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蜀山負君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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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若回府後的第二天,禮部就有人給趙辰光上書,稱新帝登基,當大赦天下,開一科恩科,新帝欣然答應,當即頒布詔書,在明年初開一屆武舉恩科。
此時已經入秋一個月有餘,距離年底也就三個月工夫,這場牽動九州的武舉,時間上可以說是頗為倉促,與此同時,禮部官員還同時宣布了迎娶湯家長女為皇後的相關事宜,時間也定在了年底之前。
對於皇後的事,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並不如何驚訝,然而當來恩科武舉的消息傳出皇宮之後,神都之中專人豢養的白鴿便像雪片一般,甚至還有一道道符纂,劍光,趕在了神都奔赴各地的皇榜之前,把消息灑向了九州。
一時之間九州之中所有的門派無不風雲雷動,這個年代早已經不是以前修行眾人超脫世外的年代,哪怕強如玲瓏山,黑水劍派這種不算很大但絕對算不上小的門派,當地官府一紙文書也可以把它們從朝廷集錄之中抹去,從一個名門大派變成匪類!
各大門派都無力反抗不了玄霄王朝的權橫,於是乎當今世上的門派,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弟子擠進這個權勢空前絕後的朝廷,無可奈何但又爭先恐後的加入這個權力機構。
一道青蒙蒙的劍光從神都一路向南,不到三日工夫,便飛過足足一萬餘裏,飛到了蜀山昆吾峰,化作青石短劍落在了趙青蒼手上,此時趙青蒼正在昆吾大殿之中,與沈青茯呂青陽等蜀山高層商量如何應付南疆妖族,收到石劍之後頗為意外的展開這道劍光,石劍猛然震出劍光,神都近月來的大小情報便盡收趙青蒼眼底。
“開武舉?這趙皇帝剛剛登基月餘,便有施展政令的餘力?”
趙青蒼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以往神都之中的武舉,劍宗必然派人參與,隻是此次大有不同,妖族南侵在即,蜀山劍宗上下都全力以赴,很難再分出餘力,去參與這場武舉。
趙青蒼環顧了左右,看向了閉目養神的呂青陽,開口問道:“青陽師兄,依你看來,此事我蜀山該當如何處之?”
呂青陽依舊閉目,淡淡的說道:“掌教身為蜀山之宗,這種事自然一言而決,對我而言,隻有南疆的妖族能讓我提起興致,對於神州,尤其是趙家的事,半點興趣也欠奉。”
“這…”
趙青蒼苦笑一聲,又看向了一旁的沈青茯:“青茯師姐…”
趙青蒼畢竟是蜀山掌教,呂青陽對趙青蒼沒有什麽好臉色,沈青茯自然就不能再對趙青蒼板著臉,她臉色平靜,“趙家的武舉每三年就會複開一次,有什麽要緊?眼下南疆的妖族已經虎視眈眈,哪有大敵當前,還派弟子參加什麽科舉的道理?”
蜀山是巴州之南,而昆吾峰則是蜀山之南,昆吾大殿正正座落在昆吾峰的製高點,坐北朝南,可以望著整個十萬大山以及大半個九州,趙青蒼目光透過昆吾大殿的殿門,望向了十萬大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二位師兄師姐,你們修為高深不假,境界也高出我不知凡幾,但是二位身上都有仙氣,對於混濁的世俗之事,畢竟不如我這個混濁的世俗之人看的清楚。”
趙青蒼揮了揮袖子,透過昆吾大殿指了指十萬大山,繼續說道:“眼下這巴州的格局,眼下唯我蜀山獨大不假,但是自古十萬大山之中就不缺英傑,青城山已經日薄西山暫且不提,單說峨眉劍宗,比起蜀山就已經沒有遜色多少。”
“類似於武舉這種可以理解為分果子的盛事,我蜀山不去,峨眉山便不去了麽?青城山便不去了麽?即便撇下這兩派不談,還有龍門山,蒙頂山等等許多宗門,個個都想取蜀山而代之,如果這些宗門參與科舉,落第的話還好說,隻要有一人取中進士,在巴州謀上一個縣官州官的位置,就會讓我消而彼漲。”
趙青蒼回頭看了看呂青陽與沈青茯,問道:“師兄師姐可知我蜀山有多少有資格參與科舉的武舉人?”
沈青茯一二百年不在蜀山,自然一問三不知,呂青陽也是一個癡迷劍道之人,平時也不如何問事,自然也對此一無所知。
趙青蒼搖了搖頭,輕笑道:“蜀山一十三峰上下四千餘弟子,已經取中進士在玄霄王朝之內謀職的,僅七八人,取中巴州武舉人,有資格參與科舉的,不過二三十人。”
趙青蒼久掌教務,對於蜀山甚至整個十萬大山都如數家珍。
“峨眉山入朝者五人,派中武舉人也已過二十人,此外青城山龍門山等各大宗門,武舉人已經過百,一旦這些人有超過十人在巴州為官,我蜀山的領袖地位便要拱手讓人。”
他極為誠摯的看向呂沈二人:“師兄師姐,我掌教近二百年,蜀山上下對於我出身趙氏向來頗有詬病,甚至近年還有人說我大肆派弟子入朝為官,是想把蜀山送到趙家手裏,成為下一個青城山。尤其前段時間神都城給我封了一個所謂的蜀王,但是二位捫心自問,小弟執掌大教以來,可曾做出半件對不起蜀山之事?”
“修士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啊。”
趙青蒼無不感慨的歎了口氣:“玄霄王朝定鼎了八百年,不僅沒有孱弱,反而愈加穩固,一洲之長便可輕言一宗門生死,大勢已成,不附身於上就是死路一條,因此,趙青蒼鬥膽,想將這二三十武舉人,統統派去神都參與科舉,二位意下如何?”
這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連呂青陽也被說的頗為感觸,當即出聲。
“掌教功績,蜀山上下莫不記在心中,呂青陽雖然癡,但是心中不傻,但憑掌教吩咐。”
呂青陽默默起身,抱著蕩魔劍走出了昆吾大殿,“我再去南疆邊境的誅妖劍陣看看。”
“勞煩師兄。”
沈青茯也是第一次聽到趙青蒼口吐肺腑之言,心中頗為感觸,她拍了拍趙青蒼的肩膀,笑道:“原先青鴻師兄傳位給你,我也替青陽師弟略感不服,眼下看來,青鴻師兄看人的眼光比起我來,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以後蜀山之事趙師弟大可一言而決,不必事事問我與呂青陽。”
說到這裏,她自嘲一笑,“我跟呂青陽,隻能做一做替蜀山搏命的武夫,一個癡,一個傻,又能懂些什麽事情?”
此時偌大的昆吾大殿隻剩趙青蒼與沈青茯二人,早已須發皆白的趙青蒼,聞言忍不住眼睛發紅,感歎道:“青鴻師兄對我名為師兄,實為恩師,當年他仙去之際力排眾議,不由分說的將我按在了掌教的位置上,二百年來,趙青蒼坐在這個位置上如履薄冰,不敢妄斷一事,不敢妄行一步,唯恐將蜀山帶到壞處,辜負了青鴻師兄。”
他望著沈青茯,眼中險些流下淚來:“青茯師姐,蜀山上下皆說掌教趙青蒼修為淺薄,這話本來不假,因為從掌教以來,我在修行上便再也沒有寸進,什麽道心仙心,都被拋的一幹二淨,心中隻剩下一片惶恐啊。”
“蜀山負師弟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