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也聽出了薛嵩陽的意思，不僅開口勸道：“老師，您這是要上大雪山麽？”

    “去是要去的，這件事為師想了大半輩子，總是要去一去的。”

    “那我首陽山的道統……”

    在李清看看，無論薛嵩陽大雪山之行成功與否，大約是不可能回的來了。

    成則飛升天界，不成則埋骨雪山。

    薛嵩陽回頭的看了一眼李清，詫異道：“首陽山的道統，自然是看你了，難不成你還要為師，再調教一個弟子麽？”

    “可是…，弟子才剛剛鑄魂境界的修為……”

    薛嵩陽滿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當年雲都老師壽元將近，走上大雪山之時，為師才隻修煉到真罡境界，不是一樣撐起首陽山八百年的道統？你的資質比起為師要強的多，為師相信你。”

    薛嵩陽整理了一下衣裝，不屑了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接引神光，就準備向北而去。

    “老師……”

    李清開口喊住了薛嵩陽。

    “何事？”

    “你不去見一見青茯師叔麽？”

    薛嵩陽沉默了一陣，低聲嗯了一聲，朝著沈青茯離去的方向走了過去。

    李清心中一陣黯然，此次蜀山之行，發生的太多事情，都遠遠超出了他跟趙辰光的想象，從妖族出死力攻下蜀山，到兩營禁軍與妖族一起私通藩王，一樁樁一件件完全出乎李清的算計。

    尤其是現在，師尊薛嵩陽，即將被迫離開人間，李清的心中就愈加慌亂起來，他心中沒有把握，能夠獨立支撐起流傳了數萬年的首陽山。

    ————

    薛嵩陽帶著一道潔白璀璨的白色光柱，一路向南走去，同為元神級別的大修士，除非修習了某些特殊的藏匿氣息的功法，否則不可能躲過同級別的神識。

    薛嵩陽很是從容的朝著青丘山南麵的逐星鎮走去，中午在鎮子上一家已經破落的酒館中，找到了正在獨自喝悶酒的沈青茯。

    薛嵩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邁步想要走進這間酒館。

    “滾。”

    沈青茯冷漠的聲音從酒館裏傳來。

    “師妹……”

    薛嵩陽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聽到了沈青茯冰冷的聲音：“自己看一看門口的牌子。”

    薛嵩陽這才退出酒館，赫然看到門口掛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薛簡與狗不得入內！”

    “這……”

    薛嵩陽苦笑了一聲，站在酒館中對著沈青茯說道：“師妹，我可沒有招惹你吧……”

    “你沒有招惹我？”

    沈青茯勃然大怒道：“五百多年了，我對你的心意就算一條狗，也該知曉了！可是你呢？”

    說著說著，沈青茯的眼中就要流下淚來：“現在好了，你就要死了……”

    薛嵩陽無奈的扶額道：“師妹，我本也不想飛升，奈何世事無常，再說飛升也不意味著就是死了，你也是元神真人，將來修行一番，也不見得不能飛升天界，為兄在天界等你。”

    “你去大雪山不是送死？”

    薛嵩陽輕笑道：“師妹這是哪裏話，原先我沒有突破境界之時，大雪山也不一定能夠留下我，如今我已經成就了仙人境界，此時去大雪山也不過是出出氣，之後就要飛升天界而去了，哪裏有送死的說法？”

    “當真？”

    “當真。”

    沈青茯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那也沒什麽，我都六百多歲了，至今也才元神中上等的修為，此生想要飛升，千難萬難。”

    薛嵩陽邁步踏進酒館，派了拍沈青茯的肩膀，安慰道：“論起修行資質，師妹遠勝於我，連我這種愚夫，也可以飛升，師妹當然也可以。”

    沈青茯咬了咬牙，嗯了一聲。

    “那我就再盡心修行修行，從煉成元神這幾百年，我都沒有再怎麽仔細修行了。”

    “嗯，為兄在天界等你。”

    薛嵩陽瀟灑起身，背對著沈青茯，朝著北方走去，剛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輕輕歎了一口氣之後，對著沈青茯說道：“原本師妹要照看蜀山的種子，已經極為辛苦，但是現在為兄即將遠行，說不得我首陽山的傳人，也要勞煩師妹照看一番。”

    沈青茯眼睛發紅：“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在惦記著那個鎖住了你幾百年的首陽山！”

    “話不能這麽說……”

    薛嵩陽長歎了一口氣道：“如果不是雲都恩師，此時我的白骨都已經朽滅，他老人家臨死之前把首陽山托付給我，我當然要把這個傳承流傳下去。”

    “好好好…就你薛簡知道報恩！”

    薛嵩陽認真打量了沈青茯一番，也是黯然的歎了口氣，沉聲道：“師妹，這些年，是薛簡對不住你……”

    這一句話讓沈青茯淚流滿麵，她流淚道：“你沒有對不住我，不是你帶我去參研劍經，我也不可能活得這麽長久……”

    “這都是因果，師妹你得了首陽山的些許傳承，如今首陽山的道統也要勞煩師妹扶持……”

    薛嵩陽說到這裏，不由擺了擺手，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不提了……”

    “師妹保重，薛簡去了。”

    ————

    薛嵩陽與沈青茯分別以後，徑直朝北，又回到了青丘山，見李清還坐在青丘山下的蘆蓬之中發呆，他上前拍了拍李清的肩膀，輕笑道：“小子，想什麽呢？”

    “在想師尊去了以後，我如何支撐首陽山。”

    薛嵩陽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無非不死而已，你是首陽山唯一的傳人，你一日不死，首陽山就一日不曾斷絕，至於那座首陽山，那座劍穀，甚至劍穀後的首山赤銅礦，都是身外之物，不必掛在心上。”

    “那要是弟子死了呢…？”

    薛嵩陽臉色一沉：“那就在你死之前，再替首陽山找一個傳人，阿貓也好，阿狗也好，總之這份傳承不能斷了！”

    “弟子遵命…”

    薛嵩陽拍了拍李清的肩膀，輕笑道：“不必憂心這麽多，玄霄王朝的氣運被為師掛在了首陽山上，隻要趙家一日未亡，以如今的首陽山氣運，隻要你不自殺，總會傳承下去的…”

    李清尷尬一笑，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薛嵩陽看了看自己這個略有些豪氣不足的傳人，微微一笑道：“徒兒，敢不敢與為師同上大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