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一群大雁在向南遷徙。它們排成一個一字，邊飛邊叫，不時發出“伊嗬，伊嗬”的叫聲。

    孫傑、齊旭、周發、王長鎖、陳鶴鳴，還有一千多翊府禁衛依舊守在河堤上。

    暮秋的河風拍在臉上很涼，幾人一邊等，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陳鶴鳴“也不知道郎將大人那邊的進展如何，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王長鎖“河妖很厲害，郎將大人這一趟不會太簡單。”

    齊旭“天馬上就黑了，也不知道郎將大人還要打幾天。”

    孫傑“等天黑了，我來守夜就好，幾位大人可以先回去休息。”

    周發“你們快看，河麵是不是在動！”

    周發的聲音讓眾人一震，目光聚焦到河麵之上。

    河心處潮水翻滾，漲開連串氣泡，接著起了漩渦，越漩越大。

    “有動靜！翊府禁衛，格弓、破甲箭準備！”

    孫傑的命令一出，千名禁衛同時動作，破甲箭搭上，三指扣弦，格弓拉滿，直指河心。

    “噗通”

    一圓物從河心騰空而起，緊接著是一白裙女子從水中升起，浮在半空。

    “河妖！”

    “是祭河大典那日的河妖！”

    有人將李魚兒認了出來，氣氛陡然緊張，此刻箭已在弦，隻等孫傑一聲令下。

    等了一天，出來的居然是河妖。難道……

    孫傑對李魚兒喊道“對麵那河妖，我家大人呢？”

    河妖？

    李魚兒有些生氣，看到河堤上破甲箭的點點寒芒，忍住了。

    “你家大人在我身後，馬上就上來。這是他斬的龍頭，你們先收好。”李魚兒將圓物朝河堤一丟，身子向後退了幾步。

    一顆碩大龍頭拋向河堤，彈彈滾滾，停在眾人身前。

    “我的乖乖，這天下真的有龍誒！”

    “那女人說，這龍是郎將大人斬的。”

    “大人厲害啊，半天功夫就斬了一條龍！”

    ……

    眾人看著龍頭，驚歎不已。

    周發對李魚兒問道“難道這龍才是河妖？大人殺了龍，你又是什麽人？”

    李魚兒長發一甩，傲然道“我是你家郎將大人新收的侍女，他馬上就到，你們等會問他好了。”

    眾人不知道這女人說的是真是假，不敢讓羽箭放下，心中卻信了七八分。

    大家麵麵相覷，相互用眼神交流，從彼此的眼神中，都讀到了驚訝、羨慕、佩服的神色。

    半天時間，就收下了這麽個美豔侍女，工作泡妞兩不誤。

    大人厲害！

    說話間，李強從河中躍出，將救下的人用真氣護了上來。

    “郎將大人上來了！”

    “大人救了好多人。”

    “我們快去幫忙。”

    ……

    河堤上，禁軍手中的弓弦鬆了下來。

    有郎將大人在，想必不會有什麽問題。

    孫傑對傳令兵大聲下令“快拿旗杆挑上龍頭，入城通知百姓，郎將大人降妖回來了！”

    ……

    “咚”

    “咚”

    “鏘”

    鑼鼓喧天，彩旗飛舞。

    傳令兵剛進城不久，渭南百姓像是早有準備，從城裏敲鑼打鼓的湧出來。每一隊，都有一個衣著相對考究的長者帶路。

    葛衣麻裳的裏正，帶著奉迎討好的笑，將一把墨染的大傘高高舉到李強馬前。

    “郎將大人，這是我渭南百姓的萬民傘，是百姓們為感謝大人為我渭南百姓除妖的心意。”

    “大人是斬龍！”一個鄉老糾正，他剛才仔細聽了傳令兵帶來的消息，郎將大人為了渭南百姓，下河殺了龍！

    看見李強赤著上身，連忙將自己大褂脫下“郎將大人辛苦，莫著了涼。哎呀呀，郎將大人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這鄉老給李強披上衣服時，看見他後背駭人傷痕，叫出了聲。把其他鄉老、裏正都喊得圍了過來。

    “哎呀呀，大人為我渭南百姓受了這麽重的傷。”

    “大人為百姓奮不顧身，實在是我輩楷模。”

    “大人俠肝義膽、神威浩蕩……”

    ……

    溢美之詞下，一派官正民賢的美好景象。

    可這些人才是拿別人的孩子祭河，自己卻中飽私囊的罪魁禍首。

    李強心裏別扭，不願和他們多說，跨上一匹戰馬“進城。”

    “大人要進城了，鼓樂奏起來！”

    “都讓開，都讓開，大人要進城了！”

    鄉老們張羅著，紛紛在軍前牽馬，呼喝著驅散百姓，笑臉上顯露著無上的榮光。

    李魚兒看得新鮮，過去千年，別說在這麽多人麵前露麵，就連水都很少敢出。

    以後，我李魚兒不僅要正大光明的走在地上，還要去這世上最最繁華的長安城，住大宅子！

    李魚兒看著前麵騎著高頭大馬的李強，追了上去“主人，我也要騎馬。”

    “你不是走著更快麽？”

    “我要騎馬。”

    “孫校尉，給她一匹馬。”

    李魚兒從一名禁衛手中接過一匹黃驃駿馬，翻身躍上，一臉得意，緊跟在李強身後。

    龍頭被旗杆挑著，走在隊伍前列。旗手不時揮動，搖晃的龍頭引的百姓們歡呼喝彩。

    “李郎將萬歲。”

    不知誰喊了一聲。

    “李郎將萬歲！”

    更多的人跟著喊起來。

    “李郎將萬歲！”

    有百姓匍匐下去。

    “李郎將萬歲！！”

    更多的人匍匐下去。

    不好，出事了！

    孫傑勃然變色，他急忙打馬向前，衝到李強身邊，兩鞭打散了馬前的鄉老，一把抓住李強手臂，小聲道“大人快下馬！”

    “怎麽了？”李強看著麵色鐵青的孫傑，不明所以。

    “大人跟著我做。”

    見孫傑一臉嚴肅，李強便隨他一道下馬，麵朝西方，揖手大喊“皇上萬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孫傑和李強的喊聲傳到了百姓們耳中，有百姓開始學著喊皇上萬歲，接著變成了震天的山呼。

    “皇上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大人，沒事了，回去再說。”

    孫傑看在匍匐在地的百姓，喘了口氣，退了下去。

    李強聽著震耳的鼓樂和喊聲，似乎明白了什麽，又有些沒太想透，點點頭，重新上了馬，朝縣城走去。

    鄉老們又聚了過來，一個個畏縮著拉住了馬的韁繩，用衣袖遮掩住了被皮鞭抽過的印記。他們沒有問自己挨鞭子的原因，也不敢回頭看李強的眼睛，再沒有了剛才那樣的神氣。

    入城的路，李強和李魚兒並轡而行。

    李魚兒在一處酒肆前停馬“我要喝酒。”

    李強撓頭“馬上就到縣衙了，先回去。”

    “我要喝酒。”

    “小二，溫一碗酒！”

    “好咧，能給李郎將端酒，真是小人一生的造化。”小二聽見李強的聲音，歡喜的端著酒碗迎出。看見了李魚兒的嬌豔容貌，小二嚇的幾乎端不穩手中酒碗“河……河妖……”

    “王二，莫要亂說，小心我打爛你的狗嘴，那是郎將大人的侍女，不是河妖。”鄉老厲聲責難。

    “大人的侍女？”王二將信將疑，哆嗦著將酒碗遞上。

    李魚兒不以為意，丟下一錠銀子，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殘陽如血，暮秋的風吹起了李魚兒的長發，晚霞映上她的明眸皓齒，般般入畫，絕色佳人。

    “管這三界天大地大，喝罷這碗酒，我李魚兒隨你浪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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