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新位置……舒舒服……嗎？”

    卡西莫多傻笑著出現在小金絲雀的身後，他的肩膀上掛著一條烏漆墨黑的毛巾，背後還拉著一輛裝滿煤塊的小板車。

    “謝謝你幫我，卡西莫多……”

    看著醜陋憨厚的燒煤人，淚水終於從小金絲雀的眼眶中流了下來。

    “不……不哭……不要……哭……”

    卡西莫多一下子慌神了，他伸出手想去擦小金絲雀的臉，卻猶豫地看著自己沾滿煤灰的漆黑掌心，隻能搓了搓手幹著急。

    “成人禮，又是成人禮！我成人時的禮物，為什麽不能是一本描寫獨角獸的童話書？！”

    小金絲雀哭著跑開了，她將自己關在門裏，而卡西莫多則是在門口守了整整一上午。

    ……

    “什麽？‘成人禮’提前？你這是要讓她死嗎？！她今年才多大？！”

    幾日後，當小金絲雀正在客房裏擦洗桌子的時候，她突然聽見走廊裏傳來了大杜鵑和百靈的聲音。

    首先發問的是百靈，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急切，但是相反，大杜鵑卻在以很輕鬆的語氣應答。

    “哼，那是客戶的要求。”

    “‘客戶’？你是窮瘋了嗎？這會廢了她的一生！總而言之她是我負責的，在她沒成年前之前我是不會同意進行成人禮的！！”

    大杜鵑的聲音顯得有些陰冷“你不同意？哼，你以為這裏是哪，聖母院？快去安排，那些來自馬賽的貴客要來了！”

    “馬賽的貴客？”百靈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她似乎有些顫抖，“那些來自馬賽的黑幫？你知道那些嗑藥的家夥下手有多狠嗎？”

    大杜鵑輕哼一聲“下手再狠，那又怎樣？你知道他們給了多少？”說著，她伸出了手指“買斷價，是這個數！”

    “這……”

    百靈沉默了片刻，她似乎意識到客人亮出這個價格後，自己已經說服不了大杜鵑了，但是她仍然在努力爭取著。

    “你……你看看金絲雀最近已經幾乎長開了，她的未來肯定是不可限量的，能為我們帶來大量的財富……所以不能涸澤而漁……”

    “記住了，你是被叫作‘百靈’，而不是‘鸚鵡’！你太呱噪了，那些不該我們管的事情，就別去說別去想！這次來的可是頭目級的貴客，是在暗處維持我們這個肮髒地方的‘保護傘’之一！供出最優秀的鳥兒對我們都有好處！”

    “你別忘了，我們隻是最底層的人，是為背後的‘金主’服務的！如果抗命，那我們都得玩完兒！如果你不想今晚就被黑幫的人變成屍體扔進陰溝裏的話，那就快去安排！”

    “他們今晚就到，而且會在成人禮後帶走她！”

    百靈臉色有些難看“今晚？！這麽快！”

    大杜鵑臉上燦爛的笑意掩藏不住，不過她還是輕咳一聲“對，快去安排她……吃點好的吧，以後你就見不到她了。”

    ……

    穿上華貴的白色長裙，挽上長發，帶上發卡，小金絲雀沉默地看著鏡子裏那個小精靈，她幾乎已經認不出這是自己。

    百靈親自為金絲雀換上衣裝，畫上淡妝，她的手都在抖“今晚，就是你的……”

    “總有這麽一天的，不是嗎？”

    從今天以後，“小金絲雀”就會成為“金絲雀”，她和自己的過去，要正式告一段落了。

    “原諒我……”

    百靈深深歎了一口氣——百靈真的很喜歡這個擁有出眾音樂天賦的姑娘，她似乎能從這個姑娘身上看見以前的自己。她多麽希望這個姑娘能脫離鳥籠，像隻百靈鳥兒一樣在天空下自由地歌唱。

    百靈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還有很多歌沒有教她唱。

    但是，時間已來不及。

    “沒事的，百靈姐姐。工作以後，我可以拿到更多錢，到時候我可以寄給你們，還有卡西莫多，到時候他也就不用再挨打了。”

    金絲雀臉色平靜，她的表情裏，甚至還有一絲釋然的微笑。

    就在這時，百靈突然回過頭看向客房門口——她似乎察覺到了在那裏，有什麽人正在駐足。

    “錯覺嗎？也是，現在還早，那些醉醺醺的馬賽人不會這麽早就來的……”

    百靈歎了口氣，她勉強笑著，傾盡全力地為這個女孩帶來最美麗的一天。

    “好了，剩下的已經沒什麽好準備的了，你就在這裏等著就好。”百靈看了一眼鏡中如同無翼天使一樣潔白的金絲雀後，她緩緩退出了房門，同時在梳妝台上留下了幾顆糖果。

    ……

    “麻雀啊麻雀，你越飛越高，飛到了哪裏呢？”

    金絲雀拿起糖果，她剝開了包裝紙，將糖果壓在了舌尖，同時輕聲哼著語調輕緩的歌謠。

    半小時後，門外。

    “什麽！出事了？要臨時換人？”

    守在走廊中踱步的百靈驚訝萬分，她看著麵前驚慌走來的大杜鵑，有些鬆了口氣，又有些遺憾——不是那些粗魯殘忍的黑幫固然很好，但是“換人”也就是意味著金絲雀仍然躲不過今晚的成人禮。

    “那些馬賽人，全死了……”

    “什麽，怎麽可能！？”

    這下，百靈可就懵了。

    “不知道為什麽，那個燒煤的怪胎發了狂！他從地下室衝出來，死命地攻擊著那些剛到的馬賽人，即使馬賽人朝著他開槍，他也拚著傷用燒煤的鐵釺將他們全部插死了！”

    “居然是那個怪胎……”

    百靈轉頭看了看毫無動靜的客房，隨後小聲說道“那……今晚……”

    “有個亞洲人目睹了這一切，他說要買下今晚的成人禮，還給了我這些……”大杜鵑將手裏的東西在百靈麵前一攤，“你看看！”

    “這！！”

    百靈倒吸一口涼氣，她敢保證自己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璀璨的寶石。

    “你看，這可是‘現金’！而且你的願望也算實現了金絲雀不會被他帶走，可以在成人禮後留下來繼續為我們工作，為我們賺錢！”

    百靈此時可沒心情理會掉入錢眼的大杜鵑，她心事重重，總感覺今晚有事要發生。

    “好了，客人來了，我們先讓開吧！”

    ……

    月光從半開的窗戶照了進來，將客房內旖旎的粉色燈光壓了下去，清冷的色彩為這片紅燈區帶來了些許清涼。

    一個帶著麵具的黑發男人，正坐在椅子上，而站在他身邊的，就是身著長裙，輕咬下唇的金絲雀。

    “客人……您……您好……”

    金絲雀輕撚起裙角，右腳向後膝蓋彎曲，微微鞠躬，行了一個已經在“課程”裏訓練了無數次的禮儀。

    男子的聲音有些沙啞，而他的眼睛卻分外明亮。

    “不要怕，來，先坐下。”

    這個亞洲男子說著一口流利的烏克蘭語，這讓金絲雀感到萬分意外。

    金絲雀感覺到眼眶有些澀澀的家鄉的語言，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聽過了呢？

    “啊，這應該是初次見麵，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小家夥。”

    “我的名字，叫……”

    黑發男人的眼中，似乎隱藏著什麽秘密。

    “趙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