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結果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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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診所裏沒有了喪屍,也沒有了爭吵,隻剩下林閑和娜塔莎倆人大眼瞪小眼的安靜。

    娜塔莎拔掉了身上的碎渣,她草草處理了一下傷口,便開始冥想恢複魔力。而林閑則坐在診所的門口,拋著手裏的骰子。

    “看來,我改變了很多。”

    沒來由的,林閑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一個男孩,總會不由得學習自己的父親,那個少時在他眼裏無比高大的男人。

    ……

    “我,隻看重結果。”

    林遠洲曾經對他說過“兒子,你知道當醫生最重要的是什麽嗎?追求結果,而漠視過程。記住,不是讓你‘忽視’過程,而是‘漠視’過程。”

    “我們是醫生,我們遵循著結果正義。”

    “人類從生到死的路途,是精彩而又孤獨的旅程。”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著各自的伴侶——親人、愛人、友人……這些伴侶陪著他們走過繁花似錦的人生,但是,直到最後,當生命的繁花凋零的時候,是我們,是醫生見證著他們走過最後的一段路途。”

    “生命對所有人一般慷慨,而死亡亦對我們一視同仁。”

    “每個人都有不同精彩的人生,但是最後卻要麵對著同樣的苦難。”

    “‘人生’就是一種過程。”

    “而我們,需要‘漠視’這個過程。”

    曾經講到這裏的時候,楊遠洲推了推眼鏡,他的眼睛裏有幼時林閑所理解不了的瑩光。

    “兒子,我曾經在醫院工作了好幾年,這對於人生隻是短短一瞬的幾年裏,我卻見識到了很多生離死別。”

    “車禍中滿身鮮血,骨折腹穿的傷者;癌細胞增殖後屢遭病痛折磨的病人;打架鬥毆到渾身青腫,呼天喊地的年輕人;垂垂老矣,連抬手力氣都沒有的耄耋老人……”

    “衰、老、傷、病……這些病患,他們渴望著我們的治愈,他們其中的一些人,被我們治好了,在感恩戴德中繼續著人生,但是更多人,卻走向了人生的終點站。”

    “兒子,我仍舊記得,曾經在醫院的時候,一個孕婦對著我們哭喊,喊著為什麽沒有救下她的孩子,而她那絕望的眼神,依舊深深刺入我的心髒。”

    “更令人心痛的是,我看見了她那早夭的,已成人形但卻無法享受生命旅程的孩子。”

    “兒子,你覺得,將這些行醫‘過程’全部納入心中,這會是一種多麽大的痛苦?”

    “人,是一種溫柔的動物,我們擁有一種野獸所沒有的東西——同理心。看見別人開心時,我們也會開心;看見別人痛苦時,我們也會分擔痛苦;我們有嫉妒,我們也有慷慨,我們回應著別人的情緒——這,就是同理心。”

    “但是,這種心情對醫生是致命的,如果你不漠視它的話,你會‘分享’這一份苦難。而對醫生來說,死亡的苦難幾乎是每天都有的。”

    “化療掉光了頭發,和家屬整日以淚洗麵的病人;為了喚醒車禍後的植物人,在他身邊每日都守在病榻前訴說往日故事,強顏歡笑的病人家屬;天災後,在手術室中接受手術的重創病人,還有那些在外麵焦急、痛苦等待著的家屬……”

    “而到最後,我們大部分時間卻隻能說一句‘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兒子,你覺得這個時候,我們麵對家屬時,口罩下是什麽樣的表情?”

    “醫生,追尋的是結果正義。而這個‘結果’,就是‘救人’,為了這個結果,我們‘不擇手段’——手術、配藥、化療、靜脈注射……而那些‘過程’對你的影響,那些悲傷的,痛苦的,每一個病人和每一個家屬的滄桑故事……”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他們吵鬧。”

    “有的時候,漠視是一種對你自己的保護,也是對病人的保護讓你在拿著手術刀的時候,不會因為門外家屬的祈禱而感到沉重的壓力。”

    “這,就是追尋‘結果’時,必經的‘過程’。”

    “兒子,如果你將來也要走上我這條路,那麽記住追求‘結果’,漠視‘過程’。”

    “最後,成為更好的人。”

    ……

    父親對孩子的影響潤物無聲,這讓林閑習慣以“結果論”思考,處事幹淨果決。

    “我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林閑抓緊了骰子,“她想恨我也無所謂,反正最後的結果,我們都會活下去。”

    這時,對麵的娜塔莎也慢慢睜開了眼睛“我恢複了一些魔力,差不多夠用了,你靠近一點。”

    說著,她雙手合十,一些金色的輝光開始繚繞在十指之間。

    “魔法?”

    娜塔莎有些疲憊地回答“隻是普通的治療法術而已——清創、再生、植皮一氣嗬成,簡單有效。”

    林閑沒有多說什麽,他蹲在了娜塔莎麵前,看著她將金色的光芒輕撫到自己的創口處。

    左肩患處傳來輕微的疼痛和酥麻,這讓林閑感覺有些意外左肩的貫穿傷已經讓他的左臂失去了知覺,隻有神經的逐漸接連才會反應出酥麻瘙癢的觸感。

    “見效很快啊!”

    “那當然,這可是‘魔法’,咳咳……”

    娜塔莎臉色有些蒼白,她為林閑治療之後,自己的氣色明顯有些頹唐。

    林閑動了動手臂,才發現自己的左肩已經能行動自如“不愧是白銀級的獵人,謝謝了。”

    “我隻是一個醫師而已,”娜塔莎擦了擦臉上的血汙,隨後抬頭看著林閑,“治好你的手臂了,然後呢?”

    “然後,給我唱首歌?”

    林閑搖了搖頭。

    “別那樣看著我,雖然現在我在你心裏的印象肯定不好。”

    說著,他抽了個椅子坐在旁邊“休息吧,無論是睡覺還是什麽的——我不知道你們魔法師是怎麽恢複的。”

    林閑指了指大門“但是我會保護你,直到你徹底恢複力氣。這,就是交易——屬於我的那一部分。”

    娜塔莎咳嗽了一聲,笑了笑“你是個如此理智的人,就不怕我恢複了力量後殺了你?”

    林閑翻了個白眼“我還怕喝水噎死呢!別廢話,該睡睡該吃吃!”

    “你這個人,真奇怪……”

    娜塔莎抹了把臉,然後盯著了林閑,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麽……你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