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間悲慘二三事【求訂閱,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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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毅當初從長安出發時,一路上風月滿天,加上還要護送糧草軍械,折騰的徐毅,當真是狼狽不堪!
而今,從夏州回長安時,風雪早就已經停了,外麵還有陽光普照,徐毅躺在馬車裏,所有的事情,都交由朱立賀去做,整個人便顯得無比輕鬆。
隻不過,要是沒有許敬宗擠在馬車裏,那可能還會更舒服一點!
許敬宗自打出了夏州城,擠進他的馬車後,就沒打算離開過,不管徐毅怎麽暗示,許敬宗都假裝看不懂。
哪怕徐毅背過身睡覺,許敬宗也能捧著一本書,在哪裏看的津津有味的,等到徐毅一醒來,立刻便拉著徐毅,要麽下棋,要麽喝酒。
麵對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徐毅也當真有點無奈,所幸,許敬宗這廝,竟然不知從誰的手上,學會了象棋,倒還能跟徐毅走上幾回合。
路上的積雪,還沒完全融化,雖然,日頭明晃晃的,可外麵卻還是冷的刺骨,這數九寒天的,這麽趕路當真是在受罪。
過了涇陽縣,路上的行人,便漸漸多了起來,都是拖家帶口的百姓,穿的破破爛爛的,一臉的絕望之色。
卻正是前往長安逃荒的災民,先前隻是三戶兩戶的,到了後來時,便三五成群了,老老少少,踩著積雪往長安趕。
之前朱平到夏州時,就跟他說起過災民的事,後來,許敬宗來的時候,又跟他說起了這事,徐毅便在腦海裏,想象出了災民湧往長安的景象。
然而,一路起上過來,看到越來越多的災民,拖家帶口的出現在官道上,身上破破爛爛的,一臉的菜色,徐毅不由得歎口氣。
盡管他已經想象過這種畫麵了,但看到路上的這麽多的災民時,卻還是發現,自己有點想的太簡單了。
這場關中連續兩年的大旱,加上今年的蝗災,所造成的災難,遠比他想象中,要嚴重了很多。
單單就是徐毅這一路看到的災民,粗略的估算一下,大概都有上千了吧,這還不算,早就在長安城外的人,這個數字,可能還會成倍的增長。
“天災啊!”此時,就在徐毅隔著車窗,看著外麵的災民時,身後車廂中的許敬宗,不由的衝著徐毅,深深的歎口氣道。
正如許敬宗感歎的,這場災難,的確是天災,因為,就在許敬宗發出這句感歎時,徐毅恰好看到,雪地裏的一個孩子,正在那裏哭泣。
隻是,那哭聲卻顯得有些無力,饑餓感加上寒冷,早就將這孩子折磨的,就連大聲的哭泣,都成了一種奢侈。
孩子的身旁,便是他的爹娘,但此刻,就在徐毅望去時,孩子的爹娘,正以半張餅的價格,將孩子換了出去。
“侯爺還是別管了!”徐毅在望著這一幕的時候,朱立賀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似乎生怕徐毅會出聲似的,趕緊壓低了聲音勸道。
“沒錯啊!”聽到車窗外朱立賀的聲音,正在車廂中的許敬宗,也不由在徐毅的身後,微微歎口氣道“如此大災之年,這樣的事,你根本沒辦法管的過來的!”
徐毅頓時便收回了目光,許敬宗說的對,這樣的大災之年,這種事情隻會隨處可見,他即便是想管,那也根本管不過來的。
心煩的躲在馬車裏,時不時聽著外麵的哭泣聲,徐毅的心情,頓時變得無比沉重起來,旁邊的許敬宗,似乎也看出了徐毅低落的心情,倒也識趣的不再開口。
馬車繼續往前走時,卻被人在前麵,硬生生的給攔了下來,徐毅坐在車廂中時,分明聽到了一個婦人的哭泣,以及風字營甲士的嗬斥聲。
“求貴人給條活路吧!”被風字營的甲士,連聲的嗬斥,甚至都拔出了橫刀威脅,可那婦人的聲音,卻依舊不依不饒的,攔在馬車的前麵不肯挪開。
徐毅原本坐在馬車裏的人,終於有些忍不住,掀開了車簾,微微皺著眉頭,將腦袋探出了馬車。
此時,就在徐毅將腦袋探出馬車時,便看到馬車前麵的雪地裏,正跪著一名婦人,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懷裏抱著一個孩子,身後還站著三四個孩子。
看到徐毅從馬車裏探出頭,那婦人頓時轉向徐毅,衝著徐毅連連叩頭,跪在雪地裏悲泣道“貴人,貴人給條活路吧!”
“給她一點吃的!”徐毅看到這樣的景象,不由微微歎口氣,衝著身旁的朱立賀交待了一句,便又縮回了馬車,但臉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
“趕緊走!”從夏州出發時,所有人身上,都帶了一點幹肉,朱立賀便將自己的幹肉,一股腦兒的塞給婦人,衝著那婦人催促著道。
然而,那婦人接過了朱立賀的幹肉,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趁著朱立賀不注意時,猛然拉起身後一個女孩的手,跌跌撞撞的衝到徐毅的馬車前,‘噗通’一聲,便又跪了下來。
“貴人行行好,給這苦命的丫頭,給條活路吧!”
被婦人拉著的女孩,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生的瘦骨嶙峋的,身上穿著薄薄的單衣,臉色懂得青紫。
此時,被婦人拉到徐毅馬車前時,明顯營養不良的臉上,表情看上去有些木然,目光望著禁閉的車簾,目光中,有種認命跟絕望的神色。
朱立賀的目光中,出現一抹怒火,此時,在他的眼中,這婦人明顯就有點得寸進尺了,於是,三兩步走上前來,就要一把推開婦人。
然而,他的手剛剛才碰到婦人的衣領,便聽到徐毅低沉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出來“讓這孩子上車來吧!”
“侯爺,這種事還需要縣衙的手續啊!”徐毅的這話落下時,便又聽的許敬宗的聲音,同樣從馬車裏傳了出來。
然而,回應許敬宗這句話的,卻是徐毅有些壓抑不住惱火的聲音“我知道!”
於是,馬車裏便突然安靜了下來,隨後,便聽的外麵的朱立賀,不由的歎了口氣,一邊在嘴裏嘟囔著,遇上侯爺算是你們的福,一邊將那女孩,抱到了馬車裏。
一張毯子,一點幹肉,外加十文錢,這便是女孩的價錢,這其中,毯子跟幹肉,還是徐毅額外贈送的,人命在這時候,賤到了讓人驚訝的地步!
女孩自上了馬車,便蜷縮在車門的角落,腦袋低垂著,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兩隻腳,徐毅的目光,便順著女孩的目光,移到了女孩的鞋子上。
一雙早就破的不成型的草鞋,經過積雪的洗禮,能夠還繼續留在腳上,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更何況,此時穿在腳上時,明顯起不到任何作用。
徐毅便讓女孩脫了臉上的鞋子,而後,將蜷縮在門口的女孩,拉到了車廂裏麵,隨後,便拉過身後的毯子,披在了女孩身上。
這張毯子,乃是純羊毛所製,乃是徐毅當初去鐵勒部落時,特意從農場裏拿來保暖的,這次回長安時,邢武竟然又給他塞到了馬車裏。
剛剛還凍得瑟瑟發抖的女孩,此時,被徐毅披上毯子後,凍得青紫的臉色,漸漸便有些紅潤起來了,徐毅見狀,這才拿出幹肉,一點點撕下來,遞給了小女孩吃。
這孩子,大概已經好些天,都沒吃過東西了,看到徐毅手裏的幹肉時,原本畏懼的眼神,都變得極度渴望起來,目光緊盯著徐毅手上的幹肉。
不敢一次性將幹肉遞過去,肚子裏本就沒什麽油水,這要是遞過去,被狼吞虎咽下去,隻怕是會直接要了這孩子的命。
於是,徐毅便一邊問小女孩話,一邊撕下幹肉遞過去!
“叫什麽?”
“杏…杏兒!”
“多大了?”
“十一!”
“為何方才沒看到你爹爹?”
“…爹爹死在路上了!”
問話到此為止,徐毅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震驚無比的樣子,身旁的許敬宗,還想問女孩的爹爹是怎麽死的,但看到徐毅的表情,頓時便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趕了幾天的路程,這天傍晚時分時,總算是趕到了長安,臨近傍晚的時分,從車窗外望去時,長安城外黑壓壓的一片。
密密匝匝的災民,沿著高大的城牆,密密匝匝的擠在一起,還沒靠近長安城,便遠遠聽到人群中傳來的各種聲音。
孩子的哭聲,婦人的悲泣,以及男人們的哀嚎,當然,還有武侯跟衙役們,維持秩序的嗬斥聲,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在長安城外,形成一道巨大的聲浪。
城門早早的就已經關閉,即便如此,門口還被一隊隊的城門郎把守著,生怕災民們,會突然發瘋衝進城裏一樣。
徐毅一行人趕到城下時,城內的幾個勳貴人家,正好在城外放粥,徐毅粗略的掃了一眼,看到了其中幾個熟悉的麵孔。
正是程咬金跟老秦家的管事,正帶著人在那裏施粥,似乎是認出了徐毅的車駕,遠遠的,便向著徐毅這邊躬身行禮。
禁閉的城門,隨即被打開,原本圍攏在城門口的人群,在朱立賀帶的風字營,跟城門郎的幫助下,被分開了一條路。
徐毅的馬車,便從這分開的人群中,緩緩駛入了長安城,隻可惜,長安城內的景象,也似乎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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