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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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熙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呂布,之前呂布這廝偷襲自己,差點導致自己夭折,而對方那桀驁冷冽的眼神也掃向袁熙。
    對袁家和袁熙的新仇加舊恨,之前弘農外沒有成功狙殺袁熙,如今呂布眼睛變得通紅,仿佛眼滴出血來。然而時機和地點都不對,呂布隻能對著袁熙幹瞪眼。
    袁熙臉上還是那副淡然之è,心中卻叫起苦來。本來對手就夠多了,現在又加進一個呂布來,能否將劉協挾持回鄴城,還真是個未知之數,這呂布真是他媽的混蛋。
    劉協對張揚、董承等人大加讚許了一番,又許諾了封賞。大臣們正要再次討論時。郎官來稟報說又有一個將領帶兵前來護駕。這次卻是姍姍來遲地曹cāo!
    精壯黑瘦的曹cāo步伐矯捷,他進到大帳拜見劉協後也跟一眾大臣點頭致意。這些人中曹cāo地舊識也不少。
    袁熙現在的身份不僅是袁紹的代表,同時還是皇帝未來的姐夫,大漢的列侯,所以他坐的位置還是很靠前的。
    而曹cāo恰好不好,就坐在袁熙的旁邊。看到這麽多將領都來護駕,劉協和老臣們更加興奮起來,讓眾人接著討論朝議。
    聽著那些大臣們侃侃而談的長篇大論,曹cāo心中直搖頭,他靠對旁邊的袁熙輕聲道:“賢侄護駕來得好快啊,莫不是惦記著公主殿下了?賢侄真是風流倜儻啊。不輸我跟本初當年呢。”
    “曹世叔哪兒話,夏侯將軍和子和將軍不也是差點搶在侄兒前頭麽?說起來還是咱們兩家兵馬協力救下陛下的呢。”袁熙打哈哈說道,丫的這老混蛋占自己便宜。
    曹cāo輕笑一聲,說道,“賢侄在徐州時不跟我打一聲招呼就走,是否太不夠意思了?”
    “哪有啊,有些事也由不得小侄地意思,在徐州時我軍兵卒疲憊,糧秣所剩無幾,我不得不退兵。請曹世叔見諒,恕罪恕罪。”袁熙歉意道,不過哪有一絲歉意的樣子。
    一大一小兩隻狐狸,互相試探著,互相想辦法給對方挖坑,真是好一對感人的叔侄啊。
    曹cāo眯眼微笑,說道,“賢侄哪兒的話,咱們兩家有什麽可說地。本初兄好福氣啊,生的你這麽個好兒子,年紀輕輕就立下如此功績。我家那幾個豎子能及你一半就好了。”
    五代梁太祖朱溫也曾經,感歎李克用生了個好兒子,也就是後唐莊宗李存勖,而曹操這一感歎,道也不完全作假。
    袁熙連忙謙遜一番,“曹世叔對他們說的重修洛陽有什麽看法?”袁熙試探地問道。
    “噢?”曹cāo一撫長須,說道,“那自然是好啊,不過看似艱難重重,不好辦啊。”
    果然,這時趙溫出列稟報道:“倉曹那邊說糧食所剩無幾,這護駕的人多了,可要吃的糧食也多了,陛下該先下詔征調各地的糧食。”
    平難將軍張揚搶先說道:“陛下,臣隨軍帶來了兩萬斛糧食貢獻給陛下。”
    劉協點點頭,說道,“張愛卿心係社稷,是臣子們的楷模。那趙司徒你說說,該如何下詔征調糧食啊?”
    “陛下,靠征調糧食來,維持幾萬大軍用度隻能支撐一時,現今司隸百姓逃亡,洛陽百裏之內荒無人煙。要從他處調集糧食來費時費力。這途中的消耗是驚人的。
    再說各地連年天災兵禍,除了益州、荊州、徐州這些富庶之地。哪有這麽多糧食可供給的?”曹cāo站起身說道,他說的倒也是實事。
    張揚所謂地兩萬斛糧食,隻能夠一萬多兵卒吃一個月,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趙溫所說的征調各地糧食,先不說那些軍閥豪強買不買賬。此時各處征戰道途不通,單是運輸地消耗就十分驚人。
    “孟德。那你是什麽意思,讓陛下和將士們空著肚子嗎?”趙溫反問道。
    “陛下恕罪,微臣不是那個意思。”曹cāo誠惶誠恐地跪下,接著說道,“臣的意思是請陛下暫時移駕產糧之地,如此可以免去糧食匱乏的憂慮。待到關中恢複糧產後再遷回來。”
    大臣和將領們都議論紛紛,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楊奉、樊稠雖然也想挾持皇帝。但一來現在多方勢力一齊護駕,他們沒有可乘之機,二來他們地糧食也所剩無幾,洛陽隻是一座空城產不出糧食,他們就是想占據此地,也是行不通的,畢竟當兵吃糧不是。
    “臣的一切皆是陛下和先皇賜予,如今陛下蒙難,臣願意將那些錢糧歸還陛下,隻是兗州也是疲困異常,不能支撐如此長途地運送,還請陛下先移駕盛產糧食的潁川的許縣。”曹cāo趕緊建議道。他不說供給劉協,而是將皇帝賜予的歸還。這可謂迎合順承了劉協的心裏。
    袁熙驚訝於曹cāo下手之迅速,精準老道,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曹cāo和謀士們事先謀劃好地,但他也立即起身。
    出列昂聲說道,“陛下,許縣雖然產糧,卻乃一小城,跟陛下身份不符。魏郡的鄴城距離司隸也不遠,陛下如不嫌棄可先移駕鄴城。”
    其實魏郡比起許縣來遠了不少,曹cāo還是占據了地理上地優勢。而袁熙也不怕跟曹cāo翻臉,直接駁斥了他讓劉協移駕許縣的建議。
    大臣和將領們像炸開鍋似的一片混亂,說什麽的人都有。有反對移駕的,有反對去鄴城的,也有反對去許縣的。楊彪、趙溫等幾個重臣也是焦頭爛額,原本他們期盼的中興社稷,到頭來連基本的問題都解決不了。
    劉協一時不知所措,根本就拿不下主意。楊彪大喊一聲肅靜,然後說道:“此事容稍後再議。此時郭汜、李榷還未除去,正好幾路大軍前來護駕,待他們來到洛陽附近,就先剪除這兩股反賊,再做他議。否則不論到哪,他們都會威脅到陛下安全!”
    有了主事人,底下眾人都安靜下來,並且開始討論剿滅郭汜、李榷的事情。結果半天下來,隻商量出待敵軍到時,集中全部兵力與之決戰地對策。
    看到了吧,不是說有了曹操和袁熙就一定能贏,隻有曹操和袁熙身處那個決策的位子時,他們才能極限發揮他們的才能,不然隻能是龍困淺灘,不然劉備為何困頓半生。
    袁熙身心疲憊地走出大帳,這朝堂之上真是夠累人的,這方麵父親袁紹確實厲害。他帶著許褚和宿衛,回到洛陽城北大營。
    剛好帶兵斷後地張遼、太史慈兩人也率部從北麵進城,通行的還有另外幾家人馬。其中張濟那裏是張繡,曹cāo那是夏侯惇。
    讓袁熙高興的是,張繡和張遼兩人是並馬進城的,兩人看起來相談甚是融洽。
    “文遠、伯威將軍,兩位斷後辛苦了!”袁熙迎上兩人,熱情說道。
    兩人趕緊下馬行禮,其中張繡拘謹道:“為護衛陛下不敢說辛苦,也不敢勞煩臨淄侯親迎,真是折煞末將了。”
    “哈哈,不礙事。我也是剛剛上朝會回來,這不剛好到這。”袁熙跟兩人一起並走,隨即問道,“後方戰事怎麽樣了?”
    “叛軍攻勢並不淩厲,被我們抵擋一陣就退縮了。怕是有什麽圖謀。”張遼慎重說道。
    “郭汜和李榷的軍中不乏高人謀士,像走青泥隘口那次,就不是李榷那人能想到的。”張繡擔憂道,“我先時也聽說過李榷帳下有兩個很有能耐的策士,他們屢次幫李榷化險為夷。”
    “可是李儒和賈詡?”袁熙看著他問道。
    “唉?臨淄侯也知道這兩人?”張繡不可置否點頭道,“李儒是董卓女婿,此人y沉善謀,幫董卓和李榷都出了不少主意。賈詡賈先生卻是,西涼軍中公認的智者,李榷對他十分倚重。”
    袁熙低頭沉思,李儒那廝仇恨關東諸侯不用說了,但賈詡態度曖昧得很,曆史上他一麵留在李榷那裏,一麵又暗中協助獻帝。他這個人存在一定的正統善惡觀,但為了自身g命也是無所不用其謀。
    “伯威將軍不如,到我帳中一起飲一頓酒?”袁熙熱情邀請道。
    “多謝臨淄侯好意,在下還要向張濟將軍複命,改ri再來拜訪。”張繡推辭道,有些事張繡需要和叔父張濟通氣,畢竟袁熙代表著袁家。
    袁熙也不強留,和張繡辭別後,就帶著張遼回營,一路上袁熙沉思不已。
    “這張伯威如何?”袁熙看著張遼問道。
    “深通行伍,乃大將之才!”張遼的回答簡短有力。先前袁熙吩咐過他,要對張繡多加拉攏,而對方的個性也合他的脾胃。
    “文遠你跟他多走動走動,能拉過咱們這邊來最好不過了。”袁熙執鞭說道。
    “也不是沒有機會。”張遼笑道,“這幾日跟他並肩作戰算是生死之交了,從他言語中看出他是個想有一番作為的人,不過其上還有個叔父張濟壓著,所以時機還不到。”
    洛陽城北青州軍營地。
    袁熙讓張遼等人率部下去歇息,然後又安排了最後到來的太史慈一行人,之後他來到郭嘉的營帳裏。
    郭嘉正在一個木板上,用石塊木片演練排布戰陣,看到袁熙進來他淡笑問道:“公子,這可是你第一次參加朝會吧,肯定別有一番體會吧,說來聽聽。”
    袁熙在旁邊坐下,歎息道,“可不是嘛,太多的利益糾葛和紛擾,朝堂政治,殘酷無情,暗礁密布,荊棘叢生。”
    但同時,朝堂政治,也是最簡單的。簡單到可以使用各種最直接、最無恥、最卑鄙的手段。隨即將朝會上發生的事轉述了一遍。
    “這下更加棘手了。”郭嘉收斂起笑容嚴肅道,“曹cāo必是有備而來,並且下手可是又狠又準,他緊緊在糧食供給和許縣的行程上做文章,正可謂切中要害。”
    曹操此次確實做的比袁熙出色,就如同五代初出茅廬的晉王李存勖,麵對梁太祖朱溫時一樣,略顯青澀。
    “我也適時提出讓陛下移駕鄴城,不少大臣也都支持這個建議。”袁熙接著說道。
    “不妥啊,咱們終究是落了下風。”郭嘉解釋道,“陛下和太尉、司徒他們是徹底怕了臣強君弱的情形。曹cāo他們也是知道這點,於是提出了許縣這個臨近司隸又不顯眼的地方。這是擺出一副管不著也不想把持陛下的樣子。而鄴城乃袁公的治所,袁家的勢力根深蒂固,陛下到那裏還不得都聽袁公的。”
    “如此說來我是做錯了?”袁熙恍然道。也不怪他,袁紹本來就沒有,挾持獻帝到鄴城這個意思,要他對董卓擁立的劉協,畢恭畢敬那是不可能的。
    而袁熙畢竟經驗不夠老辣,有時考慮得不周全,這一點父親袁紹考慮的更深一些。
    “如果隻有咱們一兩家人馬護駕,那事情好辦,大不了擊敗其他人然後一家獨大。但是現今這些人可都盯著陛下呢,曹cāo在咱們手下吃了那麽多悶虧,更是千方百計要算計咱們吧。”郭嘉無奈說道。
    “奉孝你說要是曹cāo真的挾持住陛下的話,那會是怎麽個後果?”袁熙問道。
    郭嘉笑了笑,說道,“曹袁兩家終有一戰,要是陛下到了鄴城,那麽袁公就會被說成第二個董卓。要是陛下到了兗州,那麽曹cāo也會是新的漢賊。另一方麵。不論誰迎回了陛下,都可以皇帝的名義大肆發布各種詔令。但這中間的利弊就看各方的形勢了。”
    說完郭嘉緊盯住袁熙,說道,“公子所謂的大業。最終會是何種結果?輔佐皇帝,還是……”
    “當然是重整大漢山河,平服四方動&nbp;亂了。”袁熙閃爍其詞道。這方麵的事還真不能,直接說取而代之的話。
    “漢室社稷現今是什麽樣子。公子和我都清楚。可是不同選擇有不同做法,公子必須回答我。不然我怎麽替公子謀劃。”郭嘉緊緊逼問道:“是霍還是王?”
    許久,袁熙終於歎了一口氣,他也緊緊盯住郭嘉,不過他始終未言語。
    兩人對視著,一會後兩人如釋重負似地鬆了一口氣。有些時候君臣間的默契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足以表達。
    “要真是如此,迎不迎陛下回鄴城,已經不重要了。”郭嘉分析道:“真是要輔佐陛下重振社稷。那麽必須迎回陛下。要是想自個開創一番事業,那對公子來說陛下就可有可無。”
    “奉天子以令不臣,這不是上佳的謀略麽?”袁熙疑惑問道。
    “此一時彼一時,此一人彼一人。對曹cāo來說陛下很重要,但對公子來說未嚐不是負累。”郭嘉讓袁熙坐下,他解釋道:“主公迎娶了萬年公主那就是劉家地宗親,如果再來個挾持陛下的舉動,那主公夾在中間豈不是十分難做?退一步說,曹cāo挾持住陛下,那些老臣和陛下會甘心麽?咱們也可以將他說成第二個董卓。而以主公的身份號令討伐曹cāo。此可謂名正言順!而曹操成也天子,敗也天子。。”
    袁熙豁然開朗,說道:“此時局勢尚未明朗。要是一味挾持陛下隻會激起內亂,而當咱們跟曹cāo中原決戰後大局已定,到時即便那些有心之人,想搗鼓些風浪也變得不可為。”
    郭嘉揮扇笑了笑,說道,“布局謀劃最忌患得患失,放棄一枚棋子,說不定能換來一條明路,失之桑榆得之東隅。”
    郭嘉接著道:“所以主公此時不宜謀遷都之議的。”
    “聖駕進入洛陽,我不謀劃,豈不失之於曹操?”袁熙還是心有不甘地說道。
    “北渡河北,非天子本意。張紘先生信中亦說,朝中眾臣對袁公頗有微詞。主公若在此時議遷都河北,會被諸侯冠以劫駕罵名,亦會遭朝臣猜忌,誣陷主公爭奪朝權。如此,朝內猜忌,諸侯誅伐,主公和河北將成為眾矢之的。”
    “啊?可是,剛剛接到子綱先生來信,洛陽匪患猖獗,此時絕非遷都時機,不留天子在洛陽,還能把天子推出去嗎?”
    “自然不能。”郭嘉老神在在說道。
    “那該如何應對?”
    郭嘉道:“主公擁青州軍權,若是麵見天子,言語過少,有怠慢輕視之嫌。言語過多,又易授人口實,說主公仗勢幹政。屬下建議,主公當謹守‘殷勤奉迎,避而不談,是去是留,聽命於天’十六字,則可暫穩局麵。”
    袁熙低聲重複著,郭嘉所說的十六個字,輕輕點點頭。郭嘉又道:“天子小住即走,最好。若是不得不常駐洛陽,暫時不議遷都河北,亦可為主公爭取更多的主動。”
    “懂了!”袁熙狡黠地笑笑。聖駕暫駐洛陽,是去是留,全憑天子。
    袁熙點點頭,勤王救駕做個忠臣地姿態是做足了,如果此行不一定要迎回劉協,那也必須做點什麽,起碼將張繡、鍾繇收羅過來,然後順手給曹cāo添亂子。
    張繡稍稍好辦,但鍾繇卻屬於皇帝的近臣。更讓袁熙在意地是,現在李榷軍中的那個所謂毒士,賈詡。
    想著想著袁熙就問道:“奉孝你看能否趁著幾家聯合對付李榷、郭汜之際將他們徹底剪除了,這兩夥西涼軍可是出了名的殘暴,留下來隻能為害鄉裏百姓。”
    郭嘉也想了想,說道,“六家兵馬加上張揚、白波軍,還有陛下嫡係的董承,少說也有五萬人馬。郭李兩軍合兵估摸在六七萬之間。要是各個將領協力作戰,再輔以良謀要取勝不難。隻是那些將軍們未必肯齊心呐。”
    “李榷軍中也有李儒、賈詡為他謀劃,我怕他們玩弄出什麽y謀。”袁熙擔憂道。
    “要是用計,無非就是抓住咱們人心不齊這一點。就怕是從咱們內部使計,曹cāo、樊稠,還有那個呂布。”郭嘉怪笑地看著袁熙。
    想起呂布那雙桀驁中帶著深深殺意的眼睛,袁熙不禁直皺眉,多出這麽個麻煩來當真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