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甘之如飴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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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凡塵!
    兩個月後,天氣越漸轉涼,山峰雲巔遍布烏雲,寒風呼嘯,但好在能坐落於此的也不是凡人,這些寒對於他們來說倒也算不了什麽。
    屋內,一個披頭散發的男子在一把躺椅長半躺著,手拎酒壺,衣衫半解,一股濃鬱的桃花香從他的身上彌漫出來。
    隻見這男子滿臉的胡渣,滿身的疲倦,像是自顧自地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那般頹廢。
    遠處,一老一少靜靜地看著他,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師傅,大師兄在這麽下去怕是會走不出來啊。”小師妹身著淡黃色長裙美眸流盼很是擔憂且心疼地說道。
    “歡兒,為師可是做錯了嗎?”半晌,金軒子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小師妹,本命譚歡歡。
    “師傅何出此言?”譚歡歡疑惑地問道。
    “你可知當初為何不讓你大師兄下山去尋那女子?”金軒子靜靜看著百裏默那般頹廢的樣子說道。
    “師傅您可是不願大師兄摻和到皇室的紛爭中去?”譚歡歡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非也,你家大師兄可比那皇室的紛爭要難處理多了。”金軒子輕輕搖了搖頭說出了這麽一句話,聽得譚歡歡很是莫名其妙。
    “我大師兄怎麽了嗎?”譚歡歡隨之問道。
    “那女子是你大師兄的劫數,萬劫不複的劫數。”金軒子輕聲開口。
    “萬劫不複?!”譚歡歡輕呼。
    “扶乩推算之術本就是在這茫茫天機中窺得一絲關於未來的真相,這種真相說是真也好,假也罷,在一切未發生之前都算不上真,隻能算是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罷了。”
    “你的修為越高,窺得的真相便是越多,你推算出來的事情也就越可能發生,越可能成真,而為師能坐上十二玄仙的位置靠的便是這八九不離十的推算之術。”
    “當初下山那一夜,為了尋你大師兄身在何處,為師本是隨意推算了一番,卻是發現你大師兄的命運軌跡在那一晚突然發生了變化,他的卦象很亂,像是被他人硬生生地掐斷了原先的軌跡,將你大師兄推向了另一條萬劫不複的深淵。”
    “為師本以為這隻是一次錯誤的推算罷了,畢竟這種事是非對錯遠不能以一次推算作為評判來下定論,可之後卻是發生了更加奇怪的事,你大師兄就像是身處在了重重迷霧中,為師無論怎麽去推算都是算不到一丁半點。”
    “就像是有個大修行者插足了他往後的命運,他的軌跡,將他好好地掩蓋了起來,哪怕是現在關於你大師兄的一切我皆是算不出來,哪怕是最簡單地推算他身在何處我也是辦不到。”
    金軒子緩緩開口著,那沉重的語氣也表現著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在那一晚本以為隻是推算占卜發生了錯誤,可誰知最後繼續推算卻是傷到了金軒子自己,這至少能說明他的推算很可能沒有錯誤,且躲在陰影後的那個大修行者很強,一定比他自己強。
    “那,那大師兄會怎麽樣?師傅,您那晚到底算出了什麽?”小師妹譚歡歡急急忙忙地說道,臉上的焦急神色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那晚,我隻算出了兩個字。”金軒子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回憶著那晚的事。
    “兩個字?什麽字?”譚歡歡連忙問道。
    “災,滅。”一陣寒風吹來,吹得金軒子身上的道袍颯颯作響。
    “災,滅?這是什麽意思?”譚歡歡更是疑惑。
    “滅頂之災,亦是災滅。”金軒子回應著,又是道“那個孩子已經陷入了他人的算計之中,哪怕是為師現在能做的也隻能是將他留在山內,與外界隔絕現在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所以,師傅您才不讓他下山的嗎?”譚歡歡若有所思。
    “並不全是,為師做了很多很多像是可以彌補的事,但這一切都失敗了,關於默兒的一切我都算不出來,可笑嗎,我堂堂一個南玄宗十二玄仙,元嬰巔峰,接近半步煉神的大修行者,竟是連自己的徒兒都保護不好。”金軒子自嘲地笑了笑,在這昏暗的山峰頂上竟是那麽無奈。
    “師傅,您也是為了大師兄好,不用這麽責怪自己的。”譚歡歡說道。
    “或許吧,又或許當初我帶他下山就是錯誤,那個晚上他很明顯入了魔障,雖然隻是一點點但卻是與我們南玄宗的宗旨大相徑庭,為師很擔心,很擔心哪一天他會迷失自己。”金軒子的眼中也有著他的擔憂之色。
    “大師兄不會的,我會一直陪在大師兄的身旁,不會離開半步!”譚歡歡握緊了雙拳,很是堅定地說道。
    “我也這麽希望,但至少我這些年做的也有了一些回報,我跳過了默兒,去推算了那個導致默兒變成現在模樣的女娃。”
    “青蓮公主嗎?”譚歡歡臉色複雜地說道。
    “是的,然後發現了那所謂滅頂之災的源頭便是她,她會是默兒萬劫不複的開始,為師雖然不知之後的命運軌跡會如何去走,但至少能知道這一點就能明白一些事,隻要那個默兒與那個公主斷絕了關係,那麽那晚推算出來的事便有可能避免,這是最好的選擇。”
    “大師兄,知道這件事嗎?”譚歡歡略微苦澀地問道。
    “他並不知曉,為師並沒有告訴他,跟他說了怕隻會是徒增煩惱。”金軒子搖了搖頭。
    良久。
    “師傅,您說大師兄現在是什麽心情呢?”譚歡歡又是突然說道。
    “心情?那你又是什麽心情呢?”金軒子轉過了頭,那雙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對著這個自己第二個弟子說道。
    “師傅您這是什麽意思?”譚歡歡像是被看出來了什麽,那張煞是可愛的鵝蛋臉彤的一下紅了起來。
    “癡兒啊。”金軒子輕輕笑了笑,又搖了搖頭,隨後便是如煙散去,不見了蹤影。
    “臭師傅!”過了好一片刻,小師妹才緩過了神,不由得跺了跺腳惱怒道。
    隨後,小師妹譚歡歡還是將視線轉回了大師兄百裏默的身上,兩個月前的那一天,那一次會麵就像是一記巨錘徹底錘垮了百裏默,一個修士竟是軟弱至此。
    所謂的愛情就像是一記毒藥,本讓人甘之如飴,斷了之後才發現早已深入骨髓,無法自拔,不論是凡人還是修士皆是如此,它公平地對待著每一個人。
    是的,每一個人,譚歡歡就這麽看著百裏默一動不動,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牽扯著自己的心,一言一行影響著自己的心。
    像是無奈,又是無力。
    她能做的隻有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好好地照顧他,在他喝完酒之後一次次去親自製釀他最愛的桃花酒,在他需要她的時候她可以靜靜坐在他的身旁聽著他醉後胡言亂語講著他和那個公主的故事,他從來不知道那時候的她有多麽心痛。
    一個修士他放棄了用靈氣化解自己的醉意,他心甘情願地去醉,迫不得已地去忘。
    一個修士她放棄了修士的尊嚴,愛得卑微,愛得痛苦,愛得不敢袒露心聲,她害怕著一切坦白之後現在這僅剩的一些希翼都會失去。
    令人,心疼。
    又是一個月之後,終是不知道哪一天,金軒子帶著小師妹再一次下了山,留著還在頹廢懦弱的百裏默一人在山上。
    而這一次所有的一切又開始不一樣了,命運的齒輪像是不經意間又被撥動起,那一雙背後的手再一次將百裏默推向了那條萬劫不複的深淵之路。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