比,“咦,怎麽平穩了許多?”
    李沮吼道:“趕緊射!”
    李敢回頭看了一眼叔父,咧嘴一笑,熟練地拿起弓。
    開弓!
    搭箭!
    整個動作若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瞄準!
    “嗖!”
    箭矢射出!
    “噠!”正中靶心!
    他覺得還不過癮,繼續開弓搭箭。
    “嗖嗖嗖!”
    又是三箭,皆中靶心!
    李沮臉色紅潤,激動的喝彩,“好箭法!”
    李敢得意地點頭,騎著馬,重新回到李沮身邊。
    “籲!”
    下馬,再次拱手。
    “叔父!”
    “感受如何?”
    李敢欣喜若狂,“馬上能用力了!若是隴西士卒配備,戰鬥力最少可以提升三成!”
    李沮搖搖頭,“這個數值太保守了!依吾帶兵經驗,五成也可以!”
    李敢激動地抱著自己的馬,用臉接觸馬的身,生怕這絕世寶貝突然消失,生怕這是一場夢,“叔父,這東西,也是南仲軍弄出來的?”
    李沮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借力之物名為馬鐙,使馬平穩之物,名為馬蹄鐵。此二者,皆是南仲將軍設計,可以歸結為南仲軍所做,且,此二者,皆對大漢軍隊出售!”
    “呼!太原君?”李敢臉色凝固,驚訝萬分,“與吾年齡相仿,竟可製作如此神物,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
    “與南仲將軍相處數月,吾受其影響很大。”李沮用手輕輕地撫摸李敢坐騎的毛發,“敢兒,說句心裏話,廣兄,恐怕比不過南仲將軍!若是陛下要封武安君,甚至再封武安侯,除了南仲將軍,吾想不到其他人,有資格得到這個封號!”
    他與李敢對視,沉聲道:“現在,南仲將軍欠缺的是一場勝仗!一場足夠支撐他封侯的勝仗!”
    他將右手搭在李敢的肩頭,輕輕說道:“汝可知南仲將軍在膠東練兵目的?”
    “請叔父明言!”
    “南仲將軍前些日告訴過叔父,看似他想攻打衛氏朝鮮,實則不然!”
    “叔父此言何意?”李敢突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攻打衛氏朝鮮,將其納入大漢版圖,這不正是南仲軍成軍的目的嗎?
    怎麽不對啊?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空穴來風?陛下僅僅是為了平定膠東地區,劉寄的叛亂?
    李沮輕輕念叨遼東郡附近的蠻夷勢力,“除不入流的勢力,遼東郡附近存在,北部鮮卑,東部鮮卑,烏桓,左賢王部,再加上衛氏朝鮮,一共有五處大型蠻夷!南仲將軍曾言,大漢妥協幾十年,和親幾十年,已經夠久了。他願意帶領南仲軍,掃除宵小,樹大漢國威!”
    “難道,太原君想要……”李敢聲線顫抖了,身體顫巍巍,險些倒下,“他想要以南仲軍這一萬多人,橫掃遼東郡附近五大蠻夷?”
    李沮凝望天空,歎了一口氣,“是啊。他的魄力,比吾想象的要大!廣兄在隴西戰戰兢兢一輩子,從來沒有想過主動出擊之事吧?先不說出擊匈奴,敢問,他想過出擊西羌嗎?”
    李敢紅著臉,點點頭,“正如叔父所言,父親,沒有想過主動出擊。”
    “果然!正如南仲將軍所說,廣兄、程不識將軍的作戰方法,已經過時了。”李沮盡管不甘,還是說出這一句看似誅心的話,“陛下對匈奴宣戰,需要的是敢出動出擊,打出大漢軍威的將軍,廣兄一直畏縮不前,恐怕,終生難以封侯。”
    他輕輕地拍了拍李敢的肩膀,囑咐道:“敢兒,回去之後,轉告廣兄,大漢變了。”
    李敢有些落寂,小聲說道:“叔父放心,吾會轉告的。”
    “嗯。”李沮揮揮手,示意屬下把馬牽回去,“走吧,談一談精鹽生意。”
    “諾!”
    在帶領下,李敢來到了一間民居,他跪坐在案幾後,靜靜地看著案幾對麵的叔父,等待對方開價。
    李沮忽然一笑,親自給李敢倒了一杯水,“不必拘束,都是一家人。汝實話告訴我,廣兄對食鹽需求量,還有最高價格吧。”
    李敢沒有急著出價,而是從懷裏掏出來兩份文書,“叔父,這是父親讓侄兒帶來的兩封信,請叔父過目。”
    “哦?”李沮詫異地看了一眼帛書,接了過來。
    一封是他夫人寫的,另一封信是李廣親自寫的。
    李沮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咬了咬牙,一狠心,將兩封信放於一旁,沒有拆開,聲音朗朗,道:“還是先談一談食鹽的事情吧。軍國之事,高於家事。”
    “叔父真的不看嗎?”
    “不用了,廣兄的性格,叔父清楚。吾怕看了之後,對不起南仲將軍,對不起陛下。”
    李敢反問一句,“叔父,若是不看,對得起隴西李氏嗎?”
    李沮咧開嘴,強顏歡笑,“侄兒,自古以來,忠孝難兩全,叔父也是迫不得已。”
    他示意屬下全都出去,四周無人之後,才隱晦地說道:“南仲軍接下來有大動作,需要大量的軍費,叔父這樣也是迫不得已。等南仲軍的事情忙完了,叔父會返回隴西,親自向廣兄、親自向族老、親自到宗祠謝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敢也不好意思多說,他拱手,言語懇切,“叔父!”
    “汝稱呼吾一聲叔父,吾也不能太過無情。”李沮閉上眼睛,用手敲打幾下案幾,“侄兒,吾可以透露一點,訂購食鹽,出價高者,可優先訂購馬鐙、馬蹄鐵。回去之後,不要思考派人仿製,既然南仲軍敢讓汝三人攜帶樣品回去,就不怕仿製!”
    他猛地睜開眼睛,淡淡地說道:“爾等能想到的,南仲將軍也能想到,不要低估將軍的智慧。”
    一聽到出價高者,享有先行訂購馬鐙、馬蹄鐵的權利,李敢的眼神立刻變得凝重。
    這可是獲得軍功的神器!
    隴西勢在必得!
    “叔父,此言當真?”
    “絕無半分虛假!”
    李敢拍拍手,“那好!可否讓侄兒思考片刻?”
    “可!叔父給汝一炷香的時間!”
    “謝叔父!”
    李敢立刻閉上眼睛,思考利益得失。
    雖然事情的發展已經脫離了李廣先前預測的軌道,但,李敢並沒有半分遺憾。
    反而,他很激動,很興奮!
    他甚至認為,變得好!
    不就是錢嗎?
    有了馬鐙、馬蹄鐵,騎兵戰鬥力增加,未嚐不能與軍臣單於萬騎一戰!
    錢與軍功,自然是後者重要!
    甚至,戰鬥力夠了,學習匈奴的方法,到匈奴部落掠奪幾次,失去的不就回來了嗎?
    忽然,李沮突然又說道:“敢兒,南仲將軍交代過了,若是隴西軍費不夠,可用匈奴奴隸代替!一個壯年匈奴奴隸,可抵三百錢,匈奴女人年輕五百錢,匈奴孩童,一百錢!”
    李敢聽到之後,瞬間睜開了眼,驚呼,“叔父,太原君要匈奴奴隸幹什麽?”
    李沮嘴角揚起,勾起一抹弧度,朗聲道:“將軍有感百姓苦難,一樣用匈奴奴隸代替民夫,修建水利,治理黃河!且,還可以讓他們修建陵寢,緩解百姓徭役負擔!”
    “這……匈奴人還能這樣用?可……這樣做會被儒家討伐的吧?”李敢弱弱地說道。
    李沮輕蔑一笑。“哼,此舉緩解大漢百姓的壓力,儒家,憑什麽討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