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江市·郊區·複興診所

    小小的一間診所，依舊生意興隆。病人們在走廊上排出的長隊，讓小護士葉春曉忙得滿頭大汗。

    “胡大爺，張嫂是先來的，您請先讓一讓……”

    “瞎說！我就是剛去買了個早餐，怎麽就成她先來的了？！”吹胡子瞪眼的老大爺手裏拿著一袋包子，氣勢洶洶。在他前麵的大嬸也絲毫不示弱:“老胡，你可別姓胡就胡說啊，小姑娘說得對，我可是先來的！”

    另一邊，又傳來了大媽的聲音:“小葉快來，我這腰板子又開始疼了，能不能先讓劉醫生看看？”

    “……”

    葉春曉忙裏忙外，一張小臉上寫滿了無奈“劉醫生什麽時候能增加一些人手啊……”

    就在這時，一個青年推開門走了進來。他並沒有排隊，而是好奇地繞著診所先走了一圈。

    “請問，這裏是劉複興醫生的‘複興診所’嗎？”

    葉春曉瞟了一眼林閑，沒好氣地說“牌子上不是寫了嗎？”

    “嗯。”

    林閑看著麵前這個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性，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我們在哪裏見過嗎？”

    “你這搭訕的技巧已經過時了，小夥子！”排著隊的胡大爺拍了拍林閑的肩膀，“在我年輕時候才流行這種！不過，還要配個口哨！”

    “還口哨呢！在那時候沒把你以‘流氓罪’抓進去就算好的了！”張嫂也煞有其事地起著哄。

    林閑並沒有多說什麽，他繞過葉春曉，走到了主治醫生的門前。

    “咚咚咚！”

    “喂，小年輕，你要排隊啊！”

    “就是，沒看見我連包子都還沒吃麽？！”

    這次，葉春曉看著林閑的背影，卻並沒有阻止他。

    “劉複興，我是來拿疫苗的。”

    林閑喊了一聲後，門內終於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春曉，今天就關門閉診了，我有要事要辦。”

    “好的，劉醫生。”

    在一番吵鬧中，葉春曉將排隊的幾個老大爺大媽全部勸了出去，不停地低聲下氣賠不是。

    林閑目睹這一切，他感覺有些好笑:“神王騎士團，至高騎士第一席‘水流無形’，竟然在這裏和大爺大媽們嘮嗑，也算是一個奇景了，不是麽？”

    “你……？！”

    葉春曉剛回過頭，卻看見林閑已經推門而入了。

    門內，劉複興並沒有戴麵具，他那張布滿燒傷的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會來得更急一點呢，沒想到你還有心思回宿舍好好睡了一覺。”

    “急什麽？你又不會跑路。”

    林閑拉了個椅子，他反著坐在劉複興眼前“你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吧？”

    “知道。”

    劉複興走到藥櫃旁，他打開櫃門，取出了一盒藥劑，然後輕輕按了按位於藥劑下的按鈕。

    “吱嘎……”

    藥櫃和牆壁間打開了一個方格，而劉複興就從格子裏拿出了一個四方四正的木盒子。

    “又是這種機關？果然是你的風格。”林閑收下木盒，但並沒有打開看。

    “你們的計劃，走到哪一步了？”

    “最後一步。”

    劉複興摩挲著麵具“隻要你奪回獵場的權限，就是我們展開反擊的號角。”

    “哼，還真是對我寄予厚望啊！”

    林閑身體前傾了一些，他緊緊盯著劉複興的眼睛“劉醫生，你還有瞞著我的事嗎？鈴蘭那家夥油鹽不進，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些……‘秘密’。”

    聽了林閑的話，劉複興笑了。

    “怎麽，你覺得我和鈴蘭不是一路人？”

    “當你把盒子遞給我的時候，表情非常釋然，就像是了結最後一件人間願望的死刑犯一樣，再沒有對人世的瓜葛。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吝嗇說出一些秘密的，對吧？”

    “嗬，你觀察力不錯，嘴巴也一如既往的毒。”

    劉複興扔掉麵具，點了點頭。

    “跨越幾十年的維度，獨自一人拉幫結夥創立血療實驗，我真的累了。把疫苗交給你的瞬間，意味著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再也沒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了，釋然是自然的。”

    “那……”

    “我會告訴你很多事情，不過不是關於你的，而是關於我的。”

    劉複興的眼神越過林閑，看向了門外“正好，另一個‘主角’也到了。”

    ……

    “咚咚咚！”

    “喂，劉總，別來無恙啊！”

    診室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人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趙……趙老師？”

    林閑看見趙峰的時候，和趙峰看見林閑時一樣，兩人都是驚詫不已，說出了同樣一句話:“你怎麽在這裏？！”

    “我？”趙峰先回答了，“劉複興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從小到大的朋友，既然你說在這條街辦事，我就順便來看看他，那你……”

    “我在這辦事。”林閑並沒有多說，他看向了劉複興。

    “好了，你說吧。”

    ……

    劉複興看著林閑和趙峰，他神色糾結，在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他終於長歎了一口氣。

    “也罷。”

    “罷什麽？”趙峰一臉不明所以，“你們倆在賣什麽關子？”

    林閑給趙峰塞了一張椅子，然後指了指“坐下，有故事聽了。”

    ——他知道既然劉複興點名趙峰，那這段故事就不用避諱這個看起來“毫無瓜葛”的獵人。

    ……

    “趙峰，你還記得劉雨詩學姐嗎？”

    劉複興的第一句話，就讓林閑震驚不已。

    ——他想起來了，想起了一個埋藏了很久，久到自己幾乎都快要遺忘的謎題。

    “張國豪夫婦和殺人犯‘趙峰’，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記得。”

    聽劉複興說起自己曾經的初戀，趙峰神色一黯“她……應該過得還行吧。”

    這當然是謊話，因為趙峰在《咒怨》中已經親眼見過劉雨詩和張國豪的屍骸，甚至還親手殺死了他們一遍。

    不過，趙峰並不想把這一切告訴劉複興。

    “他們死了，張國豪和劉雨詩兩人，都死了。”

    劉複興的話，像是刀子一樣劃過趙峰的心間，但趙峰仍然強自鎮定——在獵場中死去的人，會在現實世界以一場意外掩埋真相，張國豪夫婦亦是如此。

    “這……這樣啊……人命無常，恐怕是因為什麽意外吧？”

    誰知，劉複興接下來一句話，讓林閑和趙峰同時站了起來。

    “他們，是我殺的，在獵場中。”

    劉複興笑了笑。

    “《亞馬遜食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