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審席上，坐著一排六人，他們的服飾各異，根據服飾上的細節區別，阿雅便輕鬆指出了他們各自的身份。

    中間的那個白胡子老頭兒是黎明教會在洛薩公國的助理主教，僅次於公國的教區主教，也就是黎明教會在全公國的二把手。

    旁邊的青年男子是黎明教會的聖殿武士長，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是被借調到審判庭裏負責一部分武力工作。

    蒙著薄薄一層藍色麵紗的****是泉水女神教會的第三主教。

    戴著單片眼鏡的中年人是知識之神教會的一個輔理主教。一個麵容和藹的老婆婆，是農業女神教會的普通主教。這兩人基本上隻是來露個臉，旁聽而已。

    最後，就是一位與宗教氣氛格格不入的貴族老者了——他是公國派來監督審判庭的公正的官員。當然，平民的公正他是不怎麽關心的，他隻關心貴族在審判庭裏會不會受到非法的待遇，比如屈打成招，或者被人用精神法術調查大腦……

    總而言之，這對於洛明來說都是好事。

    “當事人，洛明到場。”

    “當事人，格蘭蒂·帕拉蒂娜到場。”

    雖然沒有什麽罪惡，但二人還是對著審判庭——或者說審判庭所代表著的諸神的意誌致以敬意，行了躬身禮。

    “帕拉蒂娜……”黎明教會的助理主教念叨著這個名字，他大概已經想起來格蘭蒂原本的身份是什麽了。

    不過，畢竟她的爺爺是教會的大功臣，她過世的父母都是烈士，她也沒幹什麽壞事，隻不過是年輕氣盛地跑掉而已，黎明教會也不會追究她什麽責任。

    “那封信件作為證物，我們已經閱覽過，可以肯定基本無誤。”

    老人將格蘭蒂的問題拋在一邊，先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不過，有些事還是希望二位能夠親自詳細地敘述一下，讓我們得以了解更加詳細的情報。”

    這個難不倒洛明和格蘭蒂，不如說這種功課他們在來這裏之前就已經預先準備過一段時間了：

    格蘭蒂和洛明原本都是靠做傭兵的生意來暫時糊口，在二人一起斬殺了一個死靈法師之後，就成了摯友，同來同往。

    此後，他們接受了夏洛特的雇傭，護送他安全回到領地，並且打倒妄圖篡位者，安全繼承男爵之位。

    然而，卻有使用著邪惡力量的一位劍師試圖偷襲殺死夏洛特，幸虧被二人所阻止。

    在接下來與篡位者的戰鬥之中，夏蘭多反水，而夏利姆暴露出自己勾結邪教徒的真麵目，把他的大哥夏裏昂交給邪教徒做成了傀儡怪物，還將城堡內的馬夫、廚子等許多非戰鬥人員血祭，召喚大魔的分身降臨，以抵抗夏洛特的軍隊。

    洛明和格蘭蒂二人斬殺了那個邪教徒劍師，然後在苦戰中拖延到大魔分身的力量衰弱，終於抓住機會打倒了它。

    ——大概就是這樣的故事。

    格蘭蒂也隻是多說了幾句“洛明的劍術很好所以我喜歡和他切磋”、“我覺得洛明更高瞻遠矚所以就會乖乖聽命令”什麽的無關緊要的話。

    當然，洛明用上了語言技巧，在這其中稍微隱藏了一點事實。

    比如說，格蘭蒂其實是把洛明當做天降偉人，直接願意當他的追隨者。

    又比如說，他沒有說他當時其實還不是劍師，以高級劍士的身份靠著蒼炎這種作弊一般的大殺器就幹掉了大魔分身。

    雖然隱藏了一點事，但洛明好歹也是個現代人，對於修辭、描述什麽的說不上精通，至少也是略懂。

    輕而易舉就擴展了兩千多字出來，主審台上的那些人基本上都點著頭，若有所思的模樣，看起來的確是從他的證言裏獲得了許多信息。

    不過這些信息也沒啥用就是了——大魔法迪卡的本體都被洛明附身阿雅的分身給幹掉了，想必它一切的邪惡計劃都化為泡影了，在人間殘餘的信徒也會樹倒猢猻散。

    大家都看著洛明，麵露讚揚之色。

    知識之神教會的那個輔理主教開口稱讚了一下洛明說話有文采，聖殿武士長誇他勇於鬥爭、臨敵不畏。

    泉水女神教會的第三主教才說了一句青年才俊，就被黎明教會的助理主教給不動聲色地打斷——或者說是插了話。

    “年輕人啊，命運這種事，哪怕凡人中的最睿智者，也絕對不敢說能夠看透。

    但請聽一下我這個老人的人生經驗吧：”

    他略微頓了頓，醞釀出莊重的氣氛，然後接著說道：“你在初出茅廬的時候，便與一個極其危險的死靈法師狹路相逢——你的胸中突然湧出了勇氣，沒有逃跑，而是正麵對抗，雖然一個人對付他有些無力，但身邊卻有一位熟悉打擊邪惡的朋友，最後二人攜手有驚無險地獲得了勝利。

    你覺得這純粹是偶然麽？”

    洛明就差一點懵逼了，他完全搞不明白這老頭兒想要說什麽，但還是裝作稍微有些聽懂了的樣子，來迎合對方嘮嘮叨叨的興趣。

    據說有的熊孩子對付家長就是用這一招，點著頭嗯嗯個不停，還偶爾停頓片刻，裝出思考片刻才想通然後恍然大悟的表情。實際上很有可能不僅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甚至在腦子裏想著的完全是別的事……這真是一門學問。

    老人看著洛明，微笑著說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被騙過去，以為洛明孺子可教，還是裝作沒看出他沒聽懂。

    “如果這一件事是偶然的話，那麽接下來的事又要怎麽解釋？護送一位落難貴族的普通任務，居然惹出了邪教徒，甚至連邪魔都降臨在地上，卻被你們給擊退了。

    接二連三遇到這樣的事，你相信它們隻是個偶然麽？”

    “難不成……”洛明有些猜到，他想要說些什麽了。

    “或許是神明大人在指引你的命運吧……你也許注定了要成為一位屢次打破邪教徒的陰謀的英雄人物。”

    老者笑著說道。

    洛明總覺得這話聽上去有些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