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遠方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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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三十年夏
鍾離啻知道,落加藍的孩子,自己要看見,到底也還得再過那麽一兩年,至少得等孩子稍稍長大些了,到底路途遙遠,鍾離啻又不能去淵都,多多少少不方便。
鍾離啻最近清閑,於是仍舊去了馬場,騎騎馬,看看天,或者坐在房裏看些書,等著些什麽。夏日裏有些熱,這馬場倒是很涼爽,夜裏的涼席上睡覺十分舒服。
這馬場那個原不大的孩子,如今也長大了,十六七歲,和鍾離啻當年去淵都時,差不多大。
隻是這孩子頗頑皮,那棵銀杏樹上,已經被踩出一道道印子,看著像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守衛著這馬場。
馬場的女主人經曆了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加上日夜操勞,顯出些老態來,看著也不那麽美麗了,隻是更加成熟些了。
鍾離啻隔著窗戶,看著外麵的風景,看著馬場女主人忙碌的身影,那孩子如今也能幫些忙了,各處也都會做些事情了,看著像一個老練的商人。
這時,鍾離啻的房門突然響了,鍾離啻起身去開門。
是羅小錘。鍾離啻知道他帶著自己想要的消息來了,便叫他進門。
羅小錘把一封信交給鍾離啻,喘口氣道:“王爺要找的,終於找到了。您看!”
鍾離啻看到,羅小錘拿著那信的手,都有些抖。
他們這些經曆過北疆生死的人,不論是對初如雪,還是鍾離啻和初如雪,都有另一番情感的。
從心底,這些人是極希望他們,能有個好結果的。
鍾離啻接了那信,拿了個杯子,倒些水給羅小錘。這麽多年,羅小錘也曉得了鍾離啻的脾性,接了水便往口中灌。
鍾離啻看著那信,原也是極驚喜的,卻是越往下看,眉頭擰得越厲害。
看完,鍾離啻揉了那信,臉色有些發白。
淵都那邊,並沒有給很明確的消息,隻是說初如雪極有可能被明嘉帝囚禁在淵都城郊的一處偏僻的宅子裏,那地方有重兵把守,裏麵什麽情況,外人是不知道的。
鍾離啻出了屋子,便直奔馬廄,牽了他那匹黑駒。
那馬如今年歲長了,個子卻沒怎麽長,還是那麽矮,隻是這些年長胖了不少。
鍾離啻躍身上馬,便回了王府。
淵都
初如雪抱著小月兒,小尋兒便坐在一邊,玩著手裏的九連環。
“娘親,我解不開它!”
小尋兒嘟著嘴,把東西遞到初如雪手邊。孩子們大抵也知道自己的母親看不見,所以有什麽東西要給初如雪的時候,孩子們都把東西抵在她手邊,叫她能感覺到。
初如雪接了那九連環,摸索著,大概判斷這小家夥已經解了多少,從他拆解的地方,慢慢地拆著。
小尋兒和小月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初如雪,她看不見,解得有些慢,所以孩子們能看見那東西是怎麽解的。
好一會,初如雪才摸索著把這東西解開了,零散的部件被小尋兒一一收起,他又試著一個一個組裝。
“娘親好厲害,居然解開了!”
小尋兒一邊組裝,一邊讚歎初如雪。那東西是他舅舅沐靳給的,他玩了好幾天,卻最終隻解開了兩個。
初如雪摸到小尋兒的腦袋,點一點:“那你自己再試試能不能解開。”
和孩子這樣玩耍,叫初如雪覺得很好。小月兒看著那東西這麽好玩,便也想去玩一玩。隻是這時間,小尋兒正玩得開心,並不肯給小月兒。
“娘親,月兒也想玩那個!”
月兒指著尋兒手裏的九連環,委屈地說道。
初如雪也摸摸她的小腦袋,道:“你哥哥玩一會便給你。他這時候正玩得開心,月兒不去打擾哥哥好不好?月兒向來都是最乖巧的!”
對於這些事情,初如雪並不因為哪個撒嬌便叫哪個占便宜,那東西既然是沐靳給尋兒的,那便是尋兒的,他不肯,誰都強求不得。
小尋兒好不容易裝好了,又一個一個拆解。小孩子的記憶力總是驚人的,隻看了一遍,尋兒便把這東西再次拆解,很開心地拿到初如雪身邊炫耀:“娘親,您看,我會了!”
初如雪摸摸他手裏的東西,點點頭,也十分高興:“嗯,尋兒向來是最聰明的。”
孩子們已經快四歲了,初如雪便教給他們識字,隻是她看不見,多多少少有些困難。沐靳來的時候,也給兩個孩子教些東西,讓他們一個一個識字。
尋兒比一般的孩子聰明些,三字經已經能背出來了,初如雪便教他默寫。
這兩個孩子,都沒能生出宇文素戟那般三歲能詩七歲能賦的本領,隻是有些聰明,初如雪教起來也不算太費勁。
回到屋裏時,初如雪便叫兩個孩子寫字,小月兒寫得慢一些,沐靳說她寫得秀氣,像是大家閨秀。小尋兒稍稍快一些,卻似乎潦草了一些。
這時,初如雪聽到從窗外傳來了鴿子咕嚕咕嚕的聲音。
“尋兒,去把東西取過來。”
初如雪如今倒是常叫尋兒取送來的信,她看不見,小尋兒有時候會念給她聽。
尋兒取來了信,卻說:“咦?娘親,這好像不是以前的鴿子,它的腿上有標記,寫了一個字。”
初如雪點點頭,問:“認得是什麽字麽?”
尋兒仔細地看了看,搖搖頭:“不認得,這個字上麵好多字啊,最上麵這個是個‘四’,下麵是個‘句’……不對不對,不是‘句’,好像難一點……”
初如雪聽了,連瞬間白了,她聲音顫抖著,道:“尋兒,把鴿子放了,再把窗戶關上!”
這窗戶靠著床,倒也方便,尋兒見初如雪臉色嚴肅,也便鄭重地把鴿子放了,聽話地關了窗。
尋兒把那紙條打開,看見了裏麵的內容,道:“娘親,這信上隻有兩個字,第一個……尋兒不認識,上麵是一個竹字頭,下麵好多橫!最下麵……好像是個‘寸’;另一個字是……‘義’還是‘羲’來著?這個寫字的人,寫得真好看,比舅舅和娘親寫得還好看!”
初如雪摸索著,從尋兒手裏接過了那紙,眼淚便流下來了。她知道,是他,他從蜀地送來的,那是王府的鴿子,所以腳上都刺著“蜀”字,他在那紙條上,寫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