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醫者父母心【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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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元楷現在感覺,自己快有點力不從心了,三年的縣令,眼看著任期就要滿了,可偏偏一大堆事情出現。

    感覺隻要每天睜開眼,就會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忙的有時候,他連吃飯的時間都騰不出來。

    三年的時間,如今的新豐縣,早就已經今非昔比,到處都是繁忙的作坊,各式各樣的,單是每日往來新豐的人流,就有好幾萬人。

    隻不過,這人一多,事情也就跟著多了起來,每日裏,總會有人來衙門報案,趙元楷開始的時候,都還不覺得什麽。

    然而,久而久之的,趙元楷便開始有些頭疼了,每次再聽到有人來報案時,便會忍不住唉聲歎氣的。

    可即便如此,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去,不為別的,就為他趙元楷,還是一縣的父母官兒,這種事兒即便再煩,也得耐著性子處理。

    年前的時候,吏部那邊,已經透漏了風聲,說是等他趙元楷三年任期結束,就會將他外放做一州刺史。

    這對於趙元楷而言,可是一步登天的事情,從前簡直做夢都不敢想,一州刺史的位置,多少人努力一輩子,都未必有機會的。

    可他趙元楷,卻隻用了短短的三年時間,便由縣令的位置,一下子跳躍到刺史,趙元楷每每想起,便會忍不住笑醒。

    當然,他趙元楷心裏也清楚,這一切都離不開徐毅,新豐縣如今能成為,大唐最著名的一個縣,這都得歸功於徐毅。

    想想三年前的新豐縣,蝗災來臨時,有多少的百姓,麵臨著饑荒,他那會兒都愁的睡不著了,可後來,卻是徐毅的一個點子,立刻就解決了大部分百姓的糧荒。

    再之後,便是數以百計的作坊,還有聲名遠播的書院等等,一點點將原本貧困的新豐縣,變成了大唐最富裕的縣。

    別的暫且不說,單單隻是新豐縣,一年所收的稅收,便是其他縣,幾年加起來,都未必超過的,更別說,還有一個書院在哪裏頂著。

    三年前的新豐百姓,為了能吃個飽肚子,每日裏拚死拚活的,可如今的新豐百姓家裏,隻要是稍微勤快點的,那小日子過得,簡直能羨煞旁人。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徐毅的功勞,趙元楷的心裏,儼然已經將徐毅,視為他人生中的大貴人!

    早上的時候,又有人在外麵報案,聽衙役進來稟報說,居然是昨夜裏逃走的人,趙元楷聽到這話時,心裏便當場一驚。

    昨夜裏,縣衙的大牢中,有人趁著衙役不注意時,竟然從牢中逃走,趙元楷還親自去查看了。

    發現逃走的地方,竟然是屋頂的通氣口,一個懸在屋頂的口子,大小也就一人進出,但因為懸在屋頂的緣故,很難能夠鑽的出去。

    縣衙的大牢,這都修建多少年了,還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因此昨晚的事情,反倒驚壞了縣衙的所有人。

    問了身邊的衙役,逃走的那人,竟還是名府兵,趙元楷聽到是府兵,心裏這才稍稍平靜了些,就說嘛,能從這種地方逃走的,就絕非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隻不過,他卻沒想到的是,昨晚才逃走的府兵,這才過了一夜的工夫,就又重新跑來投案了,趙元楷一時之間,都有點想不通,這裏麵的原因。

    今早的時候,他已經派人去叫了折衝府的人,準備讓折衝府的人,帶人去搜捕逃走的府兵。

    他已經聽衙役們說了,那逃走的府兵,前些日子,帶老娘去醫館瞧病時,跟醫館的人發生衝突,動手打了醫館的幾名夥計不說,還傷了醫館的醫匠。

    趙元楷聽的心裏就是一咬牙,還沒見過那名府兵,心裏麵便已經認定了,這就是個子在耍橫。

    這樣的事情,是他趙元楷絕不能容忍的,不管這個府兵,是出自十六衛的那裏,趙元楷都決定,將這帶來縣衙。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折衝府的人,都還沒來得及過來,逃走的,竟然先一步過來投案了!

    “這是唱的哪一出?”趙元楷的心裏,隱隱的感到有些不安,能回來,便是用腳後跟想想,也能想到是有人命令回來的。

    趙元楷雖然不懼,背後的人,可該有的警惕,卻還是不能少的,因而,趙元楷突然決定,早早的該了結此案。

    公堂很快便升了起來,被打的醫館夥計跟醫匠,也都很快被衙役帶來,趙元楷端坐在公堂之上,耐心的聽著下麵各自的辯解。

    “又是惡錢啊!”

    片刻之後,聽完各自的敘述之後,趙元楷的眉頭,便不由的微微皺了起來,聽來聽去,他也總算聽明白了,這一切的起因,全都是因為惡錢而起。

    惡錢的事,已經成了趙元楷,這些天茶飯不思的事情,新豐的商業發達,惡錢也在新豐格外的猖獗。

    雖然,這事兒他已經上報了長安,可長安那邊,卻也遲遲沒有良策下來,弄得趙元楷現在,聽到惡錢二字時,便頭疼不已。

    “你是屬於那一衛的府兵?”事情已經完全明白了,趙元楷的心裏,也已經有了決斷,但在判決前,卻還是望著下麵的,語氣冷冷的問道。

    下麵站著的,聽到趙元楷的這話,嘴角卻是微微一撇,目光望著公堂上的趙元楷,突然反問道“這跟俺犯得案子有關嗎?”

    趙元楷聽到這話,再看看下麵的表情,臉上的表情,便禁不住微微一愣,顯然,有恃無恐的這副表情,讓趙元楷十分的不爽。

    不過,這一來也是剛好,他不過是隨口一問,既然不願意說,那便正好不用顧忌什麽了!

    於是,想到這裏時,趙元楷的目光,便冷冷的望著下麵的眾人道“惡錢之事,在新豐泛濫,醫館不收惡錢,也算情有可原,但你卻因此出手傷人,卻是你的不對了!”

    說到這裏時,拿起桌上的驚堂木,猛地用力一拍,目光淩然,直視著下麵的道“因而,本縣判你杖責二十,賠付幾人醫藥錢,你可服氣?”

    聽到趙元楷的這話,下麵的士卒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微笑,他能來縣衙投案,便已經不在乎什麽判決了,慢說是杖責二十,便是五十又能如何。

    想到這裏時,士卒便頓時望著趙元楷,道“服氣是服氣,不過,這醫藥錢俺可拿不出來!”

    說到這裏時,目光不禁望了一眼,身旁被他揍過的幾名夥計跟醫匠,微微的一笑後,又望著堂上的趙元楷,道“若不然,將這醫藥錢,也一並合在杖責中如何?”

    “胡鬧!”趙元楷先前還以為,他的這個處決,會引起的反抗,可沒想到的是,竟然答應的很是爽快。

    心裏還微微有些慶幸時,卻突然聽到的這話,當場便氣的一拍驚堂木,怒氣衝衝的道“你當這是什麽,由著你來胡說八道?”

    “公堂縣衙啊!”趙元楷的這話,剛剛才落下,下麵的還沒說話,倒是公堂的外麵,卻有一人,接過了趙元楷的話茬。

    聽到外麵的這聲音時,趙元楷的眉頭,禁不住便是微微一皺,這聲音對他而言,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

    果然,這聲音落下時,便見得徐毅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公堂的外麵,一身綠色的短褐,腦袋上係著一根綢帶,綢帶的上麵,則是繡著教官二字。

    趙元楷看到徐毅這奇怪的打扮,臉上的神情,便是禁不住微微一愣,但隨即,便飛快的從公堂上站起身來,衝著徐毅道“侯爺怎的來了?”

    “我來,自然是有事!”聽到趙元楷的這話,徐毅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意,隨後,舉步向公堂走來時,身後便聽的齊刷刷的腳步聲響起。

    聽到這齊刷刷的腳步聲,公堂裏的所有人,不由的都向著外麵望去,然後,便見得二三十名,打扮跟徐毅一般的士卒,氣勢洶洶的跟隨徐毅身後進來。

    “侯爺,這是什麽意思?”趙元楷眼睜睜的看著,跟隨徐毅一起進來的士卒,瞬間便占據了公堂,將他們所有人,都合圍在公堂中央,不由的臉色一變,望著徐毅震驚的問道。

    “今日在這裏沒有新豐侯,隻有神機營的教官!”聽到趙元楷的這話,徐毅的嘴角,頓時微微一撇,目光望著麵前的士卒,道“我的手下在你這裏犯了案,自然我要過來瞧瞧的!”

    神機營?教官?

    趙元楷這還是頭回聽說,隻覺得腦袋裏一片漿糊,不過,有一點他卻是聽明白了,那就是下麵的,乃是徐毅的手下。

    趙元楷的心裏,便開始後悔的要死,自己口口聲聲的,將徐毅當成自己的大貴人,生怕巴結都來不及,可現在倒好了,直接抓了他手下的人。

    他就說嘛,這能夠回來,肯定是有人背後命令的,可他就是想不到,這背後命令的人,竟然就偏偏是徐毅。

    要是他多少知道一點,這事兒,都不用徐毅出麵,他自己私下裏,就悄悄處理了,不就是賠點錢,他趙元楷都可以掏這筆。

    可現在看看公堂上,徐毅身後帶來的人,一個個虎視眈眈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跟衙役們拚命的架勢,趙元楷的心裏,便有種說不出的苦。

    “侯…侯爺不用如此大動幹戈的!”此時的趙元楷,那裏還敢繼續留在公堂上,臉上陪著笑,快步來到徐毅身前,小心的說道“此等小事,派個人來給下官知會一聲便是了!”

    “一碼歸一碼!”徐毅聽到趙元楷的這話,臉色不由稍稍緩和了些,微微歎口氣,望著趙元楷道“若是這樣,昨晚我就不會讓他來投案了對不對?”

    “是是!”聽到徐毅的這話,趙元楷便忙不迭的點頭答應著,衝著徐毅陪笑說道“侯爺做事公正,下官最是清楚不過了!”

    “你也無需為難!”徐毅也不想為難趙元楷,他對趙元楷的印象,一向都是不錯的,因而,便衝著陪笑的趙元楷道“該是怎樣,便是怎樣吧!”

    這話落下時,不等趙元楷開口,目光便突然望向身旁的士卒,問道“方才趙縣令的判罰,你可是服氣?”

    “報告教官,俺沒話說!”徐毅帶著人突然出現,也讓麵前的士卒,有些大驚失色,不過,驚訝過後,便是滿臉掩飾不住的激動。

    因而,此時聽到徐毅的這話,士卒頓時便想也不想,衝著徐毅就痛快的說道。

    “很好!”聽到麵前士卒的話,徐毅隨即便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一旁的趙元楷時,禁不住笑道“既然已經判罰了,這杖責便由我的人來執行吧!”

    徐毅的這話,聽的趙元楷當場便是一愣,他剛剛判的杖責二十,若是由衙役們來執行,頂多也就休養一日就好。

    可若是換成軍棍的話,這二十軍棍下去,估摸著,沒個十天半月,休想能從床榻上爬起來了,可看看徐毅的表情,趙元楷也隻好艱難的點點頭。

    徐毅的這話,同樣讓公堂上的眾人,聽的臉色大變,尤其是醫館裏的眾人,方才徐毅帶人進來時,他們還以為,是來庇護打人的凶手。

    可現在看來,好像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眼見著,徐毅身後的士卒們,已經舉起了軍棍,準備動手時,那名挨了揍的醫匠,頓時便站了出來,衝著徐毅微微一躬身,反倒開始為打他的士卒,求起了情。

    “先別忙,這事兒還沒完呢!”徐毅聽著醫匠的求情,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冷笑,毫不領情的衝醫匠擺擺手,冷笑著說道。

    聽到徐毅的這話,醫匠剛剛還求情的人,臉色刹那間便是一白,再想說話時,便看到徐毅身後,一名士卒冷漠的目光,頓時便嚇得退到了一邊。

    二十軍棍,就當著公堂所有人的麵,一棍一棍的下去,公堂裏的眾人,都屏住了呼吸,隻聽得那軍棍,落在人身上時,發出的皮肉之聲。

    先前還站在那裏的士卒,等到屁股上挨了二十軍棍後,早就已經站不起來了,臉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再看屁股那裏時,都已經有血跡滲出。

    “韓寶兒!”士卒已經被抬了出去,徐毅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頭也不回的衝身後叫了一聲,隨即,便見得韓寶兒拿著一吊錢,扔到了醫匠麵前。

    “這都是侯府裏的舊錢!”看著韓寶兒,將足足一貫錢,都扔到了醫匠麵前,徐毅這才冷著臉色說道“打人是不對,也已經受到了判罰,該賠的醫藥錢,也已經賠給你們了!”

    這話落下時,目光突然開始變冷,望著醫館的眾人道“現在該說說,你們為何見死不救的事了!”

    當初士卒背著他的老娘,求到醫館裏時,好話說盡了,也都給醫館跪下了,可到頭來,醫館的人還是無動於衷。

    “是…是因為惡錢!”徐毅說這話時,那名醫匠的臉色,早就已經變得煞白,哆哆嗦嗦的站在那裏,猶豫了很久,這才壯著膽子說道。

    “惡錢?”徐毅聽到這話,不由的冷笑一聲,隨即,便冷笑道“醫者父母心,就因為一點惡錢,你就可以見死不救?”

    這話落下時,看到那名醫匠,嚇得站在那裏不說話,徐毅便又接著說道“我看你就是財迷心竅了,根本就不配行醫!”

    說到這裏時,忽然轉過身,指著身後的韓寶兒等人,語氣激憤的道“軍人當戰死沙場,何須馬革裹屍,若他們也如你一般自私,臨陣怯敵,隻管保全自己性命,那該如何?”

    徐毅這話落下時,固然韓寶兒等人,聽的是滿臉激動,便是公堂上的眾人,都是一臉的驚訝,趙元楷的臉上,更是一臉的尷尬之色。

    “趙縣令!”就在眾人還回味著徐毅的話時,徐毅的目光,卻已經望著趙元楷,忍不住輕笑一聲道“這種人以後就不要碰醫術了吧!”

    “…是!”聽到徐毅的這話,趙元楷的心裏,當即便是一驚,這樣的懲罰,對於一名醫匠而言,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聽的徐毅的話,那名臉色發白的醫匠,當場便在徐毅的麵前,一下跪了下來,一迭聲的衝著徐毅求饒道。

    然而,徐毅卻是冷笑一聲,理都不理麵前的醫匠,目光轉而望著醫匠身後的幾名夥計,同樣一副冷漠的口吻道“也包括這幾人!”

    大唐的戶籍製度,都有嚴格的區分,這些人都是入的醫戶的身份,但現在,卻因為徐毅的一句話,這醫戶的身份,一下子便沒了!

    徐毅原本也不想這麽絕情的,可剛剛在公堂外麵時,他看的一清二楚,這些人在趙元楷判罰時,臉上絲毫也沒看出,半點憐憫的樣子。

    身為醫者,當該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唯有如此,才會在行醫時,越發珍惜人命,隻可惜,他沒能從這些人臉上,看出半點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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