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對外宣稱已經徹底摧毀，並殺死了研究所的所有反抗軍。因此，楊馨予已經在法理上算是一個徹底的“死人”。

    目前，無論是反抗軍還是神儀廳，他們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優秀的研究員，還潛藏在地下進行著不為人知的實驗。

    不過說實話，楊馨予的天分實在是高得可怕:借著“他”從娜塔莎處得到的舊神之種抑製劑樣本，楊馨予隻是借用粗糙的儀器分析了一周，就幾乎能逆向研發了。

    據楊馨予本人所說，她從小就特別喜歡研究神秘學和生物學，最喜歡的是外星人和各種神神怪怪的玩意兒。或許她是從學者母親那裏繼承來的求知欲，再配上可怕的行動力，才造就了一個天賦極佳的研究員。

    而“他”在研究中起到的作用有限，畢竟“他”雖然也學醫，但更多的卻是研究心理，對生理、病理和藥理學並不精通。

    不過，“他”起到的作用也並不簡單——地下實驗室的建立，高精尖研發器材的購買以及珍貴原材料的輸送，都是“他”一人包辦的。

    楊馨予已經是一個“死人”，她不可能向昔日同僚求助，這隻會加深反抗軍對她反叛的猜疑，所以“他”隻有自己來幹除了研究之外的所有雜事。

    所幸，“他”幹得很好。

    ……

    “娘，真的要把它交給那個男人嗎？”

    在前往地下金庫的路途中，寧雲追上了敬雅的腳步。他神色匆匆，滿臉都是不理解的表情。

    “不是‘那個男人’，他可是救過你一命的醫生。”敬雅臉色不變，她刻意放慢了步伐，像是知道寧雲會追過來。

    寧雲走上前來，語氣急促:“醫生那也是之前的事了，現在您沒有看見他那張臉嗎？眼窩深陷、萎靡不振，甚至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對勁！”

    “娘，他已經快要被成熟的舊神之種‘替代’了！”

    敬雅停下了腳步，她暗歎一聲:“曾經，你也在被舊神之種替代的邊緣，那是……那是你爹死去的那一夜，我們一家人都陷入了崩潰。”

    “最先覺醒舊神之種的，是雨兒，她跑出了家不知所蹤，然後是我，最後是你。”

    “覺醒後，舊神之種會潛伏在幻夢境中，觀察你的一切。”

    “人類的精神，是舊神之種的食糧。正因如此，牧場才會有牧羊人，才會有源源不斷被帶出來當做‘食物’的牧場道具。”

    “為了活命，所有覺醒了種子的人隻有成為牧民一個途徑。”

    說到這裏，敬雅搖了搖頭。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如果你不給身邊的惡犬喂食肉塊，那它餓急了就會啃食你的血肉啊！”

    “林醫生，他太久沒有照顧自己的舊神之種了，種子把他的精神當做食糧，直到吃光的那一天，他就會成為一個空殼。”

    寧雲聽了，連忙點頭:“對！既然‘他’會被吃光然後替代，我們為什麽還要幫助一個敵人？”

    敬雅驀然回頭，冷笑一聲:“誰是我們的敵人？”

    寧雲被一下子問住了:“誰？舊神的……”

    說到這裏，他自己都沉默了。

    “對啊，我們沒有敵人。”

    ……

    “黑市絕對中立，我們沒有資格擁有敵人。”

    敬雅走到金庫門前，輸入了虹膜、掌紋、語音三道認證，打開了三扇密不透風的大門。

    “於情於理，我們是人類應該幫助反抗軍；但雨兒卻是神儀廳的官員，幫親不幫理，我們隻能站雨兒那邊。”

    敬雅走入金庫:在偌大的金庫走廊中，兩邊全是寫著:“珠寶”、“藥材”、“功法”、“魔仆”、“機械”等讓普通人都會豔羨的珍寶。

    “至於你說的‘替代’，林醫生他是故意這麽做的，”敬雅依舊一路往前，“，你覺得一個神儀廳的高級執行官會沒有‘食糧’喂食舊神嗎？”

    “故意？”寧雲可就不理解了。

    “換句話說，你覺得古代人能抵抗現代人的入侵嗎？”敬雅竟然不約而同地舉了一個和“他”一樣的例子。

    “如果不能理解舊神的本質，那麽人類永遠不可能打敗祂們。而理解舊神最好的方法，不就是用自己的靈魂和來適應嗎？”

    “林醫生堅信著，自己能抵抗種子的侵蝕，他也將自己當做實驗材料，把種子侵蝕精神的記錄用做實驗。”

    說著，敬雅笑了笑:“不然，你覺得藥效那麽好的抑製劑是如何得來的？不就是通過藥物來試探自己身體的底線，然後選擇最佳的比例嗎？”

    “原來娘早就知道了？所以您才那麽問‘他’！不過您是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的？”

    敬雅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她走到了通道的盡頭，那是一堵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牆。

    “因為林醫生告訴過我，如果他失控了，要我來親自殺了他以絕後患。”

    敬雅將五指按在牆麵上後，竟然如同按入了橡皮泥一樣陷了進去。

    “林醫生為了複仇犧牲了一切，甚至不惜加入自己最恨的代行者陣營——林醫生和雨兒不同，‘他’並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在敵人大本營更了解敵人。”

    從泛著波紋的牆壁中收回手臂後，敬雅手裏多了一個刻滿了奇特符文的木盒子。

    “雲兒，讓開！離這個東西至少五米遠！”

    敬雅的神色瞬間緊張了起來，她捧著盒子，就像是捧著一個定時炸彈。

    “這個‘貨物’有嚴重的模因汙染，如果泄露的話整個城市都會消失！現在，慢慢的，跟我離開……”

    ……

    “嗯……”

    客廳裏隻剩下了“他”一人。

    頭微微的暈眩，讓“他”感覺到些許不適:“又開始了嗎？”

    猶豫片刻後，“他”還是從衣服內襯中取出了藥瓶，吃下了足足十人分量的抑製劑。

    “快要到崩潰的邊緣了。馨予說她的研究能在我精神崩潰前成功，這是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了。”

    楊馨予和“他”在黑暗中做著實驗，他們兩人都陷入了近乎魔怔的狀態——為了複仇，他們的心已經憋了太久太久，急需一個成果來釋放。

    而今天，敬雅手裏的“貨物”，就是“他”與馨予近兩年研究的關鍵，倘若成功，他們就能獲得一把通往真相的鑰匙。

    “為了今天準備了太久太久，一路上的犧牲，不允許我在這裏倒下！”

    “他”看見敬雅的身影，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盒子。

    “舊神的秘密，必須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