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此生的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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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下午·浣熊市南區·黑傑克地下酒吧

    陰暗的地下酒吧裏,仍然殘留著野獸的嗚咽聲。布滿鮮血的地板上徒留血漬,卻沒有了屍體和殘肢斷臂的蹤跡。

    被召喚而來的野獸們,正在此處大快朵頤。

    烏木喉走入吧台,他用手輕撫過一排排昂貴的紅酒“先生,愛德莉亞已經完成了她的任務,目標安全了。”

    沉默不語的阿爾伯特一直撥弄著手裏的念珠,他在聽到烏木喉的話後,隻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恕我多言,阿爾伯特先生,”烏木喉那戴著白手套的五指緩緩摸過酒架,並從中取出了幾瓶年代久遠的美酒,“您真的認為對方會屈服嗎?即使在我方主動交惡的情況下,她依舊會自願加入我們,然後將‘神諭’慷慨奉上?”

    “我知道你的意思,烏木喉。”

    阿爾伯特將念珠放到了吧台上,他打了個響指,周圍的黑色野獸便全部往後退去,一瞬間酒吧裏萬籟俱靜,甚至能聽見在場唯二兩個活人的呼吸聲。

    “你精於算計,勤於計謀,就算在你的家鄉‘漫威’世界裏,你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陰謀家。”

    黑暗的環境裏,阿爾伯特那酒紅色的眼睛奕奕有神。

    “一路上,你雖然沒有明確地反對過我的計劃,但心裏一定頗有微詞我們需要的不是那個女孩,而是她手上的‘神諭’——因此,我們根本沒有必要給她契約,拉她入夥。”

    “在你的心裏應該不止一次歎息著我計劃的粗糙金錢誘惑、武力逼迫、性命要挾、權利贈予、血肉折磨……這麽多方式可以高效地利用起來,對付一個隻有十二歲的小孩子,實在是太簡單了。而我,卻選擇了最傻的一種。”

    阿爾伯特輕輕敲擊著桌麵,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烏木喉拿出兩個玻璃杯,他一隻手撥開酒瓶的木塞,另一隻手則扶正玻璃杯,為其倒入醇厚的酒液並慢慢搖晃著。

    他沒有說話,或許也是默許了阿爾伯特的說法。

    “可惜,就是這麽簡單,這麽傻。”

    阿爾伯特接過烏木喉遞來的酒杯,他將冰涼刺骨的雞尾酒一飲而盡。

    “我和她曾經有一段緣分,”阿爾伯特將空玻璃杯扔在吧台上後,他的眼中露出了回憶之色,“當初在《黑暗之魂3》的時候,她還是新人,而我是領隊。”

    “在那個晦暗無光的世界啊……烏木喉你也許聽過那時,進行了一場戰爭,一場伊蘭塔爾和神王間的戰爭。”

    “伊蘭塔爾兄弟會和神王間的恩怨從那時正式開始,而我則可以說是最直接的見證人在那一天,神王騎士團永遠地失去了至高騎士第八席,而對我來說,則是永遠失去了一位摯友。”

    阿爾伯特似乎有些感慨。

    “在那時,狩獵任務的模式是對抗,雙方陣營的主戰獵人至少都是鉑金級的老油條,就連鑽石級的我也要小心翼翼,避免被三、四個敵方獵人圍困。”

    “在那種情況下,劇情都是不重要的了我們根本沒時間去管什麽主線任務,當人一靜下來的時候,所有人的腦子裏思考的全是敵人可能在哪,敵人可能用什麽手段來進攻,我們該如何反擊。”

    “雙方情報的大量缺失,讓戰場兩邊的資深獵人都虎視眈眈,但卻不敢輕舉妄動。”

    “在這樣的強大壓力下,我們自然沒有時間去管雙方的新人了。而等我們回過神的時候,那個女孩已經成為了‘卡裏姆的聖女’——她利用新手禮包給自己的身份,一步一步吃下了大量的劇情資源。”

    阿爾伯特笑了笑。

    “學習、籠絡、探索然後搜刮,不知不覺,娜塔莎她利用‘聖女’的身份,已經學會了大量的奇跡法術,她帶著自己的守護騎士一路前進,直至將整個劇情都攪得天翻地覆。”

    “到最後,她甚至殺死了所有的薪王,集齊了柴薪。”

    “你可能不知道,在《黑暗之魂》的世界裏,集齊‘薪王柴薪’後就能打開通往原初火爐的通路。在那裏,有著最強大的火焰,也是那個劇情世界的根基——原初之火。”

    “在《黑暗之魂》的背景故事裏,火焰就等於靈魂,隻要獵人選擇盜取原初之火,就能竊取這個世界最強大的靈魂力量。”

    “我們本以為她會盜取這份力量,但是她卻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選擇……”

    阿爾伯特頓了頓,似乎至今還在因為此事而讚歎不已。

    “她選擇了傳火,將自己的,乃至自己在這個世界裏費盡心機得到的所有東西,全部付之一炬——她投入了火爐,將自己的和靈魂化為普世的陽光,分享給所有的人。”

    “‘很難理解嗎?我就是想看看自己能燒的多麽旺而已。’”

    烏木喉沉默地敲擊著酒瓶,而阿爾伯特則重新拿起了佛珠。

    “‘我害怕重回那個孤獨的世界,那不如將我在這個世界獲得的所有精彩,全部分享給你們。’”

    “烏木喉,你覺得這種能依靠勇氣和智謀打下大半個劇情世界,最後又果斷放棄自己能獲得的一切力量的新人,她的意誌力會為小小的折磨和利益而動搖嗎?”

    烏木喉聽了阿爾伯特的反問,他搖了搖頭“這種意誌堅定的人,隻有找準人性的弱點,才能讓她屈服,其他的都是無用功且會適得其反。”

    “沒錯,轉機就在於此。”

    阿爾伯特抬頭看向了烏木喉“當時,她帶著‘神諭’投入火爐,而我則立刻跟了上去。”

    “在無法挽回前的一刻,我終於把她從烈火中救了出來。火焰從她的身上傳遞到了我手中,讓我們共享了部分記憶。”

    “相信我,烏木喉,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並害怕著‘孤獨’這兩個字。”

    阿爾伯特背靠著吧台,眼中露出了追憶之色。

    “等待吧,收獲之日,馬上就到了。”

    ……

    浣熊市東區·花街斷橋

    煙塵沉降,千波激蕩。

    “呼~我可真是好好地大鬧了一番啊,”路易踩在一塊斷裂的橋梁上,他眯著眼在煙塵中搜索著,“好了,現在該去找那個家夥的屍體了,說不定現在他人還沒死,在等著我補刀呢!”

    路易踏入了橋梁的廢墟,此時炸開的水幕才從天邊降下,裹著煙塵撒下了一場暴雨。漫天激蕩的水珠濺在路易那壯碩的肌肉上,更像是為其抹了油一樣,讓肌肉塊閃閃發光。

    “獵人,獵人,享受狩獵和追殺,才是獵人的本質啊!”

    路易舔了舔嘴唇,他仿佛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折斷那兩個人骨頭時的美妙觸感。

    在現實世界時,路易曾經想過為什麽“恐怖片”這種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性質的影片,卻有很多人喜歡看?

    後來,路易明白了喜歡看恐怖片的人們,其實就是想觀看人類痛苦、血腥、殘忍的死亡場景,當自己的同類在熒幕中經曆折磨和痛苦時,觀影者才能感到身臨其境的驚悚和感官的衝擊。

    這些,是生活在“安逸環境”下的人們注定難以獲得的興奮感。

    而路易,就沉醉於這種感官衝擊,特別是他自己親手為別人帶來的,緩慢而折磨的感官衝擊。

    ——這,就是路易·文森所一生追求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