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大人，的確如此。

    我不僅與曾經的好友重逢，同時又得到了另外一份驚喜。兩份喜悅重疊在一起，就稍微有些失態了，十分抱歉。”

    維多利亞公主真誠地用帶著歉意的語氣說道。

    原本祖母就是一直這麽教育她的——不要喜形於色，尤其是在正事上，不該讓別人看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微笑也好，怒罵也罷，都是為了政治的目的而存在，而不是單純地宣泄自己的情緒。

    舉個例子，就像對自己要殺的人也不該露出厭惡，相反還要熱情微笑，讓他失去警惕。

    今天她的好心情，隔著十米的距離都被祖母給看穿了，說起來真是有些事態。

    “無妨。”

    從維多利亞一世的口中，吐出了讓公主有些意外的話語。

    “我又考慮了一下，你是年輕的女性，如果表現得太過成熟，太像我現在這樣子的話，一定會讓許多人加強警惕，又會有許多人從一開始就恐懼你，而不是敬愛你。

    適當地露出幾個小破綻來，其實也沒有問題，反倒能讓大家放心。

    那些年紀大的人，總是會對年輕人有一些體諒和輕視的。”

    若是從前，哪怕一年之前，這位唯我獨尊的女大公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話就是絕對的，就是正確的。

    現在她仔細地考慮著公主的事，並不僅僅是因為親情，同時也是因為她自身年齡已經的確太老了，她自己也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就算是每天都服用昂貴的魔藥，找來泉水女神神殿的大主教幫忙緩解衰老，效果也是一次不如一次。

    一個破了洞的口袋，無論怎樣往裏裝水，都會迅速漏掉。她那全麵衰老的身體也就是這樣，沒有救了。

    比起“絕對正確”來說，她此刻已經不在乎承認幾個自己的錯誤，隻為了能給自己的繼承人好好鋪路，減少她的困難。

    當年，她因為政務繁忙，而且認為自己憑借著泉水女神神裔的身份可以輕鬆地死後進入神國享清福，就沒有花太多時間來用在修煉上。

    現在她後悔了，如果當年能多努力一點，雖然不可能打破禁忌，成為一個能活幾百年的長壽王者，但至少能有多幾年的時間來幫助自己的孫女才對。

    然而，又有誰能夠想到，她的兒子、孫子都一個個地或者被殺，或者病逝呢？還有一個蠢貨因為謀反被處死……真是愚蠢透頂，原本他若是不做傻事，這會兒就是合法繼承人了啊！

    僅剩的公主現在總算是初步成長了起來，而維多利亞一世本人卻已經快沒有時間了。

    想到這裏，老人就是一歎。

    “唉……那位米亞那男爵的侄女兒啊，若是有她叔父一半的能力我就放心多了。

    瓦倫丁家族雖然小，但可信程度還是不錯的，你可以任用她，隻要她不是個愚者的話。

    對了，另一個好消息是什麽？”

    “夏洛特和我說起她新封的一位騎士，不僅勇敢而強大，還富有智慧，從他的發言裏，我得到了一個啟發。”

    說著，她將一張紙遞到了祖母的麵前。

    當然，那並不是洛明親手寫的那張信紙，而是經過公主親手潤色、拓展、細化之後，再次謄抄之後的結果。

    “哦……”女大公戴上了眼鏡，觀察了紙上的內容一會兒，然後立刻從一旁抽出筆來，用紅色的墨水在上麵做了一些刪改。

    兩分鍾之後，她就將紙遞回了公主的手中。

    “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啊……你可以試試能不能把他抓到手，不過別落下什麽把柄讓別人知道。”

    用這句古怪的話，她結束了這一次的交談。

    不過，若是考慮一下女大公年輕時候的故事，就知道此言不虛：由於討厭政治聯姻，她和丈夫都不睡在同一張床上，二人各自去搞外遇，甚至前些年參與進一次謀反，最終被殺的一個將軍也是她曾經的入幕之賓。

    最初可能是單純的彌補感情生活的空虛，但她很快就發現，這也是籠絡人心的好方法。

    就像天朝古代後宮有爭寵的現象一般，能被女大公看上，對於貴族來說是一種榮譽和信任的證明。

    原本這個時代出軌，腳踏幾條船的事就屢見不鮮，因此她做起這種事來很快就沒有了良心譴責。

    當然，她也不打算讓自己的寶貝孫女真的變成生活糜爛的交際花，這一命令，也隻不過是讓她試著去用女性魅力誘惑一下而已。

    無論那個年代，總是不乏因為女人的一個媚眼就能夠英勇無畏，因為一個吻就能去送死的家夥。

    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誘惑，成功了當然是好事，不成功也沒有損失——最多損失一個吻，那算得了什麽嗎？

    臉上的表情不變，而內心也沒有什麽迷茫，維多利亞公主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就退了出去。

    單純靠笑容來讓許多人迷得神魂顛倒這種事，她早就已經做過不止一次了。

    實際上，她的美貌和高潔的氣質在公國內已經有一定的名氣了——這也是征求過她的同意之後，祖母維多利亞一世派人去散布的消息。

    接下來，就是去找掌璽大臣了。

    就算是無比想要搞中央集權，乾綱獨斷的女大公，也不能真的把國內的所有貴族都給得罪了，這掌璽大臣就屬於一塊遮羞布。

    名義上，她所作出的決斷，都是與幾位大臣商量之後才決定，有的時候甚至要故意請幾個外麵的的“貴族代表”來商量——其實就是托，然後由掌璽大臣蓋章之後才正式作為公文發布。

    雖然維多利亞一世自己也有著權限更高的國璽，自己一個人就能簽發合法命令，但一般她還是不會這麽幹，就是為了維護那塊遮羞布。

    當然，掌璽大臣除了保管一枚國璽以外，基本上毫無權利，因此他隻是王室的應聲蟲而已，讓他蓋章就基本上不會拒絕。

    都用不著女大公親自下令，由公主帶著這封文件去找他，他都會幫忙的。

    無論是公主還是女大公都很清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