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情蠱,全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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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凡塵!
    “順帶一提,我發現你之時,你就在你那小師妹的身上,哪怕是她下墜的時候她也一心想護著你呐,不惜自己作為沙包保護著你,隻為了能讓你多那麽一點點生還的幾率。”
    “呀,有這麽一個愛你的小師妹,你也是挺幸福的,被人所愛的感覺如何?被人以生命為代價拚命保護的感覺如何?”
    “為什麽,為什麽不救她,是我嗎?是因為我,她才死了嗎?”沙啞的聲音,晃動的眼神,百裏默開始質疑著自己所有的一切。
    他做的一切,終是錯了,大錯特錯,以至於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
    對錯,是非,隻一步,便再也回不了頭。
    “是啊,都是因為你啊。”在百裏默的耳邊又響起了他的聲音。
    如同惡魔揭示著最殘忍的真相。
    “百裏默,你啊,一無所有。”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還有她!我還有我愛的人!滾開!你給我滾開!”百裏默一把推開偷天玄君,彎著腰連忙後退幾步,一雙眼睛直直怒視著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
    “你是說那個被你困在村子裏,那處陣法中名為青蓮的女人嗎?”偷天玄君笑著,一瞬間不見了蹤影,繼而又再一次出現在百裏默的身旁,湊在他的耳邊低語。
    百裏默隻覺得一股巨大的恐懼蔓延過來,不是生與死的恐懼,他不在乎自己變得怎麽樣,是人是妖,非人非妖都無所謂,他一心所想的就隻有保護摯愛之人,而現在,他所摯愛的隻剩下她了,那是一種可能失去最後一絲希望的恐懼。
    “你把她怎麽了!她現在在哪裏!”百裏默瘋了,他轉身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領,扭曲的臉上布滿了憤怒。
    在燃燒,在發芽,在破土重生,憤怒和絕望,恐懼和自責成為了他心中那不知名之物的養分,他清晰地感覺到,在心底深處,在靈魂深處,有什麽即將迸發。
    “她啊,走了,回到了那個她原先的地獄中。”被百裏默一把揪住了衣領,偷天玄君也不在意,隻是輕描淡寫地揮開了百裏默的手,百裏默直接被揮飛出去。
    “你說,什麽?”揮飛在一旁的百裏默顧不得自己身上再一次加重的傷勢,像是聽見了根本不可能的事,在他的心裏有什麽徹底在失控著,那些最後苦苦支撐他一切的信念也在崩塌著。
    為什麽?會這樣?
    “噗,哈哈哈哈,百裏默,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你一個南玄宗修士能對一個凡人一見鍾情吧。”偷天玄君看到百裏默錯愕的表情,笑得酣暢淋漓,捧腹大笑著。
    “不會的,不會的”百裏默絲毫沒有聽懂偷天玄君的嘲諷,隻是仍陷在自己被否定的世界中,拚命搖頭自言自語著。
    “不會的?什麽不會的,是你不敢相信她會拋下你一個人走了嗎?”
    “百裏默,你啊為什麽會相信我這麽一個陌生人的一句話,而不願相信你們走來十幾年的風雨曆程呢?你們之間的愛情就隻是這麽一句話就可以被挑撥的嗎?”
    突然的,百裏默一拳砸向地麵,轟得一聲,地麵出了一個深坑,不大卻很深,宣泄著他心中無比壓抑的情緒。
    “你到底想說什麽!她究竟怎麽樣了!”被震碎的黑氣重新匯聚,而這一次更加的誇張,黑氣化水開始籠罩整間屋子,如同南玄宗一戰那般,肮髒不可聞。
    “嗬嗬嗬,哈哈,你想反抗?你想殺了我?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我還是勸你放下。”
    偷天玄君又是一指百裏默,百裏默身上的黑水瞬間凝固,像是蒸發又像是回朔,那些黑水重新化作黑氣,隨後在空中消散。
    無論再強大的力量,在這個男人麵前都好像揮一揮手便可解決一切。
    “無力嗎?百裏默,這便是弱小的人為什麽拚命想要變強的理由啊,就是為了不成為他人砧板上的魚肉,明白嗎?”
    偷天玄君拍了拍百裏默的臉,很響,每一掌都拍在了他的心上。
    “告訴我,她,到底怎麽了。”哀求,苦苦的哀求,沒有了一開始的憤怒和衝上頭的殺意,這個男人沒有說錯,弱小什麽都做不到,哪怕隻是放肆的憤怒。
    他,妥協了。
    “告訴你,可以,求我啊。”男人笑得更加肆意。
    “我,求你,告訴我。”
    顫抖的聲音,這個可以以一己之力硬抗整個南玄宗的男人在這一刻終究是低下了頭。
    為了她,所有的尊嚴都不及她的安危。
    為了她,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沒意思。”出乎意料的,偷天玄君再一次收斂了笑容,他突然覺得開始有了一些乏味。
    或是一開始對百裏默的期望有些高,見其現如今這般模樣的偷天玄君不知怎的覺得不再有趣。
    “我已開始不就說了嗎,她回去了,回到了大夏,她不該被束縛在你的身旁。”
    “不會的!她怎麽可能一個人走!她怎麽會拋下我一個人!!!”百裏默發瘋,發狂,掙紮,不解和痛苦。
    “哼,真的好傻好傻。”偷天玄君又不以為然著。
    “你知道一個凡人和一個修士之間僅一麵便互相一見鍾情的概率有多大嗎?”
    “你知道你第一次下山,隨便在青樓撞上一個人便是大夏公主的概率又有多大嗎?”
    “你知道一個凡人如此死心塌地地跟著你,不懼修仙世界的紛紛擾擾,不怕人心險惡後的打打殺殺,這一點有多難你又知道嗎?”
    “不,你不知道,你是個修士,從小在南玄宗長大,那裏對你而言是曾經的家,那些飛天遁地的修士你早已司空見慣。”
    “但對於那個女人你以為她要克服什麽才願意與你走在一起,修士天生對於凡人的威壓,原先整個世界觀的崩塌,那些處於高位之人擺在陰暗麵的勾心鬥角,她啊,要克服的一些東西遠比你想象得多得多。”
    “這個世界於你於她,從來都是兩個世界,這一點你又是否真的為她著想過?”
    “十幾年對於修士不過眨眼,但對於一個將數十年為凡人一生這種根深蒂固思想埋入心中的女人,那就是大半輩子,大半輩子中她陪你吃了多少的苦。”
    “百裏默啊,不要隨隨便便將別人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同樣,也別隨隨便便將這種在痛楚中建立起來的陪伴當成是愛情。”
    “這個世上,這個已經扭曲的世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啊。”
    偷天玄君無情地揭示著殘酷的事實,兩個人的真心相愛在這個修仙世界已經太難太難,更何況還是這種被他人背地裏插手安排的愛情。
    “是你,動了手腳。”
    “你到底想說什麽!你到底做了什麽!”
    聽到偷天玄君的話,百裏默的心中那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在迅速膨脹,他感覺到這個世界對他的排擠越來越大。
    越來,越大。
    “認識這個嗎?”重新掛起笑容的偷天玄君伸出了他的右手,在他的右手上有一隻蟲子。
    那是一隻非常非常細小的蟲子,凡人的眼睛幾乎看不出來這會是一隻蟲子,蟲子雖小但卻是很奇怪,不是通體的黑色,在蟲子的背上有著一點半圓的粉色圖案。
    “情,蠱。”百裏默看著偷天玄君手中那一隻小小的蟲子,甚至開始懷疑了現在自己的存在,懷疑了這些到底是真是假。
    他渾身都在發抖,那一雙手一刻不停地抖動著,不論他怎麽控製都控製不住,他低著頭,臉上浮現著的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表情。
    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
    “呀呀呀,真不愧是南玄宗金軒子的高徒呢,這種東西居然一眼就能認了出來,真厲害真厲害。”
    “哦,對了對了,是時候拿出另一隻了。”
    那隻情蠱在空中輕輕飛舞著,偷天玄君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另一隻很是細小的蟲子從百裏默的後頸,長發下飛舞而出。
    那是一隻與之前偷天玄君手中那隻蠱蟲一般無二的蟲子,唯一的區別便是在那背上的粉色半圓圖案是相反的,而二者的半圓正好可以拚成一整個圓形。
    隻見兩隻蟲子像是互相感應到了什麽,突然激動起來,向彼此飛去,靠近後又互相起舞著,像是相思已久後的重聚。
    “看見了嗎,這倆隻小蟲子相聚之後是有多麽高興。百裏默啊,那個女人身上的情蠱暫且不說,畢竟你也將她保護得不錯。”
    “但為了保護你身上那隻情蠱可是廢了我不少功夫,這一天天的,你有那墨淵護著你,可憐這隻蟲子整日陪你受盡折磨,若不是我提前花了點手段,在這隻情蠱上留了一絲靈識,它恐怕在你忘川峽之戰中就死了。”
    失去了情蠱的百裏默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失去了一些莫名的情感,是愛還是情,現在的他又是否還愛著那個女人。
    他一度認為自己是愛她的,他一度認為那就是愛情,可現在,連這份長達十幾年的情感他也不再那麽深刻地相信。
    假的,從來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