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聰明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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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嘉二十五年冬

    初如雪看著鍾離啻,眼睛裏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鍾離啻對她,算得上是好的。至少在她這麽多年的人生裏,除了顧晚燈,沒有第二個人能傾其所有,這般護著她。

    屋裏的地龍燒得正好,暖暖地,很舒心。團子在初如雪旁邊“咕嚕咕嚕”正醞釀睡意,鍾離啻在另一邊睡著,這感覺,讓初如雪覺得安心,覺得滿足。

    她不需要多富麗堂皇的生活,隻是安靜地偏安一隅,沒有紛爭,沒有硝煙,沒有你死我活。

    簡簡單單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如果有可能,養幾株無義草,養些蘭花,或者種幾棵落日紅梅,夏天的時候還可以乘涼,那梅子味道也不錯。

    隻是如今,這種生活,似乎很遙遠了。

    “雪兒傷口疼了?”

    鍾離啻感到初如雪似乎一直在動,有些緊張地皺眉,稍稍調整下姿勢,隻是似乎扯到自己的傷口了,有些疼。

    初如雪抬頭,便看見鍾離啻難受的樣子,將他的胳膊輕輕拿起,放好了,邊說道:

    “倒是沒有疼,怎的,吵到小王爺了?”

    鍾離啻搖搖頭:“沒有,隻是看你這樣,心裏不舒服。”

    初如雪想想,道:“許是那藥的作用,這會有些睡不著。”

    鍾離啻於是用那隻好的胳膊撐起自己,坐起來,將枕頭靠在後背:“那我陪雪兒聊聊天吧。”

    “算了,”初如雪表示不讚成,“小王爺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休息,如今再熬夜,身體會吃不消的!”

    鍾離啻這話,初如雪自然是感動的,為了她,他已經日夜兼程地來了,如今定然是困乏到極致了。

    可是隻要是她稍稍有些不舒服,他便願意陪著她。

    這樣的心意,初如雪也是知道的。隻是她並不想就這麽欠著他的,算起來兩人也沒什麽關鍵的交集,為了這些事情,不怎麽合算。

    “沒事,”鍾離啻笑笑,眉頭上挑,眨眨眼,“看著雪兒,便什麽困意都消散了。”

    初如雪也笑笑,於是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初如雪看到鍾離啻是真困了,有時一句話接了,便獨自在那裏打瞌睡,腦袋稍稍一點,又立刻清醒了。

    直到後來,初如雪也覺得頗有些困了,鍾離啻才終於重新躺了,安心地靠著初如雪睡了。

    他入睡極快,不到兩三息時間便穩睡。

    初如雪本來打算睡的,可是這時團子又似乎醒了,在她腦袋旁嗅著。

    初如雪這時記起來,似乎沒有給團子夜宵吃。

    這小東西夜裏是一定要吃些什麽的,不然就不能睡。

    隻是她現在也不能下床給團子拿夜宵。

    初如雪看著團子,覺得有些對不起這小東西。這時,團子看著初如雪,自己從床上跳下去,跑到窗前。

    初如雪看見團子用前爪夠到了窗戶的機關,然後把栓在裏麵的木條扒拉下來,腦袋頂著窗戶,開了一個小縫,跳出去了。

    在這之前,初如雪從來沒在她在的時候忘了團子的夜宵,都是按時按點給的,也不克扣,至少叫這小東西吃飽。

    今日,初如雪算是又見識到了這小機靈鬼的另一項本事。它居然還會自己開窗戶!

    貓都是聰明的,什麽東西都一學就會,果然不假!這團子如今還不到一歲,卻也這般老練地翻窗揭瓦……

    初如雪突然想起鍾離啻,這人似乎也很愛翻窗揭瓦……

    這一人一貓還真是相似!

    初如雪想想,搖搖頭安心睡了。

    第二天初如雪便聽見似乎後廚又丟東西了的消息……明月還是老老實實地去跟那廚子客客氣氣地說些什麽,然後又從後廚拿來些糕點肉食,對初如雪說:“家主昨夜忘了給團子吃夜宵,它又出去闖禍了!家主這次可得好好教訓這小東西了,偷東西可不是好習慣!”

    這是自然,偷吃的確算不上什麽好習慣,而且容易上癮。

    隻是昨夜事出突然,初如雪自己也沒想到。而且看著明月拿來這麽多東西,這要她怎麽教訓團子,拿糕點打麽?

    於是稍稍揉幾下並沒有發現自己又闖禍的團子,給一塊糕點。

    於是初如雪這些日子便安安心心地養傷。鍾離啻在強行和她擠了一晚後,終於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裏,隻是白天常來初如雪的屋裏,給她端茶送藥。

    這日,初如雪正和鍾離啻在屋裏聊著什麽,便見羅小錘端著藥碗進來了。

    鍾離啻抬頭問:“怎了,胡奴那邊有消息了?”

    說著,鍾離啻接過了那藥碗,小心地遞給初如雪。

    羅小錘看著初如雪喝藥,道:“邊境傳來消息,那胡奴六王子紮哈台逃竄到若忽爾北方去了,聽說那新汗在下令圍剿。”

    鍾離啻點頭:“這出戲演得不錯。倒難為這六王子一直在做惡人了。先看他們怎麽說吧,傷了雪兒,這筆賬,本王可是要好好同這些狄戎算算了!”

    鍾離啻知道,能配得起那樣的箭的,隻有胡奴王庭老汗王的那把幾百斤重的弓。

    那弓,一般人根本不能拿得起來,聽聞隻有老汗王自己,和六王子紮哈台能運用自如。

    那麽傷了初如雪的,也定然是這六王子了。

    而這一箭,便暴露了胡奴逢場作戲的原樣了——那弓既然是老汗王的,而且幾乎無人能用,那便應該在王庭了,這六王子又是從哪裏得來的?

    “王爺啊,”羅小錘看著初如雪手裏捧著那碗喝藥,突然轉頭看向鍾離啻,皺著眉,“您看家主這喝藥的姿勢,再看看您的……都是治傷的,家主喝著便看著這般舒心,您那一副上刀山的樣子,實在不像樣!”

    鍾離啻不知道自己這會是哪裏得罪了羅小錘,連喝藥姿勢這樣的小事也來調侃他一頓?

    “本王喝藥姿勢怎麽了?”鍾離啻眯著眼,微笑著問。

    羅小錘看一眼鍾離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看看初如雪,低頭道:“您喝藥的姿勢倒是不難看,隻是要您喝藥還要勸個半天一點都不爽利!”

    羅小錘這時這樣說,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初如雪在。

    反正鍾離啻肯定不會在初家主麵前對他怎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