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不是我殺了他，是你！”蘇子靜從容掰開小蘇子靜的手，緩緩從地上坐起來。

    

    小蘇子靜神情漸若癲狂：“你胡說！明明是你殺了他！你不僅殺了他，你還殺了娘，還殺了全村那些疼愛你的人！”

    

    蘇子靜捂著眼哈哈大笑。

    

    小蘇子靜怒道：“你笑什麽？”

    

    蘇子靜放下手問：“這些不都是你幹的嗎？明明是你哭著給魔族人指的位置，為何現在要賴在我頭上？”

    

    小蘇子靜噎住，漲紅了臉：“那他呢？他是你一口咬死的，黃鸞是你推下山崖的。這兩件事你認是不認？”

    

    蘇子靜樂了：“我認又如何，不認又如何？那你又是誰？你是站在什麽角度來指責我？”

    

    小蘇子靜翕動嘴唇，說不出話。

    

    蘇子靜拍拍手站起身：“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不認的事，我為什麽要認？我如果認了，那你心裏也是認的，何必多此一舉呢？”

    

    小蘇子靜狡辯：“我不是你！我和你不一樣！”

    

    蘇子靜點頭：“對啊，我們不一樣！你比我還可憐呢。”

    

    “你胡說！我怎會比你可憐？”

    

    蘇子靜彎腰直視她：“我哪有胡說？你現在孤身一人可不可憐？你被最愛的養父母背叛可不可憐？你親手殺死養父母可不可憐？”

    

    “這些你也做了！你又比我好到哪裏去？”

    

    “所以我才說你可憐啊。”蘇子靜笑著搖頭：“我隻比你好一樣，因為我遇到了師兄啊！”

    

    蘇子靜回憶過往，臉上帶笑：“師兄從不騙我，每次說了烤肉給我吃，就會立馬去做。”蘇子靜拍手：“對了，你吃過刺毛豬的肉嗎？”

    

    小蘇子靜猶豫半晌，搖頭。

    

    蘇子靜道：“刺毛豬肉又香又嫩，在炭石上麵一烤，呲啦作響，油水四濺。半熟時抹上料汁，烤到肉打卷時，那味道，光是聞著，就垂涎三尺。一口咬下去，口齒留香！我覺得，比那人說的什麽鳳髓龍肝都要好吃許多。”

    

    小蘇子靜流著口水反駁：“你又沒吃過鳳髓龍肝，怎會知道好不好吃？”

    

    蘇子靜惱羞成怒，一巴掌拍在小蘇子靜頭上，“這就是個比喻懂嗎？小小年紀，什麽不學，專學人抬杠了！”

    

    小蘇子靜捂著頭大怒，白嫩的臉蛋漸紅，濕漉漉的大眼控訴著蘇子靜的罪行。

    

    蘇子靜搓搓手，她總算明白為何師兄喜歡拍她頭了。

    

    咳了咳，蘇子靜繼續：“你知道浮廣那死老頭嗎？”

    

    不等小蘇子靜答，蘇子靜自顧自道：“那死老頭是我和師兄的師父，從我見他第一麵起，就知道他沒安什麽好心。不過當時我沒想那麽多，隻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他那麽厲害，我隻要學到他的本事，到時收拾他也不遲。”

    

    “仙門你知道嗎？那裏人人都能飛天遁地，不過那裏束縛也多，尊師重道就放在了首位，師兄為了我，連師父都不要了呢。不過那死老頭也沒什麽可稀罕的，等我回頭給師兄再找一個更好的師父！”

    

    “還有啊，師兄現在知道我的身世了，不過他不像那人，隻想著從我身上計算能謀得多少利益，師兄隻想著把我的身世好好保密，不讓別人發現，再對我圖謀不軌……”

    

    說起範成祥，蘇子靜覺得他有數不完的優點，從遇見他之後開始聊。

    

    聊到他親手為自己做桌椅，也聊到他耐心教自己為人處事。

    

    優點聊完，她又聊缺點。

    

    有喜歡拍她頭，也有管東管西，這不讓那不讓。

    

    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坐在村口的田坎上，一聊就聊了三天三夜。

    

    小蘇子靜靜靜聽著，從最初的不以為然，偶爾反駁；到後來板著臉一言不發；到眼神柔和，托腮冥想；一直到最後，眸含向往，亦盛滿期待。

    

    第四日，當第一縷晨光如一道劍光破開夜色帷幕，照在小北村口一大一小身上時，蘇子靜才意猶未盡結束了這場與幼時自己的對話。

    

    她站起身，手擋在額前，笑臉迎著陽光。

    

    那段記憶的沉重似乎並沒影響到她，她依舊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女孩子。

    

    看夠了晨光，蘇子靜側低頭，看著依舊坐在田坎的五歲小女孩道：“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動身了。”

    

    小蘇子靜似有不解回望。

    

    蘇子靜緩緩邁步，頭也不回道：“師兄應該等著急了，我得回去找他。至於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喜歡的人，你肯定不會討厭。快去吧，他快到了！”

    

    蘇子靜漸行漸遠，直到消失。

    

    小蘇子靜看了一會兒，低頭抿唇，片刻後堅定起身往村中走去。

    

    那樣的師兄，她肯定不會討厭的！

    

    ……

    

    絕靈球中，距離蘇子靜昏睡已經過去六日。

    

    範成祥一直沒合眼，一眨不眨盯著靜靜躺在他懷中的女孩。

    

    四日前，他讓鼠媳婦嚐試著突破絕靈球桎梏，沒曾想剛一試，蘇子靜就渾身顫抖，氣息紊亂，喉嚨中咕咕做響。

    

    嚇得範成祥臉色大變，趕緊製止鼠媳婦，懷中女孩才漸漸穩定。

    

    胸中無力感漸深，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每每想起，隻能狠狠給自己兩耳光，方才把眼眶中的淚水壓回去。

    

    師妹還沒醒，他有什麽資格哭！

    

    鼠媳婦靜靜盤坐在他身後。

    

    至於大白狗，從第一日過後，就一直蹲坐在龍骨頭部下方，到了一定時辰，就嗚嗚吼叫兩聲，也不知它到底是什麽意思！

    

    今日也是同樣時辰，大白狗聳著鼻子，嗚嗚怒吼。

    

    龍骨氣勢依舊，單立在此，就讓人心中充滿敬畏。

    

    大白狗以往也是敬畏的，今日卻不知為何，蹲著怒吼似乎還不盡興，四肢直立起身，背脊弓起汪汪大叫。

    

    範成祥皺眉，輕輕捂住懷中女孩的耳朵，愣了一下，又緩緩鬆開。

    

    若是狗叫聲能吵醒她，他該高興才是。

    

    苦澀的笑爬上範成祥憔悴不堪的臉，他好像真的很沒用，如今居然會將希望寄托在一隻狗的身上。

    

    鼠媳婦本已起身，又默默坐下。

    

    大白狗叫著叫著，白毛突然炸開，衝到龍爪處狠狠咬住一根龍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