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名字。

    從少女的嘴裏說出，讓趙光離神色微動。

    “從理論上來說，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沒有名字的人。”

    趙光離扣著弩刃扳機，對著少女的額頭。

    “有的。”

    少女麵無表情。

    “我。”

    “我沒有給自己取名字。”

    “反正我也不需要那種東西。”

    趙光離搖了搖頭：“怎麽會有人不需要名字呢？”

    “你父母呢？”

    “我沒有那種東西。”

    “父母之外的家人？”

    “我也沒有那種東西。”

    “朋友總有吧。”

    少女毫無情緒地搖了搖頭。

    “別問了我頭都要搖暈了。”

    趙光離皺了皺眉。

    這個家夥說得好像都是真話。

    怎麽會有這種家夥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

    等等？

    原罪。

    蝴蝶。

    沒有名字。

    趙光離眼神變了。

    自己在史前的遭遇，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如此年輕，而又強大的實力。

    這麽多的條件。

    隻有一個可能。

    原初的蝴蝶。

    創始之七人。

    “學者？”

    趙光離開口。

    少女並不在意：“我確實是個曆史學者, 怎麽了。”

    “學者？”

    “學者？”

    趙光離又重複了兩遍。

    少女的死魚眼盯著趙光離。

    眼前的這個男人，除了實力強，應該還有什麽大病。

    倒也不是不能跑，但總覺得，這個男人的身上，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糟了！

    自己不會是發情了吧？

    少女麵無表情地想著。

    從人類這種生物的角度來說，對方的基因應該還是挺好的。

    年輕的偽神，不過是不是那種強大勢力的繼承者？

    那種繼承者自己也不是沒有殺過。

    等等, 他有沒有可能是軍盟的人？

    嘶

    “學者是個女人？”

    “並且同陳梔長得一模一樣？”

    趙光離低頭思考著。

    麵前的這個女人極度危險。

    狙鏡之上的顯示出來, 對方的危險程度，根本無法估量。

    這個女人，是我未來同行的六人？

    目前的訊息，白術和神柱，加上光明創始者這三人是自己的敵人。

    淵蛇是自己的人，後世唯一的那位真理協會會長兼古老王座的座首的學者，卻是看不到傾向性。

    對方派遣了陳梔到自己身邊，另外一方麵又和計都天命暗通款曲。

    “算了。”

    趙光離鬆開扳機，將弩刃收斂。

    “我也是閑著沒事出手的，倒也沒必要像現在這般做派。”

    少女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那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倒是可以。”

    趙光離說道：“不過，我個人是有強迫症的。”

    “強迫症？那是什麽病？”

    少女反問。

    “一種明知不需要，卻還是非常想要做某種事情的精神疾病。”

    “你果然有精神疾病！”

    少女雖然沒有表情，但現在的語氣，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我不喜歡你的果然。”

    趙光離評價道：“人是不能沒有名字的，我想給你取一個。”

    “你要給我取名字？”

    少女第一次向前一步。

    穀秪

    語氣之中帶上了一些感興趣。

    “名字這種東西是很沒有必要的，但我現在也想知道。”

    “你叫什麽。”

    趙光離整理著自己的衣物。

    “我叫趙光離。”

    少女有些失望：“一點都不好聽。”

    “我還是不要名字了。”

    趙光離眼神微動。

    “你不喜歡名字？”

    “我不喜歡。”

    少女似乎第一次講這麽多話。

    “為什麽？”

    “有了名字以後，你就被這個世界固定了, 你就變成了你的名字。”

    “仿佛是本來是我渴求知識, 現在變成了盜用我軀體的那個名字所承載的生命，所渴求著知識。”

    “我就不再是我了。”

    少女的聲音清麗悅耳，隻是又恢複了沒有任何情緒的獨白狀態之下。

    “如果沒有名字，誰都無法束縛我。”

    “我就永遠是我，我可以是任何人！”

    “我會探究世界上的一切問題，找到終極問題的終極答案。”

    尋找終極答案。

    這是現在，這個女人。

    也就是學者的想法？

    “有意思。”

    “那確實，也不需要名字了。”

    “那我應該稱呼你為什麽？”

    趙光離說道。

    少女的發絲落下，眼眸如同初夏的櫻桃，雖然了無生氣，卻明亮。

    “你為什麽要稱呼我。”

    “我一會就走了，我們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見了。”

    趙光離隻是看著少女：“我還挺喜歡你的，所以很期待和你下一次見麵。”

    少女睜大眼睛：“唔，你不會也發情了吧？”

    也？

    還有誰發情了？

    “有可能吧，如果下一次看到你，我們就算是熟人了，我總不能叫喂吧。”

    “恩”

    少女背著小背包, 似乎在認真地思考著。

    趙光離繼續開口。

    “既然你不需要名字, 我也不會強迫你”

    “這樣。”

    “我想到了一個不算名字的名字。”

    少女微微抬頭：“恩？”

    “無名。”

    “下一次見麵，我就叫你無名了。”

    少女思考著：“無名嗎也無所謂了。”

    “那我以後就是在世界之上, 旅行的曆史學者無名了，當然，前提是我們還能遇到的情況了。”

    “如果真地到了那個時候，我可以考慮和你交配。”

    趙光離咳嗽了一聲。

    “那倒也不至於。”

    “若是真的再見”

    趙光離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們可以一路同行。”

    “我也正在進行著關於這個世界的旅行。”

    “你說你沒有朋友，但我就來當你第一個朋友。”

    少女無名眼神淡漠。

    秀氣的美貌微微撲閃。

    擁有神秘過去，一直以來踽踽獨行的少女，認真地看著趙光離，似乎要將麵前這個男人完全看透一般。

    “好啊。”

    少女的聲音裏沾染上了隱約的狡黠。

    “如果再見，我會考慮的。”

    這句話說罷，一隻蝴蝶落下。

    趙光離隻是覺得自己的皮膚有些瘙癢，隨意一看，從皮膚的裏側，似乎有無數的蝴蝶要從蛹裏孵化出來一般。

    無名的身影迅速地化為無數的蝴蝶。

    “你知道嗎。”

    “這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是從一隻最初的蝴蝶扇動翅膀誕生的。”

    “我想，我們絕對不會再見了。”

    蔓延的虛空之中。

    少女無名的死魚眼中有著恐怖的旋渦。

    那是無數的蛹。

    “再見哩。”

    少女無情緒的聲音響起。

    趙光離溫和地抖落身上的蝴蝶。

    “再見，小死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