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裂縫!(五千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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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凡塵!
聲音突然響起,就在餘道一的麵前響起,然而他卻像是置若罔聞,繼續重複著他揮拳的動作,繼續放肆地大笑,俊美異常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傲視天下的神色,像是不將眼前的一切破壞掉誓不罷休。
“你!入障了!”一聲來自桃花樹的巨大聲音,猶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
餘道一瞬間清醒了起來,身上的黑色條紋瞬間消散,這個空間趨於平靜,隨後眼前被破壞的一切開始緩緩恢複著,隻是不知是不是恢複了太多次,這一次的速度遠遠慢於前幾次,像是力量削弱了好幾番。
幾個呼吸之後,這片幻境才終於恢複如初,隻是天空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碧空如洗,依舊昏沉凝重,而雨還在下著。
低下頭,餘道一看了看自己被雨淋濕的雙手,那是一雙潔白如玉,完美無瑕的雙手,完美得讓自己感到陌生。
隻是他的臉上卻是掛滿了苦笑,用手輕輕撫著自己的額頭,隨後一屁股坐在了被雨水打濕了的草地上。
“我,這是怎麽了?”餘道一在心底默默地問著自己,然而卻是沒有任何回答。
身上的力量緩緩開始消散,像是後遺症一般,無比虛弱的感覺撲麵而來,比之前的幾次更加強烈。
妖異,俊美,無暇的臉上發生在微弱的變化,些許地方微微勾勒出棱角,他又變回了之前清秀的樣子,不複俊美。
赤芒從餘道一的身上一散而空,一頭赤發也變短了許多,隨後變為了黑發垂在了他的肩上,一雙原本赤色妖異的雙眸此刻透露出難以形容的疲倦感。
力量消散之後開始了劇烈的喘息聲,眼前的景象不知是霧蒙蒙的細雨,還是自己異常疲倦的狀態,開始變得模糊,隱隱約約間他看見那棵桃花樹不複之前所見繁榮茂盛的樣子。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棵花瓣凋零,樹枝幹枯,死氣沉沉的將死桃樹,粗糙的樹幹之上一個接著一個的破洞,深黑色的樹皮不斷地從身上掉落著,裂痕斑斑,像經曆了風霜被歲月刻畫後的老農的臉,仿佛輕輕一碰都可以刮下一大片。
漸漸地,像是開始失去意識,這一次他感覺自己好像再也醒不過來似的,他想要質疑他眉心之中的器靈,卻是疲倦得,虛弱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或者說連動一根手指的力量他都不在具備。
“若是,你這般就死了,那麽天注定你不配擁有我,我說過,我從來都沒有認可你,哪怕給出我的力量,你現在也依舊是個廢物。”
“你說過,你會超越我口中的那個他,那麽現在你又是否還能說出如此大話。”
“要我認可的人不會是一個廢物,也不會這般輕易死去。”
“餘道一,你太自以為是了,太自作聰明了。”
“即便我一直被深埋在這裏,我也不會認可一個廢物!我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久到超乎你的想象。”
“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還要廣闊,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我需要的,是可以值得我等待的人!在此之前,我可以繼續等待下去!”
“他!會和你之前所見到的那個男人一樣,將會屹立在每個世界的巔峰!而你!現在看來隻不過一個跳梁小醜!”
一道道縹緲的聲音從餘道一的眉心處傳來,隻是他現在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不再擁有,悠悠的,他陷入了黑暗。
一陣陣的寒冷從身體的沒個角落傳來,冷,是刺骨的冷。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看不見,想觸碰卻是什麽都觸碰不到,在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是黑暗。
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這片黑暗中浮浮沉沉,四處遊動著,漫無目的著,他什麽都沒能控製得了。
直至意識飄散,記憶的碎片開始破碎,自己真的好像快要死了,好冷。
終於不知道是在哪一刻意識重歸於黑暗,一切再感知不到。
外界,餘府,天空暗沉。
當的一聲,一隻茶杯蓋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隻見餘母騰騰騰往後退了幾步,一種恐懼,害怕的感覺突然升起,就像是預感到了什麽非常不好的事情。
看了看大廳中滿地的碎茬子,餘母呆滯地蹲下了身去,也不見其用什麽法術,就伸著白皙細嫩的手一片又一片地收拾著。
直至一道鮮血從她的指尖滑落,一處極小極小的傷口出現在了她的食指之上,一位修士竟被一片碎茬子劃開了手指。
像是想到了什麽,比之之前更強烈的預感升起,恐懼,心悸,害怕,全身就像脫力了一般。
作為修士,區別於凡人最大的幾點之一便是這第六感,例如凡人做夢就隻是夢,夢中的一切不符合現實就是虛假,與現實對上了就隻算是巧合。
但修士不同,修士很少做夢,因為他們區別於凡人可以更好的掌控自己的精神世界,也就是靈識。
而一旦不由自主的做夢就一定意味著什麽,而往往修為越高的修士第六感也就越為準確,而將這第六感很好的利用起來便是扶乩占卜。
一種極為強烈的預感在餘母的心中徘徊著,越去尋找這種預感的來源,餘母就越是害怕,好像有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在逐漸離自己而去。
“先生!先生!”餘母捂著自己的胸口,精致的臉上瞬間變得極為蒼白,像是陡然失去了血色,額上還不斷冒著冷汗。
隻見餘母想屋外走去,她迫切地想去尋找他現在唯一的依靠,她想讓他親口告訴自己,自己最擔心的事情一定不會發生。
“夫人?你怎麽了?為何臉色如此蒼白?”聽見自家夫人的叫喊聲,餘父瞬間出現在了餘母的身旁,一臉焦急擔心地問道。
“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餘母一直重複著喃喃道,眼神呆滯,像是還沒緩過神來。
“夫人,莫急,慢慢說慢慢說,一切都有為夫在,會沒事的。”餘父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夫人,將自己的靈氣緩緩輸入至他的體內,平緩著她的情緒。
“雲兒?不對,不是雲兒,是道兒,是道兒!我感覺到他出事了!他一定出什麽意外了!”像是平緩了不少,隻是臉色依舊蒼白,餘母搖著頭一臉焦急地說道,抓著餘父的手死死沒放開。
“別急,別急!你慢慢說,我在這的,為夫在這的!”餘父輕輕抱住了餘母,輕聲溫柔地說道。
懷抱中,餘母像是舒心了不少,一顆提起來的心突然穩定了不少,緊蹙的眉頭也緩緩舒解開來。
“冷靜點了嗎?”餘父輕輕撫著自家夫人的長發輕聲道。
“先生,後山那裏道兒一定出事了!我能感覺得到,我是他的母親,是他唯一的母親,我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存在。”
“但就在剛才我與他之間的那一份微弱聯係好像斷了,我很害怕,我害怕我心中所想的事情發生了。”
餘母輕輕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裏她能感覺得到有什麽東西空了,很痛很痛。
“別怕,天塌下來為夫都在,一切交於我,道兒從小就是個小滑頭,他分的清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
“他精著呢,他會沒事的,別自己嚇自己了好嗎。”餘父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道,隻是在餘母看不見的臉上,那一雙眼睛中此刻也滿是擔憂。
“先生,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自從那個下雪天我將他帶回來的那個晚上我就對自己發過誓了。”
“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我發誓不會將他陷入危險中,發誓會做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可是現在,現在我卻連他遭遇了什麽都不知道。”
餘母將頭深埋進餘父的懷中輕輕哽咽著,晶瑩的淚水從她的臉龐落下,然後打濕著餘父的衣襟,柔弱的樣子隻叫人心疼。
“別怕,他和雲兒一樣,他姓餘,是我們一起的孩子,我答應你不會讓他出事,我現在就派人去。”餘父一邊安慰著餘母,一邊將她送入房內歇息。
悉心安慰了一番後安置完了餘母,餘父低著頭從房內走出,臉上看不出是什麽神情,隻是快步向書房內走去。
一路上,隨著餘父不斷走向書房,身後不斷有影子匯聚,不過短短片刻時間,其身後便是有著一大片影子隨之出現,緊緊跟隨在餘父的身後,寸步不離。
書房外,餘父依舊背對著這些影子,麵朝著書房,像是下了某個決定,吱的一聲打開了書房內的房門,隨之大步邁入。
底下一片影之中一道影子從中浮遊而出,從地麵緩緩升起,隻不過一刹那的功夫一個一身黑衣的人憑空出現,他抬頭向房門大開的書房看去,猶豫片刻緩緩抬起了右手,底下其餘影子見狀刹那向四周分散不去,片刻不見蹤影。
低著頭黑衣人很是嚴肅地走進了書房內,看到房內背對著自己的餘父後,很是莊重地半跪了下來,等候著麵前之人的差遣。
“小十。”餘父輕輕說道。
“影十在!”黑衣人依舊低著頭回應道。
“後山那裏如何了?”餘父看著眼前牆上的畫問道。
“陣法有所異動,不過還在我們的掌控之內。”
“十一呢?”
“十一弟與我們依舊保持著聯係,我們仍然無法進入陣法之內,不過據十一弟所說,陣法之內血光乍起,肅殺之意彌漫,想來是殺陣所使。”
“不少人受不了殺陣的影響已經開始了自相殘殺,十一現在和青山鎮宋家的宋天翰在一起,目前還無大礙。”影十斟酌著每一句話認真說道。
“那家夥就喜歡逞能,告訴他一切小心為上。”
“是!”
“另外,道一在內應是發生了一些事,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大人請講!”
“帶你的人進去與十一匯合,不論什麽情況,都要保證道一安然無恙!若有人敢傷害他,殺無赦!”
餘父猛地轉過身來,那一雙眼睛竟是那般深沉,一頭長發微微起舞,一股殺意突然升起,隻是流露出來的那麽一點點便是讓影十透不過氣來,也說明了餘父內心的不平靜。
“影十領命!”影十低頭回答道。
“去吧,記住!凡是傷害他的人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我餘莫遠的兒子誰都動不了!”餘父聲音低沉,壓抑著一股憤怒。
“影十告退!”
影十低著頭緩緩退下,輕輕帶上了書房的房門後這才抬起了他的頭,一身黑衣的他轉過身看向書房前的那一片空地又是抬起了右手。
一切盡在不言中,數道影子又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呈陣列出現在影十的麵前。
“大人有令,護大公子無恙,不惜代價!”影十冰冷不含感情色彩的聲音從黑衣之中傳出。
底下的影子匯聚,一個大大的‘是’憑空出現在空地之上,隨後消失,數道影子刹那間從餘府出發奔向後山。
影十見狀先是轉身又看向了書房,認認真真地行了一個禮之後瞬間消失重新化為一道影子從餘府離開,跟隨之前的數道影子向後山出發著。
書房內,光線昏暗,寂靜無聲,餘父依舊麵朝著牆壁,牆壁上那是一張水墨畫,畫中意境十足,可除此之外卻是普普通通。
隻見餘父大手一揮,水墨畫憑空消失,一處暗格憑空出現,暗格之內有著三樣東西。
一件像是有些年了的長袍,一件精致的小裙擺,還有一塊淡淡琥珀色的水晶石。
餘父輕輕地拿起了那塊水晶石,水晶石之內有張一幅畫麵,那是一個孩子,一個身著精致小裙的男孩子。
餘父輕輕地笑了笑,眉宇之間的憂色稍稍緩了一些,看著這塊水晶石,心裏不由得胡思亂想著,隻是片刻後便是喃喃自語著。
“不知某年某月某日,隻記得那個晚上,那個在我長袍中熟睡的你成了我的孩子,隻是轉眼間你便長大了,時間真是快啊。”
“不知我和你母親還能陪伴你多久,以後的路我們替代不了你,需要你自己走下去。”
“但是在那之前,我還在,你的父親還在。”
黑暗中,記憶碎片充斥著沒個角落,碎片上那是屬於他一段段的過往,有他的前世,也有著他的現在。
他那吊兒郎當的父親,不善言語的母親,高冷腹黑的臭弟弟,亭亭玉立的暴力女,欠兒欠兒的宋承,還有林鶴,林濤,王宏俊,段氏兄妹等等,還有前世那一個個跟自已一般的孤兒。
隻是這些碎片盡皆碎裂著,這麽窩囊的死去有點不甘心啊,平日裏無論怎麽作都活得好好地,這裏卻是一不小心著了一個殘破器靈的道。
好安靜啊,安靜得可怕。
嘶~冷,好冷。
自己的記憶也開始漸漸離自己遠去,開始分不清自己是誰,這裏是哪兒,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沒有時間的概念,在這裏隻有黑暗和寒冷,而自己隻能在這裏不斷遊蕩著,飄蕩著。
人們之所以擁有著希望,是因為他們看不見死亡。而當他們看見了死亡,才會發現希望原來是那麽可望不可即。
死亡,真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甘心啊!我還什麽都沒做,想活著,想再活上個幾百幾千年!
動起來啊!記起來啊!我是誰!
睜開啊我的眼睛!跳動啊我的心髒!沸騰啊我的血液!
我!不想死!
陡然間,一道亮光突然從黑暗中出現,異常的刺眼,白茫茫一片,嫋嫋白煙升起,驅散了所有的黑暗,蜷縮在黑暗中的餘道一微微睜開了他的眼睛,神誌有些迷茫,目光有些呆滯。
“這是,什麽?”一瞬間光芒席卷在了每一個角落,快到餘道一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一處裂痕,一處不大不小的裂痕,而這道異常刺眼的亮光就是在這裂縫中傳出,帶著些許的溫暖,驅散了黑暗中的寒冷,裏麵傳來的力量,像是超過這個世界淩駕於一切之上的力量,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好亮,好溫暖。
甩了甩頭,些許好轉的餘道一定睛向那處裂縫看去,隻覺得異常眼熟,像是自己好幾次從哪裏見過,隻是無論自己怎麽回想,都想不到這是在哪見過。
被刺眼的光線照在身上,從內傳來的力量讓餘道一覺得整個人宛若新生,區別於自己所見的靈氣和妖力,這是自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力量。
隻是隨後一記強光撲麵而來,瞬間暈眩了他,使得深深昏了過去,再感覺不到其他。
黑暗中,又或者說是光芒之中,不知時間,隻覺良久良久之後。
“這家夥,體內還有這種東西嗎?”一道微弱的赤色緩緩出現,器靈的聲音從內發出,略顯忌憚地說道。
聲音過後,白色的光芒瞬間消失,一切又重歸黑暗,重歸寒冷,隻是在這片黑暗中與之前相比,少了一個人。
“嗬,那家夥還真是命大,也不知那是個什麽東西,還真的是小覷了他。”器靈自嘲地笑笑,隨後那一點赤芒緩緩消散。
在這一片黑暗中的某個角落,一道看起來平平無奇,不大不小的裂痕在這裏浮現著。
裂痕裏麵,不知隱藏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