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得對你說對不起。”阿雅好不容易一開口，卻說出了這樣的話語來。

    這第一句話，就把洛明震撼得不輕。

    看她眼角的淚痕，明顯是剛才哭過，還在喝悶酒，精神狀態很差，顯然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有不滿和怨氣想要發泄，才會這樣。

    但與此同時她自己又犯了什麽錯誤需要對洛明抱歉……洛明本能地感覺到，又是一樁複雜的事。

    這段時間我遇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請簡單點說明，給我精簡成三行為止！

    ……雖然想這麽抱怨一下，但骨子裏的好人因素還是讓洛明放棄了說出這樣傷人的話，耐心地聽著她想要說什麽。

    對不起……雖然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但剛才雅麗安娜的行動，的確是受到了我的意誌的影響。”

    阿雅扶著額頭，長歎出一口氣來。

    分身不過是本體的一個會思考的器官而已，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本體，履行本體所交托的使命。

    大概雅麗安娜是新誕生的分身，對這方麵沒有經驗，可能太過敏感了也說不定。她讀取了我的胡思亂想，就把那也當做了命令，徑直地開始行動，最後打擾到你們倆……

    雖然這並非我的本意，但終究也算是我導致的過錯，因此我必須得道歉。”

    好吧。”對雅麗安娜的事，洛明就算輕輕揭過了，畢竟一個新誕生的分身，和她計較那麽多也沒用，但他還是有另一個問題，“那麽，你的‘胡思亂想’是什麽？

    可不要給我說你隻是想看個笑話……那樣的話就算我也會大怒的啊。”

    不是那種膚淺的原因……”阿雅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作為本體，在一定距離之內，是隨時可以和分身交換情報的，因此我現在知道了……雅麗安娜算是做了我的一麵鏡子，把我自己都險些忽略了的感情給映照了出來。

    ——那就是‘嫉妒’和‘不滿’啊。”

    洛明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此時，阿雅也沒有給他回話的空閑，直接接著說了下去。

    還記得剛才你對那小女孩說了什麽嗎？

    ‘其他朋友也好，追隨者也罷，加起來，恐怕也抵不上你一個人’——說的真不錯啊你！如果是對我這麽說的話我都要動心了！”

    阿雅擠出了一個近乎於嘲諷的笑容，揪住了洛明胸前的領口：“加起來都比不上她一個啊，那我算什麽？作為你的朋友，我就這麽無足輕重？

    誒，沒錯，我的確暫時還沒法出現在現實裏陪你唧唧我我，就連一個吻都是在辦正事的時候附帶的，還是用麗安娜的身體來的。

    的確比不上她呢！生機勃勃地活在人間，能夠和你一同揮劍，互相握緊對方的手，感受對方的溫度，我倒承認如今我真的做不到……

    但你這話也太傷人了吧？貌似在這世界上，我算是你第二個朋友吧？比格蘭蒂要早認識你好幾天呢！

    而你說了什麽？我連她的幾分之一都比不上？

    雖然我剛才道歉了，但現在想來，還是很不爽啊！”

    說完這一切之後，她鬆開洛明的領子，整個人都跪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精神體本來是不用喘息的，這隻能證明她在說出這些話之後，在發泄了感情之後，真的是有種精疲力竭無可奈何的感覺了。

    抱歉……”

    雖然被她吼了，自己的告白也被攪和了，但洛明的心裏還是充滿了歉意。

    嗬嗬，現在再和我說抱歉有什麽用？”阿雅發出了嘲諷的聲音，“就算是一不小心吧，但我真的攪了你的好事，這一點貨真價實無可置疑。而我也確實聽到了你說了什麽。難道你現在再改口，我就會相信麽？

    如果覺得現在再改口也能騙過我的話，我就要笑破肚皮了，到時候一定把你的這句話原封不動地讓雅麗安娜轉告給小女孩，讓你看看她會有什麽反應吧。

    讓她知道你這家夥是怎麽哄騙無知少女的，或許也很有趣呢——”

    夠了！”

    與此同時，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啪”聲。

    阿雅驚訝地感受著，有生以來首次被人抽打了麵頰。她愣在了那裏，不知所措。

    接著，胸中的陰暗開始彌散開來，沸騰，升起，一股伴隨著絕望的怒氣就要帶著無可遏止的力量洶湧而出，大難臨頭的感覺出現，然而怎樣都無所謂了——

    但感知中傳回來的一句話，則讓她停止了這幾乎不可逆轉的行為。

    雖然扇出了這一掌，但洛明卻咬著牙，卻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也在向下滴落。

    你已經相當於我生活的一部分了，退一步說，也是和我形影不離的家人！

    就算我死了，也會和你做幾千幾萬年的同僚啊！

    和一般的朋友、追隨者完全不同，完全不可能放在同一個標準上來比擬，你難道就沒有這個自覺麽？別因為這種無聊的事就亂發脾氣，稍微給我冷靜點啊！”

    呃！”

    阿雅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但也隻是這一瞬間的事而已，接下來，一切表情都消失了，又像是被隱藏了起來一般，臉上變得似乎十分平靜。

    她捂著臉頰，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接著，向洛明伸出了手。

    洛明也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就在這時，阿雅直接抱住了他，在他的胸前痛哭了起來，淚水就如同決堤的長河。

    直到三十分鍾過去，她的哭聲才完全停息。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她離開了洛明的懷抱，擦著眼淚，用還稍微帶著哭腔的聲音不住地道著歉。

    此時的阿雅，給洛明一個錯覺——仿佛她並非是不知活了幾百幾千年的古老者，而是一個新生的孩童，害怕自己被人遺棄一般，讓人看著就心疼。

    放心，這並不是無法彌補的大錯，我就在這裏，不會離開，不會再生你的氣，也不會冷落你了……”

    洛明撫摸著她的頭，就好像是在安慰一個幼小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