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 一朵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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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瓣瓣蓮花似青蔥歲月,承載著榮陶陶一路以來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它們穿透了榮陶陶的身體,一次次提醒著他的苦痛過往,攪碎著他的身體血肉,撕扯著他的大腦神經。

    也許生命的本質就是如此。

    層層苦難,永無止境。

    熊熊燃燒的孽火,焚燼著世間的一切。

    關於蓮花,關於歲月,關於屹立其中的那個人。

    在這至高層級的精神生死場內,無論這幅畫麵看起來多麽淒美,實際上,它遠比想象中的還要血腥、還要殘忍。

    蓮與火的正麵對剛,精神意誌的正麵對撞!

    拳拳到肉、刀刀見紅並不足以形容這場戰鬥的慘烈。

    夭蓮陶麵目扭曲,甚是猙獰,顯然在經曆著極端的痛苦。他一手緊緊攥著方天畫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怎麽輸?

    我怎麽可能輸!?

    這一刻,世間的一切都解救不了夭蓮陶,唯有方天戟所帶來的信念,能支撐他屹立於此。

    榮陶陶同樣緊握著手中的長戟,額頭貼在那冰涼的井字形上,那緊閉的雙眼中,還向外冒著漆黑的霧氣。

    我怎麽輸?

    孽火+黑雲,我沒有道理輸!

    雙方似乎都有不能輸的理由,也有著完全相同的執念。

    如若在一切開始之前,有人告訴榮陶陶,他人生中的最大苦難會來自於他自己的話

    榮陶陶大概率是不會相信的。

    直到有一天,夭蓮陶睜開了他的誅蓮之瞳,攥緊了屬於他的方天畫戟。

    “咚!”一道輕輕的聲響。

    夭蓮陶猛地睜開了雙眼,孽火焚身之下,他一雙眼睛猛然瞪大!

    遠處沐浴在蓮花風暴中的榮陶陶,竟向前邁出了一步!

    這絕對不隻是邁一步的問題。

    這代表著榮陶陶抗住了一切,在這種級別的傷痛下,依舊前行的姿態

    霎時間,夭蓮陶憤怒了。

    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憤怒,一種不甘、不服、不認的雜糅情緒。

    夭蓮陶的身體瑟瑟發抖,同樣邁前一步,卻像是個才學會走路的孩童,走得踉踉蹌蹌。

    “呼!”

    非常突兀的,孽火燒得更旺了,無盡的黑霧自火焰中升騰而起。

    那明明是來自雲巔的黑霧,但是在這鋪滿火海的畫麵裏,卻像是燃燒後的滾滾濃煙。

    “啊!啊”夭蓮陶忍不住一聲痛苦哀嚎。

    青蓮vs業火本是勢均力敵的態勢,雙方拚得都是精神意誌,拚得是誰更早一步放棄、更早一秒種屈服。

    而黑雲的強勢入場,讓熊熊業火冒起了濃濃黑煙,浸染著高貴聖潔的青蓮。

    雖然黑雲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傷害輸出,但是渾厚的精神海洋,無疑為孽火增添了無盡的底氣。

    大肆翻湧的精神浪潮支撐下,逐漸瓦解了雙方分庭抗禮的態勢,勝利的天秤在傾斜,不斷的傾斜

    受盡孽火焚燒的夭蓮陶,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著極端的苦痛,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心中好像也隻剩下了一道執念。

    我怎麽輸?我不可能輸!

    “你,有罪。”夭蓮陶口中的喃喃自語不像是有意為之,更像是誅蓮功效下的產物。

    “彼此彼此!”榮陶陶磕磕巴巴的說著,眼中彌漫的黑霧早已纏繞全身。

    青綠色的花瓣燃燒著火焰,宛若一隻隻走到生命盡頭的蝴蝶,穿梭於他的身體周遭,拉扯出了一道道漆黑的絲線。

    一步,兩步,三步

    在這隻有精神意誌的世界裏,榮陶陶腳下的步伐,好像是八星·方天畫戟步步登天的台階。

    中階,高階,巔峰

    “呲!”

    終於,方天畫戟點在夭蓮陶的額頭上,那淺淺沒入眉心的戟尖,並不會給夭蓮陶多增添多少疼痛。

    但是這樣的一幕卻是有象征意義的,像是一次宣判,一次勝利後的宣告。

    徐徐展開的青蓮業火畫卷,在這一刻定格。

    天地間是層層席卷的蓮花風暴,腳下是熊熊燃燒的無盡孽火,周遭繚繞的是滾滾濃煙。

    紮實的弓步,前刺的雪戟,極具侵略性的眼神。

    這樣一幅天災繪卷,似乎終於描繪完畢,漸漸進入尾聲。

    “哢嚓!”

    天災繪卷驟然破碎,花瓣、火海與濃煙消失無蹤。

    “咚”的一聲重響!

    現實世界中,榮陶陶依舊呈前刺的姿態。

    他的長戟戳穿著夭蓮陶的心髒,極力歪身的同時,帶著夭蓮陶的身體重重刺倒在地!

    為何如此動作?

    因為榮陶陶還記得現實世界中的困境,還記得身後刺來的罪蓮!

    如果可以,榮陶陶也想瞬移,但是他的精神狀態不允許他這樣做了。

    “嗖~嗖~嗖~”

    即便是失去了夭蓮陶的控製,後方追逐刺來的罪蓮慣性依舊!

    雖然罪蓮飛刺的勢頭稍有減弱,但是它們距離榮陶陶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

    “呲!”

    “呲”一連串刀鋒入肉的聲音響起,令人毛骨悚然。

    即便榮陶陶有意左移身體,但是他的血肉之軀,依舊在一瞬間被罪蓮刀片穿透成了篩子!

    霎時間,鮮血飆出!

    右臂,右身、右腿。

    一片片花瓣穿透了榮陶陶的右半麵身軀,青綠色的花瓣浸染著殷紅的血液,拉扯出了一道又一道紅色的線條。

    “咳,咳咳。”榮陶陶雙手執戟,身體向前一個趔趄。

    但他並未倒下,那戳穿著夭蓮陶心髒的長戟,戟尖透過夭蓮之軀,依舊死死刺在蓮蓬大地上。

    最後的最後,是方天畫戟攙扶著榮陶陶,支撐著他屹立在這蓮蓬大地上。

    疼不疼?

    當然疼!

    但是剛剛經曆了天災繪卷的榮陶陶,對這樣的傷痛幾乎無視了

    當你處在被淩遲的過程中,真的會在意有人揪你的頭發麽?

    “撲~撲~”

    榮陶陶那鮮血淋漓的右腿膝蓋中,突然一陣雪霧彌漫,飛出了一隻雪白的夢夢梟。

    “咕?”金色的圓眼中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它下意識想飛上榮陶陶的肩膀,卻是看到了主人遍體鱗傷的右半邊身軀。

    那血肉模糊的右肩膀處,流淌著淋漓的鮮血,讓夢夢梟根本無從下腳。

    “控製他,控,咳咳,控”榮陶陶磕磕巴巴的說著,雙手抱著長戟,隻感覺力氣不斷的消失。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下滑,無盡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長戟,也嚇傻了突兀出現的夢夢梟。

    如若是平時,也許夢夢梟還會疑惑一會兒,等待主人的回應。

    但此時此刻,主人都處於瀕死的狀態了,夢夢梟不管不顧,甚至不在意身下的目標是另外一個主人。

    夢夢梟對著夭蓮陶泛白的雙眼,直接開啟了魂技。

    雪境魂技·史詩級·梟瞳!

    夭蓮陶雙手緊緊攥著胸前的戰戟,目眥盡裂,但那顫抖的身體卻也愈發的平靜。

    在精神世界裏,夭蓮陶遭受了遠超出承受能力範圍的摧殘,此刻的他隻剩下了執念,也隻剩下了身體的自然反應。

    他被孽火與濃煙徹底衝垮了精神,哪還有能力抵抗這史詩級的催眠魂技?

    “噗通”一聲!

    榮陶陶手勁兒一鬆,重重跪倒在地。

    直至此刻,他都不知道該拿夭蓮陶怎麽辦,蓮花傍身的夭蓮陶幾乎是殺不死的。

    目前的情況下,也隻有夢夢梟能幫助自己拖延些時間,也隻有精神類魂技能製得住夭蓮陶。

    隻是榮陶陶萬萬沒想到,隨著夭蓮陶徹底失去意識,身體不再抖動之後,異象頓生!

    “噗!”

    夭蓮之軀突然破碎開來,化作了無盡的蓮花瓣,洋洋灑灑、徐徐飄落。

    一瓣瓣蓮花閃爍著淒美的色彩,急速拚湊著。

    一瓣,兩瓣,三瓣八瓣,九瓣

    一朵完整的蓮花出現在了榮陶陶的眼前,幽幽的綻放開來。

    “嗬。”榮陶陶突然笑了,隻是那笑容並沒有喜悅,更多的是無奈、甚至是苦澀。

    他那血肉模糊的右手緩緩探向蓮花,殷紅的血液浸染其上,給這高貴聖潔的蓮花增添了一絲妖異。

    “發現雪境·一朵蓮花。是否吸收?”

    一朵蓮花?

    所以你不是九瓣,而是一朵

    驀的,榮陶陶那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軍靴。

    那漆黑軍靴的樣式,竟是那樣的熟悉。

    吸收!

    榮陶陶顧不得許多,手中血染的妖異蓮花直接入體。

    一朵完整的蓮花,就這樣出現在了他胸膛璿璣穴處,花瓣與蓮蓬的拚湊銜接是如此的緊密,渾然天成。

    緊接著,一股股恐怖的魂力蕩漾開來。

    血蓮首當其衝,無窮無盡的生命力,瞬間灌滿了榮陶陶殘破的身體。

    輝蓮緊隨其後,一瓣瓣急速湧現,將傷口裹纏、包紮。

    “咕~?”

    夢夢梟大聲鳴叫著,飛上了榮陶陶的頭頂。

    它張開潔白的羽翼,極力仰著圓圓的小腦袋,對身前高大的身影充滿了敵意!

    榮陶陶這才回過神來,緩緩抬起頭。

    迎接他的卻是一隻柔軟的手掌。

    纖長的手掌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頰,女人那一雙狹長的冰冷眼眸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也帶著一絲絲驕傲。

    鬼師·二尾!

    “啪!”榮陶陶一手拍掉了撫著自己臉頰的手。

    他一手攥著方天畫戟,努力的站了起來。剛開始還有些吃力,也許是受傷過重、也許是流血過多。

    但在榮陶陶努力站起來的過程中,血蓮與輝蓮給了他極大的支援,讓他的動作愈發的有力。

    二尾緩緩站直身體,並未給眼前倔強的孩子提供幫助。

    直至榮陶陶站直、站穩,二尾這才輕聲開口:“你找到蓮蓬了。”

    “不公平。”榮陶陶抬眼看著女人,像是已經忘記了她的“神明”身份。

    二尾的聲音沙啞,極具磁性:“說來聽聽。”

    榮陶陶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有委屈,也有不解:“別人集齊屬性至寶,就能通往世界的盡頭,接觸更高層麵的世界,去探尋那裏的奧秘!

    而你必須要我走雪境一途,必須要我集齊數量最多的蓮花瓣。我不僅要尋找蓮花之外的蓮蓬,還要與九瓣蓮花一戰!

    我每走一步都是坎,每一步都是最艱難的,世間的一切都在阻攔我!”

    二尾嘴角微微揚起:“的確不公平。但不是對你,而是對其他人。”

    榮陶陶:“什麽意思?”

    “因為”二尾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點在了榮陶陶的額頭上。

    “別人選擇了神,而神選擇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