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炮響的貝蘭人，都紛紛打了個寒顫。

    而親眼目睹了它開第一炮的貝蘭人更是麵色鐵青。

    火炮毫無疑問屬於攻城器的等級，而眾所周知，劍師都很難正麵抵擋攻城器的一擊，更別說現在一下就拉進來了三門火炮。

    除此之外，這第一批突入進來的長矛手和火槍手都身披鎧甲，胸甲和頭盔是鋼製，其他部位也要麽是鋼甲，要麽是足夠厚的紙甲。

    貝蘭軍其實也有不少人穿著鎧甲，看上去和美泉軍扯平了。

    但貝蘭軍的遠程武器是弓箭，破甲能力一般，哪怕一輪箭雨覆蓋過去，能射倒洛明這邊的七八個人都算不錯了。

    而重型火繩槍發射的彈丸則有著箭矢幾十倍的動能，在八十米上都能貫穿尋常意義上的重甲。一排齊射過去，打倒個三四十人也不奇怪。

    至於火炮就更不用說了。

    這就逼得貝蘭軍和偽軍不得不一點點後撤，來撤出火槍射擊相對精準的範圍。

    要他們衝上去攻擊長矛方陣？他們已經不敢，也不願這麽幹了，無論是常識，還是這段時間的幾次嚐試，都告訴他們這是九死一生。

    至於要他們站在原地和火槍大炮對射？哪個白癡指揮官敢下達這樣的命令，多半會“被落馬”、“被中箭”然後英勇犧牲。

    在後撤的過程中，有的士兵撤著撤著就開始撒丫子跑了，有的人不明真相，也莫名其妙就從眾跟著跑了起來。

    他們一旦後撤，就會給美泉軍更多的空間，前邊的美泉軍向前慢慢挺進，讓開道路，後邊的美泉軍就能夠繼續從缺口湧入，人數越來越多。

    看見這一幕，更多人的信心也徹底動搖了，然後一起加入了逃跑的隊伍之中。

    不過，他們還沒到全麵潰逃的程度，哪怕逃跑，也跑得還有那麽一點秩序殘存著。

    至於美泉軍，已經跨過防線的人數還不夠多，大多數也是步兵，就沒有貿然前進追擊。

    當然，這也是洛明的吩咐，不過他說的很冠冕堂皇：“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雖然貝蘭人基本沒有勝算了，但如果逼得他們太緊，他們也可能反撲。既然這樣，我們就更要小心謹慎，不讓他們抓住機會和空隙。”

    聽到這話，人們隻會認為他謹慎穩重，或者愛兵如子而已。

    趁著這個機會，維陶塔斯帶著他的主力，主動開始了後撤，並且派出騎兵去收攏敗兵，並沒有讓太多人直接逃散出去，而是漸漸又以他的主力為核心重新凝聚了起來。

    而在這段時間內，美泉軍逐步跨越了防線，在防線之後列好了軍陣，並且在土牆的頂端架設了足足十二門火炮。

    這土牆也算厚重了，雖然擋不住內部的爆破，但把火炮架上去的話，單純靠後坐力一時半會兒還震不塌它，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上好炮台。

    這樣一來，火炮就不會再被前方的自己人擋住，能夠用直射自由地打擊敵人了。

    接下來，一隊民兵搬運著足足六車的彈藥來到土牆之後，看見這件事的士兵們無不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這樣大量的彈藥，怕是一口氣打到這十二門炮過熱了都打不完吧，敵人又會被打得多麽慘呢？

    士兵們是渴望勝利不假，但若是遠遠地靠火炮轟擊敵人就能贏，自己可就沒必要冒風險衝上去了，待在這兒看敵人的笑話就行。

    而貝蘭人裹挾著大量偽軍一口氣向後退了半公裏，到了後方的一個營地之中。

    這個營地，原本是貝蘭人在差不多一個月前修建的一個軍營，後來沒有廢棄掉，更是被維陶塔斯拿來廢物利用了一下，讓那些偽軍的家屬呆在這裏，並且把不少糧食和財物轉移到了這兒，作為一個退路。

    當然，這個退路在大炮麵前依舊是脆弱的，守不住多久，但既然美泉軍還沒有展開下一步攻勢殺過來，那麽貝蘭軍至少還能在這裏稍微喘一口氣。

    而貝蘭軍的高層就召開了一場緊急的會議。

    “我們必須得承認，如今我們已經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了。”維陶塔斯用沉痛的聲音說道，“情況轉變的太快了，甚至連我的撤退計劃都已經完全變成了廢紙。”

    沒有人對此出聲反駁。

    原本維陶塔斯對他們宣布過一個撤退計劃，利用防線，讓少量貝蘭騎兵監督著仆從軍去斷後，盡可能地拖延時間掩護大部隊撤退。

    拖延足夠的時間之後，貝蘭騎兵就能拋下仆從軍逃跑，靠一人三馬快速追上大部隊。

    這樣一來能夠把貝蘭兵馬的損失降到最低，還能拖延很長時間，這個計劃看上去挺不錯的，隻是在他剛提出這計劃時，有人認為他的看法太悲觀而已。

    現在可沒人說什麽悲觀了，維陶塔斯提前了許多天就看到了如今急轉直下的戰局走向，如果不是美泉軍突然拿出了奇怪的方法迅速攻破防線的話，他簡直都稱得上是預言家了。

    貝蘭人可不是那種野蠻人民族，他們內戰外戰都不少，因此對這種“智者”有著許多的尊敬——更別說維陶塔斯還是他們如今的指揮官。

    看著許多人都用期待的眼光注視自己，維陶塔斯一邊在心中偷笑，一邊用正經的語氣說道：“現在我們再想撤退的話，說實話比較困難了。

    根據我的估算，美泉子爵手中至少有五百騎兵可用來追擊我們，恐怕還能用馬匹拖拽幾門炮追來。

    他們隻要拖延我們一段時間，美泉人的步兵就能緊接著趕上來。

    關鍵就在於我們的輜重——帶著它們逃跑，我們再怎麽樣也走不快！”

    “可是……”

    “不行啊，我們怎麽能放棄！”

    “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嗎？大人？”

    許多人都這樣叫了起來。

    這也難怪，因為維陶塔斯剛才用輜重指代的，就是足足裝了十幾大車的戰利品。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此刻也是一樣。

    這些人來到梵希郡一部分是為了立功揚名，一部分就是為了發財。現在他們的軍力已經蒙受損失，立功和揚名都別想了，若是再帶不走足夠的戰利品，那就簡直是血本無歸。（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